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文帝看着边报如雪片般纷纷飘落案头，警报迭起，城池陷落，大骇！

急忙召见公卿大臣入朝觐见，高高的坐在大殿上，俯视着卑躬屈膝的文武大臣，心里的不快顿时加重，心道，你们这些大臣，天都快塌下来了还可以在家睡觉，而我呢，坐在这个龙椅上，日不敢玩乐，夜不敢足睡，登基以来，天降横祸，亲叔叔杀将过来，一天安稳日子都没有，真不知这龙椅有什么好处，还不如当皇孙的好，吃喝玩乐，悠闲自在，为何太祖爷爷死的那么早，为何父皇死的那么早，留下这苦日子让自己煎熬。

想归想，事情还要办，大声问道：“各位爱卿，有谁能为国家安危尽忠，退了这燕王的兵马，还天下一个国泰民安”？

佥都御史练子宁出列奏道：“臣可保一人。”建文帝问：“是谁？”对曰：“四川岳池教谕程济，自陛下登位之日，即告知臣：秦燕藩王必反，当时未信，囚之入狱。今其言已验，是有先见之明，如此眼界高明之人，如果能为圣上效力，何患不能破燕”！

太常卿黄子澄也出列奏曰：“臣保大将一名，可以破燕。长兴侯耿炳文，素有威名，且系国戚，将帅中无人可比”。

建文帝想了想，既然是国戚，又是黄子澄保举的大将军一定可用，就命炳文为大将军，驸马都尉李坚、都督甯忠为副，擢程济为检讨，任平燕师师。

黄子澄又请命安陆侯吴杰、江阴侯吴高、都指挥潘忠、杨松、顾成、徐凯等，帅师并进，直捣北平。建文帝有求皆从之。

诸将士临行，建文帝一再告诫道：“昔萧绎举兵入台城，尚云：一门之内，自相屠戮，最为不祥。今将士们进讨燕王，务体朕意，慎用刀枪，千万不要让朕背负个杀叔骂名，让天下人耻笑”。

炳文等拜帝遵命，调兵三十万，从临清入真定，自挡燕师正面，令徐凯驻于河间，潘忠屯于鄚州，杨松据于雄县，四路控制，以分其势。军师程济告大将军道：“燕卒虽少而悍，王师虽多而怯。且以各处调集，老弱居半，将令未明，士心未协。将军宜驻守数月，简选精锐，训练一番，令知顺逆大义，则将士同心，勇气百倍，燕兵不战而屈矣”。炳文听后不以为然的看着程济道：“迂腐，我提三十万大军，凡到之处，鸟惊人散，如同猛龙过江，那怕他燕贼虾兵蟹将，朝廷命本帅前去北讨，不曾命本帅守城。且我们以数十倍于燕贼的战力，却不与燕贼决战，不仅有辱国体，朝廷中有异心的人还道本帅要投了那燕贼，你想害本帅砍了脑袋吗”？而炳文手下诸将听到此番大论都高兴的说：“大帅之言，对，不打仗，让我们窝在城里憋也憋死了”。

程济又道：“不得已非要战的话，也要等到各路人马汇集齐了径由河间直捣北平，解保定之围，而动北平之根本，一战可以灭了燕贼之锐”。

炳文看看文弱的程济道：“不然，我们长途奔袭，等到跑到地方，燕贼都已经准备好了，兵法云：备前则后寡，备左则右寡。无所不备，则无所不寡。燕贼营中纵有管、葛，亦无法可肆应。先生怎么会如此固执”！

程济又道：“师驻数处，燕兵只要攻击其一，一处失利，则各处将土都会心生恐惧，孙子云：‘攻瑕则坚者瑕，就是说的这个意思”。

炳文不听，下令诸将明日向保定进发，从此只认为程济是个道学先生，再也不听其片言只语。

是时燕王已差人探知消息后，密谕张玉等道：“王师明日进兵，今晚中秋，必然饮酒享乐，你们可以乘其不备，先破一处以震军威，以裂敌胆，可以不战而屈彼兵”。张玉下令军土马摘铃，口衔枚，乘着月色，飞驰到雄县，听谯楼并无鼓声，亦无一卒守陴，遂爬城而上。主将杨松与麾下皆沉醉酣寝，忽闻喊杀连天，急忙起来，人不及甲，马不及鞍，徒手搏击。杨松被擒，王师尽覆。

燕王得道胜利的消息道：“一箭须贯双雕，我料鄚州路近，潘忠必来救援，正好打援”，就命大将谭渊领百骑伏月样桥边，又命张玉率轻骑迎之。潘忠果然带兵赶来，才与张玉接战，谭渊等伏兵齐发，腹背夹击。片刻之间，慌乱中潘忠被生擒，兵士死伤大半，另一半归降。

燕王乘胜鼓噪而行，一路赶向真定，遇王师于定州。遥见大旗上写着：先锋张保。见天色已晚人困马乏，两家都无战心，对峙安营，只等明日再战。

当夜巡逻兵丁来报一自称张将军的要见大王，燕王开营请入道：“将军劳苦啊”。

张保拜后对道：“小将之兄张信，已追随大王，如无嫌猜，愿执鞭于大王帐下，连夜赶来，惟大王命是从”。

燕王得知张保是张信的弟弟大喜，问道：“炳文兵法如何”？

张保道：“无能之辈，号称三十万大军，先头部队只有十余万，都是些纨绔之弟，想在军中混个功名的，没有几个真才实料，不娴军旅，乌合之众，以大王雄风，只须一战可破”。

燕王朱棣两眼放光的道：“明日交锋，你如此如此，将军佯为受执，我自有妙策”。张保领计而去。

第二天，燕师阵上朱能出马，与张保交战，不数合，诈败而走，保骤马赶去。看看至近，朱能回马，大喝一声，举手中枪一逼，张保即翻身落马，被燕师活捉，押解到营中，保假意不屈，大叱燕王。朱棣道：“等拿了耿炳文，一齐斩首”，令关押后营等待处决。

到二更，营中士兵均已睡下，朱棣亲来解绑，握着张保的手道：“事若可成，富贵与将军兄弟二人共享之”。

张保激动的跪倒拜道：“天命所系，何患不成！小将愿为内应，以助大王”。

燕王心喜，授之密计，悄然令其回营。

走到天明，迎着耿炳文大队军马将到定州。炳文见张保飞马而来，厉声叱问：“你怎么回来乐”？

张保道：“守兵鼾睡，我挣断绳索，就盗马逃回来的”。

耿炳文道：“你身为先锋被擒，有何面目见我，押回真定，等候发落”。随即催军前进，早见燕师大营排兵布阵，炳文乃列成阵势，亲自出马，呼燕王答话。

燕王不耐烦的道：“谁听他放屁”，看看三子高煦道：“去给我把他擒来”。

炳文见一小将飞马过来，但见那小将，面如傅粉，唇若涂朱，眸应点漆，耳可垂珠。头戴紫金冠，内裹着一窝玄发，身穿绣花袍，外罩着千叶银铠。手中持银枪，关西马孟起，常山赵子龙也不过如此。

炳文认得是高煦，知此人素有威名，心上便有了怯意，奋力交战，只觉臂软筋酥，难以招架。燕阵上见炳文将败，大将张玉、朱能、谭渊等，统领精锐大吼一声掩杀过去。燕王又率丘福、狗儿、丁胜等，绕到背后夹攻，横穿王师中阵，王师将士迎者纷纷落马，炳文大败亏输，士卒皆乱窜逃命。

燕王督驱众将奋追到滹沱河，王师尚有两营未动，倒被败兵冲了营寨，自相践踏，死者无算。副将李坚、甯忠、顾成等，皆被擒去。炳文亟欲奔入真定，见张保在城上，已竖起燕师旗号，大呼：“耿都督请进来发落！”炳文进退无路，心胆俱裂，幸军师程济协同吴杰赴救，燕兵方退，炳文不能驻扎，收拾败残人马，连夜奔向临清而去，保定亦降于燕。

军师程济苦谏炳文不听，已经奏闻朝廷。朝廷重臣都认为是文武不合，军令难行才是打败的根本。建文帝得知此时大怒，令与炳文一同召回立即换将，问谁能代替二人时，黄子澄道：“非曹国公李景隆不可。”建文帝就任命李景隆为大将军，赐之斧钺，有便宜行事生杀大权，统兵五十万、大小将佐二百余员，前往德州进发。

先是，镇守辽东江阴侯吴高，受兵部密札，约同都督耿瓛、指挥杨文，率师进山海关，合力破燕。闻知炳文已败，遂先攻永平。燕之守将陈旭等，遣人飞报告急。班布对朱棣道：“真、保两郡已定，耿炳文又全军败绩，不敢正眼觑我，正宜急救永平，保护我们的左右羽翼。”燕王遂还师。

将到北平，忽探马报到，朝廷另遣大将来代耿炳文。燕王大惊。不多时，又有来报道：来代的是李景隆。燕王大喜道：“原来用这个膏粱竖子！从未习见兵阵，就让他带五十万大军，自来送死也”，看看疑惑的众人道：“兵法有五败，李景隆占全了，焉能不败”。

诸将请问其故，燕王道：“军纪不明，威令不行，一败；北平严寒，不能犯霜冒雪，二败；人多马丰，耗粮耗草，却身陷险地，供给不足，三败；寡谋而骄，色厉而馁，智勇俱无，四败；刚愎自用，不听忠直，专喜佞谀，部曲离心，五败。李景隆知道我在这里，一定胆怯不敢到来，我当亲自去救永平，诱之来攻，然后回师击之。坚城在前，强敌在后，擒之如探囊耳”。诸将皆顿首称善。

于是燕王命班布辅世子高炽守城，严令决不可开战，自己率领轻骑急行军，一天一夜跑到永平。吴高等望见大惊，率众迎敌。燕王令军士大呼：“耿大将军三十万雄兵，杀得片甲不存，何况尔等小卒，尚没有十分之一！”一面挥军掩去。吴高与耿瓛部下兵士皆不敢接战，争先奔窜，被燕兵斩级数千，败回辽东。燕王曰：“我乘此可取大宁卫。”诸将请曰：“北平兵少，恐不能久持，且还师何如？”燕王曰：“北平深沟高垒，纵有百万之众，未易窥也。兵虽少，以战则不足，以守则有余，且有班布在，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于是从刘家口抄出松亭关后，直取大宁。时朝廷已经削了宁王藩贬为护卫，听说燕王兵到，立刻出城迎接，镇守松亭都指挥房宽，也率诸将前来降附。

李景隆听报燕王远出，心中大喜，即下令全军直捣北平。来到芦沟桥，竟然没有一卒驻守，李景隆高兴道：“不守此桥，就能看出燕贼是个无能之辈”，直接开到城下，筑九垒以攻之，又结九营于郑坝村，以挡燕王归路。

北平城门高挂，拒绝出战，李景隆每日令诸将骂阵挑战，班布就是坚守不出，王军每日耗费粮草颇多，李景隆心里一阵烦闷。前军都督瞿能，同长子鸷儿、次子雕儿，挑选勇士百人，夜里偷偷攻破张掖门，燕军大骇四处乱窜。李景隆看到前军想要夺了自己的首功，便心生妒嫉，急切鸣锣收兵，燕世子又率猛将狗儿奋勇杀出，瞿能仰天大叹，退向城外。班布看到城门破损，即令将士连夜汲水灌城，天寒冻结，第二日竟成一座冰城，根本攻打不得，诸将多怨望，李景隆束手无策，而燕王此时已旋师到了孤山。

行至北河，天寒水冷又无舟可渡。朱棣一阵心急，就默默祈祷道：“天若助予，北河冰冻”。

半夜，有兵来报，北河果然结冰，可以通行，朱棣一阵高兴，感觉是有天助，即刻挥兵前渡，行至天明，遇见王师前哨都督陈晖，率骑士三千截住，大骂道：“逆贼，今天让你葬身于此，还想返巢吗”？高煦也不答话，挺枪飞马直取陈晖，交手不数合，朱棣恐伤了自己的孩儿，鞭梢一指，大军掩上，陈晖如何敌得，大败奔走，部下死伤殆尽，燕王亲率众将直追至郑坝村。下令张玉、朱能、李彬、徐忠、房宽、丘福、丁胜、高煦各攻一营，自率铁骑独捣中营。王师因陈都督已败，先自乱了阵营，燕兵多新收塞外敢死之士，乘胜而来，锐气百倍，奋呼冲杀。片刻之间九营尽破，王师四散。燕兵鼓行而前，班布早在城头望见，命马云、庞来兴、冀英、周景初等，从沙河、永定诸门杀出接应。王师自己的败残人马朝自己的营寨狂奔而来，冲乱了陈脚，营伍先乱，被燕兵两面夹攻，腹背受敌，李景隆想一走为了之，就策马先逃，九垒军士不见了元帅大旗，个个慌张，尽弃了辎重披靡四处逃窜，兵败如山倒，燕兵乘胜追击，斩杀不数。

燕王方收兵回到北平府，班布率诸文武叩首称贺。燕王微笑的道：“还不是时候，李景隆虽败，但部下将卒尚多，我们只有十万人马，还抵不上他们十之二三，他们的大多数士卒逃窜，若等到明年开春待他们养兵成势，便不易破。如今，我们应乘此严寒，先率轻骑攻取大同地方，敌军必发兵来救，我即收兵回来，彼出我入，使之疲于奔命，南卒柔弱，死伤必多，然后乘其疲弊而击之，使他片甲不返，天下可定”。班布道：“此真乃神算！趁此士心奋励，大王宜速启行”。建文二年春正月，意气风发的燕王率师出紫荆关，攻广昌、蔚州，进入大同府。李景隆果然按耐不住领兵往救，才走到宣府，燕王立即由居庸关返回北平，南方士兵受不了天冷地寒，王师士兵十之二三生病，冻死在道路上，兵心怨苦，每日都有逃跑，军心溃散。

李景隆羞愤之极，就约武定侯郭英、安陆侯吴杰，合军六十万，三路并进，在白沟河汇集准备一起歼灭朱棣。哨探兵士飞报朱棣，朱棣遣大将张玉、丘福为先锋，星夜先往白沟，占住有利地势，自己又率大兵随后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