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阅读_再见了,对不起 - 火灭小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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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阅读(1 / 2)

“樱雪。”

“还有,每次说起俞纪美,你总是神情伤然的,好像很不开心。可你又什么都不说。我真的很想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她站住,“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打探你的一切。我只是想帮助你。”说完,她快步向前走去。

“樱雪,我”我追上她,抓住她的手臂。她回头看我,我才意识到这个举动十分冒失。“抱歉。我不是不信任你。听到你说我是这里你唯一的朋友,我很开心。我不愿意对现在的朋友讲,一来我不想你们为我担心,分享我的苦楚,二来在于我自身,我一直缺乏讲出来的勇气。”我看着她,“但今天不会了,你给了我极大的勇气。我还是讲出来为好。你愿意听吗?”

樱雪用力地点点头。

我边走边说:“我不学画,是不愿意伤妈妈的心。她已经够不幸的了。我父亲当年是个穷画家,可能连画家都称不上。他在美术学院毕业后,在江南一带旅行流浪。后来在苏州城遇上我母亲。听妈妈说,两人在稻田邂逅。父亲在稻田写生,请妈妈当模特。两人一见钟情。母亲爱慕父亲的才华,不顾家人反对,毅然嫁给父亲。这是一段听起来十分浪漫的爱情。婚姻想必也是幸福美满。但生活终究是生活。父亲一直郁郁不得志,怀才不遇。也是执著的人,婚后虽安了家,又有了我,但为艺术仍四处流浪。母亲毫无怨言,她深爱父亲,愿为他承受一切。可是后来父亲变了心。他遇上一个旅法的华人女画家,和女画家一见如故。不久,父亲不辞而别,扔下我和妈妈,跟着女画家去了巴黎。说是为了艺术的追求,但谁都能想到,两人是好上了。都是搞艺术的人,有共同理想和追求。彼此爱慕是人之常情。后来也证实了这一点,父亲和女画家在巴黎同居结婚了。他彻底抛弃了我和妈妈。妈妈是伤心欲绝。那时我已经五岁了,懵懵懂懂能感受发生了什么事:爸爸不要我和妈妈了。母亲每日哭泣不止,可以说是以泪洗脸了。你说能不伤心吗?”

我停顿一下,樱雪点点头。

“为了我,妈妈从伤心中走出来,坚强地生活着。我们相依为命。我恐怕是继承了父亲的艺术基因,从小便表现出绘画天资。妈妈却不怎么欢喜。大抵bsp;第四章(6)

是因为父亲的缘故。但那时她没有决然反对。”

“可是后来”我在一株杉木前站住,“在我九岁那年,父亲死了,客死他乡。我和妈妈见都未见上他一面。据妈妈说,是女画家后来离开了父亲。父亲贫穷潦倒病死。自从父亲死后,妈妈就禁止我画画了。她担心我日后会像父亲一样,为所谓的艺术抛妻弃子。对一切不管不顾。更重要的是,她担心我同样贫困潦倒养不活自己。父亲给她造成的伤害太大了。她一直不肯原谅父亲。她在我面前很少提起他,若提起,必定是要我以父亲为鉴。我也无法原谅父亲。他既不是一个好丈夫,更不是一个好父亲。他太自私。他只为自己。他是个失败者。最后连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

我情绪激动地握起拳头捶打树干。

“你父亲给你们的伤害确实很大呀。”

我转过身看着樱雪。“从此,我和母亲就真正相依为命了。我们的生活并不拮据。妈妈也是大学毕业,在国企上班。每月领固定工资,又有各种福利。住着祖上留下的房子。面积很大,两个人住绰绰有余。总之,生活不成问题。但始终不是一个完整的家,缺少一个顶天立地的角色,氛围总有点不对。妈妈极少言笑,平时面相严厉。她从不向外人敞开心扉。她内心深处有一道围墙,为了保护自己,同时也为了保护我。刚韧、倔强、理性、独立。也许这是单身母亲所必需的。”

我侧转身,向前继续走。“妈妈对我管教严厉,几近苛刻。她把人生所有的希望和情感都寄托在我身上。她要求我用功读书,努力做人,将来才能出人头地。我学习上从来未敢松懈。成绩拿第一,中学读重点,大学上名校。我唯有不断取得这些荣誉,才能使妈妈开心。我生活上亦是如此。不敢马虎和放松。从来不过度玩耍。漫画书、动画片、电子游戏,这些从来与我无关。我和一切能引起玩物丧志的东西保持疏远,和女生也不敢过分亲近。而画画更是犯了大忌。

加上又是独生子,大概独生子女都有孤独的倾向性。自小我便沉默寡言,自顾自地玩耍,自顾自地说话。和班上的同学不交好。要好的玩伴仅有一个,就是清树。进入青春期后便是俞纪美。

我学业的优秀令妈妈宽慰,得到老师的赞赏,也被同学和家长高看。但我并没有感到愉悦和荣耀。因为这不是我想要的。反而是彻头彻尾的孤独。班上同学和隔壁小孩都对我另眼相待。例如他们几乎不约我出去玩耍。各种聚会活动也不叫我参加。当然这有我的缘故,我一次次地拒绝他们。他们也从不在我面前提什么抛弃、父亲、单亲、独生子等字眼。一方面他们怕我受到伤害,另一方面觉得遭遇家庭不幸的孩子,又学业优秀,孤僻、冷漠和傲慢是情理之中,或多或少会敬而远之,避之不及,这是人之常情。而我又确实给了他们这样的印象。

但与其说是孤僻、冷漠和傲慢,莫如说是自卑。总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特殊的存在,别人拥有的东西我大都没有。我顾影自怜地包裹起自己,活在自己小小的世界中,刻意与他人保持距离,不被他人进入和窥探,害怕别人看到我的全部。整个童年、少年以及青春期我一直是惆怅、孤独地成长。”

这样说着,我看了看很久一言未发的樱雪。

“原来这样啊。”她略有领悟地点点头。

不知不觉中,我们已登上山顶。山顶是一块平地,铺有石砖。四周有石凳。我们突然置身于充沛的阳光中,对于杉木林的消失我们是浑然不觉。山顶的树木变成了马尾松,一株株枝。老板娘在整理柜台。

转了一圈后,我们站在门口。雨没有减小。

“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我说。

“不如我们走吧,反正都湿得七七八八了。”温岚提议道。

“好。”我说。很久没淋雨了,我正跃跃欲试。

我们冲入雨中,身后传来老板娘的叫唤“哎,我这里有伞。”

“真痛快!”

回到温岚家中,我们边擦身上的雨水边说道。

“瞧,像个落汤鸡呀!”

温岚迅速地拨拨我的头发,直咯咯笑。

“你也是。”

温岚的脸上净是雨水,发丝都贴在脸上。不知怎的,我想起纪美。有很多bsp;第四章(9)

次,放学途中遇上下雨,她带我跑回她姨父家擦拭衣服。我沉静下来,默默地擦头发。

“瘦高个儿,表情腼腆,浅浅的青色胡渣,头发浓密潮湿。穿着合体的衬衫。少言寡语,特别有味儿。显得酷酷的。虽然不爱说话,但眼睛总像有千言万语”

温岚喃喃道。

“你说什么呀?”

她哧哧笑:“我拿件衣服给你换。”

“不用。”

“不行,会感冒的。衣服都贴在身上了。”

温岚走进房间。我打量起温岚的住房。她住的是公寓楼房。三室一厅。面积不大,一眼能看清布局。陈设有些过时,电器、家具都老式,恐怕很多年没有更换。墙壁素净,显出暗黄颜色。

“穷人家就是这样了,可别见笑。”温岚这时从房间出来,她已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

“我爸爸的,你应该合穿。”

她递给我一件海军蓝条纹短衫。我进到浴室更换。我出来时,她轻轻笑,

“像个海员啊,比我爸帅多了。”

我拉扯拉扯衣服,不好意思地耸耸身体。然后她拿过我换下的衬衫,和她的衣服混在一起。

“你干什么?”

“帮你洗呀。”

“我拿回学校洗就行了。”

“顺便嘛。”

我摇头。

“有人帮你洗,这等好事,你还不乐意呀?”她扬起笑脸说。她如此热心,我便由她。

“你自己坐会。”她从冰箱取一支饮料给我,把电视打开,然后走进卫生间。我拿起遥控器,启动快速换台功能。现在还是11点,各大电视台还在放肥皂剧。搜到一个介绍动物知识频道时停下来。

“你爸妈呢?”我问。

“都不在。”

“上班?”

“嗯。”

“什么时候回来?”

“一年半载都不会回来。”

“都出远差?”

“算是吧。都不回来才好。”

听她的语气,好像和父母闹矛盾了,我便没再问。温岚看看时间说道:“家明快回来了。不如我们不要出去吃,我做给你们吃。”

“你会煮饭做菜?”

“刚学会的。上大学后时间多了,也实在是吃腻外面的食物。女孩子终究是要学会煮饭做菜的。我现在煮得马马虎虎,做得不好你可要见谅。”

“菜买好了?”

“昨天买的,在冰箱里。昨天晚上突然有点事,没有煮。”

“我怎么帮你。我是从来没做过菜。”

“不用你帮。我还是应付得来的。你静静等着吃就行了。”

我还是挤进厨房帮着洗菜。厨房小小的,四面墙壁都贴上洁白瓷砖。长条形的橱柜也是白色的,看起来统一和谐。厨具是崭新而现代的。油烟机、煤气炉、消毒柜、微波炉、洗菜槽,井然有序地安置着,又大扫得很整洁。俨然一个微型的魔术盒。

“这么白净的手,很少干家务吧?”

“很少。”我坦诚回答,“我妈妈不让干,她只要我努力用功读书。”

“独生子女就是有父母宠着。多好。”

“好?你不是不喜欢做独生子女吗?”

“不用做家务时就想成为独生子女。毕竟没有哪个年轻女孩喜欢干家务活。”

“好了,你出去吧。开始正式做菜了。别呆在这里,免得弄一身油烟。”

“真的没什么可以帮的了?”我还不想走。

“没有了。”她推搡着将我送出厨房,“哎,你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可以到处看看,房门都没有锁。当成自己的家。”

“没有什么私密不想让人见的吧?”

她咯咯笑。“不能让人见的都藏起来啦。随便看。”

我点点头,四处参观起来,对每一个物件都凑上前去。像到博物馆参观似的。因为我很少去别人的家。妈妈的朋友不多。电视柜上左侧散乱地放着cd唱片封套,几本过时的杂志、旁边有一个旋转式cd架,寥寥无几地搁着几张唱碟。右侧有一个空空的金鱼缸,碰掉了一个提耳。可能是逛庙会时买的转运风车,很大的叶扇,五颜六色的,插在花瓶里。我拨弄几下,风车吱吱嘎嘎地转动起来。

我拨动最后一圈,然后推门进入第一个房间。这个应当是温岚的卧室,里里外外全是女生的气息。床沿搭着她之前换下来的衣服。粉红色内衣掉落在地上。几本被翻得不成样子的时尚杂志,什么《瑞丽》《昕薇》《vivbsp;第四章(10)

i》。挨电脑桌一侧的墙上挂着一幅放大的温岚的肖像。十三四岁左右的年龄,青涩的样子。留着水母式的短发,脸胖胖的,笑得天真烂漫,两个深深的酒窝仿佛要旋荡开。我怎么也想不起温岚笑起来时会有酒窝。

我久久伫立。那笑容尤甚摇撼人的视觉,就是蓦地冲你一笑。我想起纪美在十三四岁的年龄的笑容也是这样的。可是现在回忆起来,那里面已是含有一丝隐隐的凄然。

再看向温岚的笑容,我被她感染,不由地笑了。

“怎么样?澄海。”温岚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我的身旁,呵呵笑道。

“好可爱。”

“我也觉得。如果人不用长大该有多好。”

“什么时候照的?”

“十四岁生日那天。”

“你现在好像没有酒窝啊。”

“消失了。随着长大,酒窝跟着消失了。”

“有这回事?”

“瞎说的,是长大后瘦了,酒窝没显出来。”温岚扬起手指,“看到没有,脸上有一颗大痘痘。有点遗憾。”

“哪里?”

“鼻子左侧下方一点。”

“有吗?”

“凑近一点仔细瞧瞧。”

我伸长脖子,却怎么都没看到她所说的大痘痘。只是略微深色一点的小疙瘩罢了。

温岚领我到第二间房。刚过去,听到厨房里传来“咕咕咕”的声音。一股可口的香味亦传出来。

“哎呀,我差点忘了。你自己慢慢看。”说完,温岚一溜烟跑出去了。

这个房间宽敞许多。百叶型遮阳窗帘,在橡木地板上投下一横一横的阴影。一个嵌墙式书橱,放满各类书籍。大部分是旧书,许久没人动过。有两格放的尽是海事之类的书。旁边一只稍矮的玻璃门橱柜引人注意,里面满满当当摆着各式轮船模型和中国古代帆船模型。混杂着一个广州双子塔模型。还有大大小小的指南针。一个黑亮亮的罗盘郑重其事地置于中间。几个一字排开的铜制雕像,郑和、哥伦布、麦哲伦、迪亚士。我一边移动步子一边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竟然是一团有些风化的粗缆绳。十全十一个海洋展览馆。我猜测温岚父亲的职业。

这应当是她父母的房间。可是睡床却是单人床,由被褥款式看来,睡的是家明。再看墙上贴的海报和写字台上的物件,确是家明在这里住。那她父母睡哪,我不免心生疑问。

离橱柜不远,墙上挂着一幅木框装镶的照片,是温岚的全家福,很久以前照的。她爸爸的表情有些僵硬,没有一丝笑容,正襟危坐的。妈妈看起来是普通的那类温良和善的女人,笑容是含蓄的,淡淡地浮现着。家明大概是十二岁,脸孔稚嫩,头昂着,眼睛不知看向哪里。温岚十七岁了,样子与现在的接近,与之前那幅肖像照相比,脸容瘦削俏丽许多,且蓄起了长发。仍是烂漫地笑着,酒窝很浅,似有似无。看着这幅充满温馨亲情的全家福,我不由心生羡慕。同时,一种失落感强烈地袭击心头。因为我现在的全家福只有我和妈妈两人。或那根本不能称之为全家福的。我呆呆地凝思了一会。回过神时,又撞见照片上温岚的笑容,不免又被感染。

“真是无忧无虑的笑容。”我心里说。

相框不远挂着两幅油画,雷锋和切·格瓦拉的头像,两人放在了一起。很久没有看到雷锋的肖像了。不免想起了小学时光。

“我爸弄的,都是他的偶像来着。”温岚又突然出现在身旁。

“你爸爸画的?”

“不是,他哪有这种才能,请他一个朋友画的。能看出两人有什么相似之处吗?”

我摇摇头。

“你看,两人都有这两个流行的正面剪影肖像,都戴着帽子,帽子上都有个五角星。他们俩一个眼神向左,一个向右,反正都不朝前看。都是社会主义信仰者,都崇拜毛泽东。切写了摩托车日记,雷锋有雷锋日记。而且两人都英年早逝,为革命事业牺牲。”

我点点头。“是这样呢。”

“我爸爸钻研出来的。他没事就钻研这些。”

我指指玻璃门橱柜,问道:“你爸爸是干什么工作的?教师吗?”

“出海的。广州远洋运输公司。”

“广运。”我想起大院门口的名牌。

“出海啊,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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