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第四章(2)
但是,每次,那明伦都清醒地知道他的生命不属于他自己。面对家庭、责任,亲情和爱情,他失去了主宰命运的权利和自由。
他觉得他就像人生赛场上的一个运动员,脚踩着死亡的起跑线,每时每刻都做好了准备,等着发令的枪响。
他还能做什么吗?
他还有机会做什么吗?
他随时随地问着自己,问着命运。
永远没有答案。
(bsp;那明伦在这无休止的追问中,度日如年。
手头是那明伦让小卫买的当天的报纸,那明伦随手翻看起来。
报纸上有两则报道引起了他的注意,一则是台湾红十字会为大陆两位患者同时找到了骨髓配型,而且这已经是第132个,其中有位患者是个36岁的男人,和自己是同龄人,那明伦格外激动。另一则是京城某大报举办大型义务捐献骨髓活动,照片上是个记者模样的中年人伸着胳臂在抽血,诺大的中国居然没有一个比得上只有巴掌大的台湾的血库,那明伦不止一次地为此感到悲哀,现在好了,社会已经开始重视中华血库的建设了,他很感谢这家报纸的老总,让他们这种完全需要别人帮助的群体有了更多的希望。
邻床是个21岁和自己患一样病的小伙子。小伙子这几天感觉明显不好,情绪也格外低落,他父母脸上的愁云像这春天布满沙尘的天空让人透不过气来。
看看这个——那明伦将报纸递了过去。
邻床的小伙子伸手接过了报纸,他轻声读着,忽然失声痛哭:我恐怕等不到那天了——
小伙子的父亲歉意地冲那明伦咧下嘴角,母亲赶紧安慰失控的儿子。
到底年轻啊,死将成为父母一生的痛,活着还再扎父母的心,那明伦歉意地笑了笑,转过身去。
今天他感觉不太好,那天有精神了,他想和小伙子好好谈谈,告诉他,如果命运还给他24小时,那么他最该做的就是让自己的每一秒钟都过得快乐并把这快乐带给身边的人,而不是让爱自己的人每一分钟都生活在地狱里。
那明伦闭上眼睛,他需要让自己休息会儿。手机忽然响了,那明伦拿过一看,是厂子里的副手打来的。
喂,小催,什么事?
经理,大成出版社的老汤过来了,说要赶一批急活,您什么时候回来?
我还在外地呢,一半天回不去,多少活?
5万册,每册14个印张,一个星期交活,老汤说价格可以比平时高两成,交活交钱,您看做吗?
手续全吗?
就是手续欠点脚,没有批件,不过老汤说一半天就给咱补办过来,老汤和咱们这么多年的关系了,他不会坑咱们吧?
那明伦沉思了一下说:让他签字,批件必须在活儿出厂前给咱们,其他的你看着安排吧,我这边估计还得四五天完事,办完了我马上回去。
好吧。家里您放心,我会看好的。
那明伦关上手机。连厂子的副手都不知道他住院,临走他和手下交代说要陪一个业务户去外边转转。这种事现在很平常,人家给你活儿就是你的财神爷,什么都不干也得把财神爷伺候好了,否则你在印刷行业根本就站不住。像那明伦这样的中小型印刷厂城郊农村有的是,打的都是回扣牌,所有的公家印刷厂都不景气,所有的个体印刷厂都活了,什么原因是人就明白,这社会没有免费的午餐。
谁都不知道,他那明伦根本就没有游山玩水,而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化疗,连他的妻子小苒也不知道。
想起小苒,那明伦拨通了她的手机。尽管他们夫妻已经淡漠了许多,但是连着好几天不回家,小苒连个电话都没打的情况从来没有过,电话里那明伦能做到滴情不露,但是心里仍然斩不断牵挂。
连拨了两遍都是电信小姐不动声色的回答,您拨叫的用户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往家打仍然没有人接。那明伦看了看表已经是晚上六点了,该下班了,小苒做什么去了?
莫非,她真的找到了情人,故意关掉了手机?自己表面上的无情终于让小苒冷了心?弃了情?
那明伦心里一阵难受。
男人往往在自己所爱的人面前裸露身体,而在自己所喜欢的人面前裸露灵魂,这就是妻子和情人的区别。
那明伦拨通了苏北的电话。
第二部分第四章(3)
冉小苒此刻正和局长一起参加b县领导班子为他们送行的晚宴。
由于冉小苒及时准确的诊断,对感染鸡场立即采取了捕杀,使b县的禽流感没有扩散,损失减少在最小状态,而其他周边几个地区由于措施不得力,死鸡流入市场,疫情已经惊动了省长和中央。
尽管警报没有解除,但是s市所辖的十县,五市除b县其他市县都没有发现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