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高兴他们的表现让你满意,不过,我已经告诉他们,不许再给你送东西来,只要你答应出谷去,我现在就可以替你解阵,让你离开。」
「不,我不走。」
「你想清楚了吗?继续待在那个地方,会死掉喔!」她的语调不自觉地扬起,一阵没由来的焦躁,心想他就算现在没事,也迟早会出人命!
闻言,凤炽忍不住莞尔一笑,心想她大概没发现,她刚才说了今生与他初见时,所说的第一句话,「如果这是命,我也只能接受。」
「这不是命,是你自个儿愚蠢的决定。」柳鸣儿瞪他,却没有料到,在她眼里看起来无比正常的凤炽,眼睛是几乎看不见光的。
「都好,我无所谓。」
「那就随便你。」说完,柳鸣儿转过身,不想再与他多说废话。
「鸣儿!」他喊她的名字,只能看见她停顿下来的蒙胧身影,「我很高兴可以再见到你。」
或许,他该说,是很高兴能够听见她的声音。
「省点力气说话吧!你现在可是一个在等死的人呢!」柳鸣儿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什麽时候改变心意了,我什麽时候来放你出去。」
闻言,凤炽只是微笑,闭上双眼,听着她离去的脚步声,心里无比庆幸,就算今天是他的死期,至少在临死之前,她来见他了!
好些年不见,她的模样,还一如从前吗?
但是,他的疑惑,没人能给他解答,终於,他唇畔的微笑渐渐淡去,再也承禁不住越来越往下沉坠的虚弱,「砰」地一声侧躺倒地,他的脸色苍白惨青,气若游丝,就算是下一刻断了气,也不教人意外……
「愚蠢!」
「呆瓜!」
「死了我也不会同情你!」
在凤炽好不容易从极度虚弱的昏沉之中醒来,还来不及讶异自己双眼能够视物,就看见头顶上横着彼歌与彼舞两颗小脑袋,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他刚才听到的话。
「你们在说什麽?」他开口对他们说话,感觉喉咙有些干痛。
「我们在重复刚才我们『凉凉』对你说的话,你的名字到底是叫愚蠢还是呆瓜,都不太好听耶!」小女娃一手摸着他的额头,一手摸着自己的,然後笑着说道:「你的热退了,死不了了!」
这时,凤炽才发现两个孩子根本是就近贴着他,心下一惊,「你们怎麽可以进来,快出去!要是连你们都被困住就不好了!」
两个孩子被他激动的神情给吓了一跳,连忙从床上跳下来,这才让凤炽发现他已经不在荒地之中,而是在一个小轩房里。
蓦地,凤炽露出一抹微笑,终究,他的鸣儿还是没有忍心对他见死不救!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也已经换上一袭干净的男人袍服。
好半晌,小女娃判断状况没问题的时候,又跳了几步到凤炽面前去,「你为什麽会有牡丹胎记?」
因为几天前把他救回来时,他们都有帮娘亲给他换衣服擦身体,所以,当然有看见他胸前的那个牡丹胎记,知道他就是震爹所说的那个人。
「都说是胎记了,你觉得呢?」凤炽失笑,「既然是胎记,当然是从娘胎里带来的。」
「可是,我和彼歌也都跟你一样有牡丹胎记,所以,你娘和我们娘是同一个吗?」因为是同一个娘胎生出来的,才会都一个样子。
「你说什麽?」
「彼歌。」彼舞喊了弟弟一声,双生子交换了个眼神,不约而同地撩起颈後的头发,以及左腕的袖子,女孩的牡丹胎记在後颈中央,而男孩的胎记则是手腕内侧的正中,都是鲜明得宛如初绽的红色牡丹。
凤炽不敢置信眼前所见,怔愣住好半晌回不过神。
「看吧!我们是不是同一个娘?」小女孩放下头发,回头笑看着凤炽,还是觉得这道理最说得通,可是,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凤炽的年纪无论是左看右看,都比他们娘还老。
「笨舞儿,你不要胡说,我可不记得自己有生过他!」柳鸣儿端着药汤进来,没好气地对女儿说道。
「可是,他说胎记是从娘胎带来的啊!如果不是同一个娘,那我们为什麽有一样的胎记呢?」彼舞蹦跳着走到娘亲面前,跟着她把药汤放在桌上。
「你就没想过这胎记有可能从你们爹身上得来的吗?」柳鸣儿没好气地回眸瞅了女儿一眼。
「所以我们是爹生的?」原来这才是结论吗?
柳鸣儿很用力瞪着女儿那张粉嫩的脸蛋,总觉得自己不该继续跟她认真下去,毕竟跟一个快四岁的奶娃儿认真,是在跟自己过不去。
而从刚才到现在都一直怔愣说不出话的凤炽,终於迟疑地开口了,「他们是我的孩子?」
「我有告诉过你,阿震是他们的亲爹吗?」说完,柳鸣儿只是淡淡地瞥扫了他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好半晌,凤炽只是愣愣地看着她纤细的背影,任凭彼舞在他面前做鬼脸,彼歌在他面前挥手,都没有反应,反倒是最後他爆出了一串浑厚的大笑声,把两个孩子都给吓了大跳……
「我在黄泉遇见你的那天,正好是你生两个孩子,临盆的日子吗?」
澄蓝的天,微风带着青草的香气,吹拂着一望无际的罂粟花海,红的、橙的、白的花,在晴天下,饱满的颜色显得瑰丽而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