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琴声响了已有几个时辰,隐约穿透而来,怀里的哭泣声不断袭入他的脑中,听得他的心头无比烦躁。
终于,琴声如风般越吹越远,悄无声息,他的神思也随着琴声渐行渐远。
轩辕以柔抽泣着从他怀里缓缓抬起头,却见他出神地望着窗外,心里一阵刺痛,像针刺般扎在她的心底,脸色陡的苍白,伸手抓紧了他的衣袖。
尉迟风强自收摄心神,转过脸见她面色惨白,心中不忍,于是轻拍她的后背,温柔道:“御医说你得好好休息,我会处理。”
她垂下眼帘,眸中的光闪了闪,半晌才抬起头,对着他抽泣道:“迟风,不关姐姐的事,是我不小心掉下去的。”
“以柔,是我不好。”他叹了口气,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眼前这个伤心的女子,更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云歌,会是她吗?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这一切都乱了,乱了……真的乱了,他的心也乱了。原以为和以柔的相处就是神仙眷侣,然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然而何时开始,他竟只想与云歌这般!
正在此时,一声高呼在房外响起:“皇上驾到——”
轩辕锦一身明黄黄地走进房内,虚扶起正欲行礼的尉迟风,说道:“不用行礼。”然后坐到床边,问道:“御医怎么说?”
“御医说并无大碍,需休息几日,只是没保住胎儿。”尉迟风悲从中来,暗恼自己刚才竟然还心猿意马,真是愧对于以柔。
“皇兄……”泪水像决堤般涌出,轩辕以柔轻泣着靠到了轩辕锦的怀里。
柔柔地抚着她的头,轻声道:“哭得皇兄都心疼了,幸好你练过武,身子自是强些,以后会有的。”
“都是我不好,竟连自己的骨肉都……”说完,她又是一阵抽泣。
“好了,别哭了。”轩辕锦被她哭得有点不耐烦起来,转而对尉迟风说道:“迟风,朕和以柔说会儿话,不要让任何人打搅。”
“是,皇上。”尉迟风微微揖手。
待他走出房,轩辕锦问道:“好了,跟朕说一下到底怎么回事?”语气冷淡,完全不同于刚才的温柔。
轩辕以柔有点怔愣,唯唯诺诺道:“是,是云歌把我推下去的。”
轩辕锦高深莫测地看着她,视线像是早就穿透了她的眼,洞悉了她的心思,偏又静了片刻,才凉沉沉地开口:“是么?”
她惊讶,猝然抬头,那眼里却不见往日的疼爱与关怀,幽深的黑眸带着几分冷意,深沉无比,一望无底。
她的神色有一瞬的异样,但快如闪电般消失无踪,凄然道:“皇兄不相信我吗?”
他平静地笑了笑,眸中不见丝毫的波澜,轩辕以柔看着他,细长的眼睑眼尾稍许斜飞,如剑锋走势般,配上一眼的淡然,反比直白的凌厉更能令人心惊胆惧。
“以柔,你做了朕十三年的皇妹,让皇兄失望的话,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啊。”语气是温柔的,口吻却是森冷而不容置喙。
什么意思?她的心中微微一凛,强烈的恐惧四散蔓延,垂下头,不敢看床边的人。
半晌,人似乎已经离开,凛冽冰冷的嗓音猝然响起:“可惜啊,你已经让朕失望了。”
身子一震,她满脸惊惧之色,全身控制不住的颤抖。
他……他知道了?!
他知道了!
*
将荷花糕掰成碎沫,扔向玉阶上围成一团的雪鸽,雪鸽一个飞扑叼住,咕咕地得意。
半晌,玉盘上的荷花糕只剩下三块,玉阶上的碎沫糕却已满地,看着雪鸽只叼不吃,云歌皱了皱眉,随手拿起盘上糕点,轻咬了一口,过了片刻,才凉凉地开口:“府里的厨子该换了。”
“少主,你还有心情换厨子,皇帝都来了,第一个换的就是你。”碧草把素袍披在她的身上,忍不住埋怨。
“那正好。”她满不在乎道。
虽已初夏,云歌的身子仍是有点凉意,下意识地拢了拢素袍。瞥眼,却惊奇地发现冥夜嘴唇微动似乎有话说,眼光一闪,可等了好些时间都没有听到半个字,她略显失望地转脸,暗叹,咋是根木头呢。
轩辕锦踱步来到若柳阁,便见院落中央幽静的亭台连着池塘,蔚蓝的水,白色的玉阶,融为一体。一个娉婷的背影坐在玉阶上,仿佛和水和玉阶化在了一起,有了几分烟水茫茫的诗意。
那背影转过脸对着旁边站着的男子不知嘀咕什么,忽而发出一阵娇笑,惹得玉阶上的雪鸽一轰而散。然后身旁的绿衫婢女凑近她耳边也不知说了什么,那背影缓缓地转过身,神色不波地投向他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