——也就是他的儿子准备启用他的消息几乎同时到达。于是,屈原在狂喜之后便开始逃命。然而来不及了,子兰的杀手赶到了,屈原便只有驾着一艘小船逆流而上逃奔,而大批的杀手也跳上了舟楫。端午节隐喻的谋杀现场出现了,在山与山之间湍急的江流之上,前面是狂奔的屈原,后面是追杀的飞舟,终于屈原被追上了。他们把屈原装进了兽皮缝成的口袋里,用绳索一圈一圈扎紧,屈原就成了一只粽子模样,然后被丢进了河里,这一切,都被躲在河岸边的百姓看见了。然而他们慑于子兰的淫威无法言表,于是选择了隐喻的方式,赛龙船,抛粽子,而且就在五月初五的那天,把一桩谋杀案告诉后人。也许,我更愿意相信这才是真相。我说:“陈浩,我们回去吧!其实,我们可能都错了,我们没有任何理由去站在上帝脚下来追求所谓的真相。”
春节很快就过去了,随着年龄的增长,对春节的感觉也变得淡了很多,基本上没有了少年时代对春节的那份激动,整个城市流露出来的那种氛围好像也有些夸张和不真实。因为节目的原因,《真相》组基本上没怎么休息。大年初一省里分管宣传的周副书记来台团拜和慰问,看望过新闻中心的值班人员之后,又到文艺部去看了看,之后向台长提出来要看一看《真相》栏目组。台长说:“他们在小平房那边办公,挺远的。”书记也没有坚持,他对台长说:“高书记有几句话给组里的同志,一会儿座谈的同时,请他们负责人来一下。”台长有点忐忑不安地给我打电话,并说,一会儿要虚心接受批评,不准作任何性质的解释。我放下电话后就想,《真相》栏目大概跟刚刚结束的一年那样将成为过去了。所以当我坐在会议室一角参加座谈时,心情与会议室洋溢的节日气氛完全不一样。周副书记说了一些热情洋溢的话之后,也谈了对提高节目质量方面的一些期望,接着他就问《真相》栏目的记者来了吗?台长示意我站起来,我就在一个角上冒了一下头像贼样缩回去,周副书记说:“你到前面来坐吧!”我说一样一样的,台长说:“周书记让你过来你就过来吧!”这样我就坐到了圆形会议桌的一侧。周副书记说:“高书记下到基层去了,临走的时候,让我给你们节目组带个话——高书记说,这不叫指示是他作为一名电视观众对你们的一点意见,由我传达给你们,高书记说,《真相》栏目办得很好!他每天必看,不过他发现近一段时间以来,节目好像不如以前了。希望你们要有一点武松打虎的精神,一如既往地把栏目办下去。”听完周副书记的话,我的心里突然有一种感动,内心某处陡然间涌出一种如潮的激情。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过这种激动了。甚至一度怀疑我自己努力地办《真相》栏目的动机是不是台长讲述的那个食痂者故事里的主角。现在我突然明白,其实在我的心里,至少有一种潜在我内心深处的正义和良知。我是在为这个社会努力地工作着,我在期望着我们所生活的环境变得透明而且温暖。周副书记走的时候握了握我的手然后和大家告别。当我把会议室发生的一幕给栏目组的兄弟姐妹们公告之后,所有的人都有一种春天提前到来的感觉。几天以后,参加团拜的省经贸委主任就化工厂合资事件委托办公室主任打电话给栏目组,希望能就这起严重损害国家利益的合资方式进行调查和监督,并提供了一份较细的技改报告和市场预测报告。为了把这项调查进行得详细一些,我让两个小组分别对市化工厂和经贸委进行采访。当时我的设想是做一个系列追踪报道。开始一两期不对合资事件作任何评论。只让经贸委和市里两方各谈自己的看法。前两期节目播出来以后,省里、市里的几家报纸也加入了这次讨论。报纸的倾向很鲜明,省里的报纸站在经贸委立场上,市里的报纸当然为市里说话,几天后,这个争论因为有关部门的批示戛然而止。理由是这种合资方式对经济发展有百害而无一利,希望有关部门引起高度警惕。这样,市委便以文件的形式通知化工厂终止这个合资项目。这件事本来到这里也算结束了。但不少新闻媒体对近几年来省里、市里的其它一些合资项目进行深入调查,结果发现市里在另外几个合资项目上存在的其他一些问题以及虚假合资和虚报合资额的现象包括区里找人自己签合同的事。几乎是在新年的气氛还在爆竹声里缭绕的时候,因为合资问题,市里突然被动起来,不少人打听这些合资事件在市里即将换届的时候如此汹涌而来,是否有人操纵或是省里高层的某种态度。那天,苏如告诉我在市里新开的一家御膳舫酒店请客,我到那里的时候,发现我去得最早。苏如正在雅致的包厢里心不在焉地调台看电视。见我来了,苏如说:“到这里来坐吧。”然后,关了电视把电视遥控器扔到一边,表情复杂地看着我。“就请我一个人?”我问。“还有,没到。”她说,“好像我摆的是鸿门宴都不敢来了。”“新年过得还好吧?”我说。“哪有你风光,把市里的人弄得年都不敢再过下去了。”“你该不是在替市领导来声讨我吧?”“哪里,我热闹都看不过来呢!”她说。“你从来就不是看客,你一直都是主角。”我笑道。“这次针对市里的合资问题总不会跟我有关吧!”“难说。”我说。“这么说来,你是怀着另一种目的披露这次合资事件了!”“你自视太高了,我只是在履行我的职责而已,我不会狭隘到因为你和唐某人的关系而这么做,这说明你从来没有了解过我。如果你今天请客的原因是这个,那我还是告辞了。”说完,我站起来。“等一下。”苏如站起来握住我的手说,“对不起,这几天他情绪很不好,让我也很烦闷,我今天请你来其实是有另外一件事的。”我坐下来,她递给我一只烟,然后自己也点了一只,不过她只抽了一口就把烟灭了。她说:“况律师找过我了。”“他?”“是的,他给我解开了一个谜。就是闻小勇为什么一直没有正式起诉我。听他法院的朋友说,闻小勇很早以前起诉过,但起诉的第二天就撤诉了。况律师后来弄清了这个缘由。闻小勇是到新世界工作一年后才正式辞职的,在这之前,他一直是以请病假的方式在新世界工作的,根据国务院和公安部的规定,国家工作人员在职期间是不准经商的。特别是公安部严格规定公安人员尤其不准参与娱乐业的经营活动,所以这份合同是不受法律保护的。甚至他那一年的收入都可定性为非法所得,因此他不敢上法院。但是,这个人不会就此善罢干休的,我总觉得他马上要采取什么行动了。我有一种直感,他马上就要行动了。所以我告诉你如果我出现什么不测,比如失踪等,请你替我报案,并把你所知道的情况告诉他们。”
“这些东西你告诉唐湘育了吗?”她不说话。“你应该告诉他。闻小勇的情况市里又不是不清楚。必要的时候可以把闻小勇抓起来。”“他现在事很多,心里很郁闷。至于要抓闻小勇更不可能了。现在他跟詹宏伟和蒋小含成了一窝,已经动不了啦!”我突然觉得事态严重起来了。望着眼前这个青春亮丽的女人,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发生意外。
这时候迎宾小姐领着两个人进来了,一个是周小云,另一个是一长发少女。“对不起,来晚了。从小燕家出来路上塞了很久的车。”叫小燕的女孩点点头,说:“那条路经常堵车。”接下去,我们一块坐上桌,周小云说:“小燕,从今天起你就跟着苏如,一切都听你如姐的,好吧!”小燕妩媚地笑了一下。周小云又说:“那天在运动场上你都看过了,柔道五级,全运会女子组第三名,你放心,对付两三个男人一点没问题。”苏如说:“请你到我身边,也是因为我一个人闲得慌,你陪我说说话、逛逛街,给我做个伴好吗?”小燕说:“如姐,我会为你的安全负责的。”这时我才发现这个面容妩媚的女孩子,她的身型饱满,骨骼粗大。
第五章
从御膳舫酒店出来后,我因为节目又回到台里,苏如和周小云还有小燕继续在乾隆厅谈他们的事。事后得知那天晚上苏如和周小云把那块地的转让价格达成了最后协议,并议定三天后正式签约。这时候,东方大市场一期工程已经完工,百货批发这块开始进驻并且有一千三百多个摊位开业了。河西这边一夜之间就热闹起来了。周小云的公司也开始准备在签定土地转让协议之后立即进行全面开发。然而,三天后事情却有了变化,在约定的签约日期,苏如却突然告知周小云,她目前还不准备出让这块土地,她想自己开发。周小云非常意外。他觉得依目前苏如的实力,要完成这一百亩土地的全面开发还没有能力进行。虽然国家有对房地产业走出低迷的扶持政策,以及各商业银行略已松动的房地产信贷,但按现有的状态开发这块土地至少需要投一点五亿以上的人民币。而目前要到银行找这么一笔资金基本上是没有可能的。房地产靠卖楼花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严重积压的商品房使现房销售已经成为定势。因此靠这种滚动开发周期将是漫长的,在不少房地产公司都倾情河西的时候,这种方式会有多大的前程也是一个未知,更主要的是在周小云看来苏如这个人好像没有要自己开发房产的打算,凭直觉她也不会自投罗网地进入这个烧得火红的炉子里。“是不是准备转让给香港哪家机构了。”他问苏如。“不是。”“那——”周小云考虑了一下说,“要不我们合作开发,这样比你卖地的利润当然大很多。只是周期长些。”“我不想介入你们这个领域。”苏如说。周小云不解地望着她,他在想这个女人可能隐藏着什么惊人之举,“那你打算用这块地来干些什么呢?”苏如笑了一下说:“过几天你就知道了。这一次我也没有什么把握,如果不行,我再把地给你。”周小云说:“我们可能等不起。如果现在不立即开发,这块地的黄金期可能就过了。所以如果你完全确定不和我们签约,那么我们可能会和黄水苟谈另一个地方,虽然位置比这个差一些也没有办法,我们不会再等了。”苏如若有所思地点了一下头。周小云是一个星期之后,从报纸和电视上知道苏如用那块地来干什么的。当市政府的鲁市长站在剪彩的那块地上宣布这里将成为合资十亿人民币的生物工程的一个基因工厂时,周小云感觉这决不是苏如想做的,事实上,在电视画面上站在鲁市长旁边的苏如并没有表现出一种喜悦和足够的自信,她甚至流露出一种茫然的神态。唐湘育没有参加生物制药基因工厂的开工仪式。他当时随省长到县里视察去了。中午的时候,苏如接到他打过来的一个电话:“今天气氛还热烈吧!我随省长在县里还没结束。”“算了吧!你要不随省长你会来吗?你敢来吗?”苏如调侃他。唐湘育在电话里偷偷地笑了一下:“还是你懂我,亲爱的。”唐湘育第一次这么叫她,在此之前唐湘育甚至没有一句哪怕稍微亲热一点的言辞。她曾经一次又一次地期望过他能对自己说点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