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劲光一家却因父亲悟出门道,及早把自己和家人自降为贫弱。土改中已无产可分,无田可改,于是就顺利地评为“中农”成分。一家人粗茶淡饭风雨无忧,稳稳当当地过着太平日子。
六十年代初,三年自然灾害,加上苏联老大哥背信弃义,使中国人过上紧巴巴的苦日子。祝老爷子熬不了餐餐“瓜菜代”的日子,全身浮肿,疾病缠身,两腿一蹬倒也算是寿寝正终。
儿子祝劲光悄悄接过父亲钻研《周易》的衣钵,但从不公开占罗盘看面相,只死啃书本博览有关《易经》的书籍。“文革”一开始,随之而来的就是“破四旧”和“横扫一切牛鬼蛇神”。
他知道,古书古籍旧典难逃厄运,于是就悄悄地把祖上留下的旧古董和孤本残籍一一深埋深藏,书架上留下的都是一些新华书店可以买得到的红色革命小说如《艳阳天》《金光大道》等等和整齐的红宝书。红卫兵一进村,首先就直指祝劲光家的书架。可是也没有得到更多的可以进行大批判的证据。事后,有人密报,说祝劲光家在解放前就是大地主、大剥削阶级、大封建迷信分子,于是祝劲光被斗得更是狠煞。家里又被翻箱倒柜,破墙挖地,又被重新带上高帽游街批斗。斗得整个是灵魂出了窍,七佛升了天。最后,还被革委会定为“漏网的剥削阶级,封建迷信分子”
祝劲光算了一辈子,还未得其父的真传,算不到文化大革命不仅是要革“文化”的命,连人的命也要一块儿革。他想起了《周易》六十四卦上经第十八卦中有一狠卦——《易蛊》卦。父亲用猛药,清理家产,未雨绸缪,收效甚佳。而自己如何规避目前的困厄,他实在是无计也无策。只好他又在深更半夜偷偷地摸出《易经》来看。
《易蛊》卦上说:为了保全自己,还应把自己身上的余毒清理干净。问题是如何清理?真的敢把藏好的古籍古董都坦白出来麽?那不等于告诉红卫兵自己匿藏的罪过吗?接下来的就是没完没了的批斗在等着自己。怎么办呢?突然他想起……。于是有一次,在批斗会上他突然口吐白沫,仰天倒地,醒来之后他疯了。见人就说“精光、精光、精精光。”由此祝劲光变成了“祝精光”。
祝本勤与祝精光是同族叔侄。祝精光见支书登门,一扫疯癫劲儿,恭敬有礼地忙着迎客人进里屋,称道:“本勤叔,您来看我们就是了,怎敢又要您老破费呢。”
“什么破肝破肺的!不就是你婶子烧得炖的猪脚多放了一勺汤一把盐嘛。这酒嘛,倒是我从嘴巴里抠下来的,但不能给你小子白喝,喝了这酒要给我干活的。”
说着走进屋里,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白参,对祝精光的母亲说:“本德嫂子,您年岁大啰,家里也不宽裕,这根白参是我那当兵的小子回来探亲是留给我的,我和孩子他妈身子骨硬朗着呢,暂时用不着,留给您老用吧。还有……这些个水果糖,就分一点给您小孙子尝尝鲜,也是孩子从部队捎回来的。”
一家人感恩不尽,祝支书也不客套。吩咐精光的老婆煮一大钵头虾米熬米汤配饮酒菜。然后在餐桌上摆好熟食和酒杯,干脆利落地和祝精光先来个对饮三杯。
三杯酒落肚,祝精光笑着对支书说:“本勤叔今夜来茅舍,一定有大事要老侄子我去做。”
“嘿嘿!你小子是‘八卦先生’,你倒给我算一算,今夜我来有何公干?”
“当真让老侄算?不会批斗我?”
“斗你个大头鬼哟。在我眼里,谁奸谁忠我还不知道啊!狗娃那年在田里胡说‘林彪眉间两把刀,不是奸臣就是妖’,被批斗了半死,要不是老叔我从公社把他给骗回来,他还有命吃酸菜芋子泥鳅煲啊?”
“哈哈!是的是的,您老算是够灵光的了。竟然敢骗公社革委会领导和红卫兵小将们说,这个狗娃,在花溪村放毒,就一定要抓回去批斗消毒。半夜您就把人给弄回来,狐假虎威地咋呼了两天,安排他上耕山队劳动去躲避了。”
“嘿嘿!就是邱德彪这混小子做妖作怪。……不说了,说说你小子算得准不准?”
“那我算啦?此时啊……当属酉,当是吉时。我家处村东南位,也属吉位。时令正处仲春,属木亦当东南巽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啊!这风却从村的西北位吹来,西北当属坎乾风,……是老族长吹来的乾坎之风啊!……本勤叔,……您所烦恼之事,恐怕是老爷子不肯在五神庙前修水电站之事吧?”
“哎呀!你这小子真是‘八卦先生’了。是的哟,这些老古怪,真拿他们没办法。硬的行不通,软的像弹棉花。县上的老张工程师说,要修一个安全的水电站,坝址非得在五神庙前的崖口处不可。科学就是科学,来不得半点搞假的。你阴阳五行皆通,鬼门神路也会两下子,老家伙们又信这个东西,你给我想个法子把老爷子们的脑筋给拨拉扒拉直了,行不行?”
“本勤叔交代的事,就是村里的大事,老侄我应下来就是了。……最难的恐怕就是这庙里一直闹鬼神之事,弄得村里老老少少都相信。这是一个难策。”祝精光说着仰头又一杯地瓜烧落肚,他的脸焕发着红光,神采奕奕,哪像是一个癫狂之人。
祝支书端起酒杯,沉吟一会儿,然后也是一杯落肚,对精光说:“古话说‘狂有狂药,蔫有蔫治’。我想啊,你什么时候也在晚上去庙里走一趟,装它一回鬼神,不怕他们不信咧。”
祝精光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说:“好主意,好主意!本勤叔不愧是走八卦的。”
“老小子,我是走八卦的,那你是什么?”
“嘿嘿,我嘛,我不过是算八卦的,不如您这个走八卦的,人算不如天算嘛。您看啊,这诸葛亮算了八百卦,也漏失了三个要命之卦啊。不然,他早就定都中原了。”
“噢?哪三个要命的卦啊?”祝支书兴致盎然,与祝精光碰了一杯酒问道。
祝精光神气活现地开说:“诸葛亮失的第一卦啊,就是‘关云长大意失荆州’。西南成都是蜀国国都,按文王八卦当属巽之位,属风。荆州是西南水陆门户,在蜀国成都的东面,为震位,属木。关云长乃刚愎自用之人,五行属火。火烧木,当属失一大策;
孔明失的第二卦应是‘马谡大意失街亭’。街亭,在当时的军事位置当属北坎之位,坎属水。而马谡的五行也属水。‘三水为淼,二水无水’。因而马谡自以为饱读兵书,却不知水的要命之攸关,更不听老将王平之劝,执意在山上设防。结果被司马懿这老谋略家轻松地用火攻而失街亭,孔明先生危急之时不得不用‘空城计’之险招;这第三卦就更是失的太悲壮,太令人扼腕叹息了。……”
祝支书听得入神,催促他别卖关子。
祝精光说到慷慨处,仰头倒下一杯烈酒,精神十足地说下去:“这第三卦失的是‘魏延大意冲祭灯’。魏延,何许人也?蜀国大将也。孔明十分倚重的大将。可是刘备不喜欢,看出他有反骨,曾提醒诸葛孔明,可是军师却未引起重视。七出祁山,最后一次在定军山,孔明先生劳累过度,病危在营帐。他祭起七星灯祈求苍天能给他增半纪阳寿。命魏延严守营帐,不得有任何干扰。
偏偏就在最后的第七天,祝祷就要完成。魏延竟然因为军情紧急冲进祭坛,风起灯灭。孔明先生仰天长叹,自知‘生死有命,成败在天’。这魏延就是白虎星属相,冲撞了智多星。所以有一本古籍《土风录》上说:‘术家以岁星为大将军,凡有祭祀祈祷和动土迁移之事当避之。’岁星就是白虎星。您说,这诸葛孔明是不是‘智者千虑,必有三失’啊!”
“哎呀!你这老小子,满脑袋都是封建迷信的东西,怪不得要批斗呢。在外可不敢乱说啊!别祸及你的家人哟。”
“不敢造次,不敢造次。一定记住本勤叔的教诲。”祝精光感激地望着这位可亲可敬的长辈。
他知道,如果没有这位身居要职的祝家长辈,包括他在内,村里许多人的政治生命和家庭生活会更加艰难。
“劲光啊!你一个人去庙里恐怕也不安全,而且心里也会发毛的。我看呐,是不是暗地里叫上阿胜和大春这两个可靠的小伙子陪着你?”祝支书关心地问道。
“不用不用。迷信迷信,只有迷才信,只有信才迷。我虽然身在方术阵中,已知其中奥妙。这世上本来就没有鬼神嘛。”
“哈哈!好你个老小子,原来你也知道世上没鬼没神仙啊。你这家伙装神弄鬼倒是十分地在行啊。嗯!”
“嘿嘿!易经易经,本来就是给我这样不正经的人看的嘛。只是拜托您老一件事,明晚是个好日子,月生死魄,夜色昏暗,正好做事。天黑之前,烦请您老亲自在庙里放一瓶地瓜烧、一束香一刀黄纸。再捎带一包的花生米,让我无事解解馋。明晚我就到庙里做把戏了。”
……
第二天一大早,只见祝精光又是一副神神颠颠的模样在村街上、大队部祠堂游荡着。看见出工干活的村民,嘴上就念叨着“山神找我,山神找我,我要升天,我要升天啰。嘻嘻。”看见邱德彪正要去大队部,就傻傻地对他笑着,伸出粗长的手臂拉住他说:“山神找我和你一起去喝酒,走走走。走精光,走精光。”
邱德彪一听“山神庙”,浑身打了个激灵,脸色顿时变了样,赶忙挣脱他的手,大声嚷道:“祝精光,你活见鬼了,你自己要找鬼送死,拉着我干什么。滚滚滚!别把衰气惹给我老子。”一溜烟跑进祠堂里。
正要上学的孩子们见到祝精光正在撒疯也凑上来与他嬉闹。他对孩子们唱到:“街路上的发糕一毛钱一块,看又看得见哟裤袋又冇钱。跑回去求阿姐,阿姐又骂人,死孩子短命崽啊一天吃到晚。……娃娃的尿屁股啊,神仙哈哈笑啊,山神挑一挑啊,老师睡不着啊!……精光精光精精光,咣!”大人、家长见状,喝散小孩,催赶他们去上学。
祝精光边走边闹,后面跟着爱看热闹的乡民,老支书也跟在后头。祝精光来到老族长的家门口,对着宅门里喊道:“族公族公,山神敲钟。共度良宵,吃酒吃肉。”
老族长正在家里吃早饭,听得仔细,柱着文明杖出门探看一个究竟,竟被祝精光上前一把抱住,笑嘻嘻地对他说:“玉皇大帝召我今晚去赴会,问你有什么好事要带上天呢?”
老朽一听,觉得祝精光今天的话有点玄乎,也不管他是神是鬼还是颠,竟然也神经兮兮地说:“哪有这样的好事轮到你,瞧你这副邋遢样,上天还能垂顾你这样子的穷光蛋?”
“嘻嘻,谁说我是邋遢货?昨晚我还与众仙共浴天池呢。快说,老族头,你有什麽交代麽,没有的话,我就要遁了。”
“有有有!你去问一下,咱们村子要在五神庙前建水电站,会不会冲撞了神灵,破了花溪村的风水根脉?”
“这是国家大事,我乃一介游仙,只管福禄。要不,我带你一起去问一下?”
“不不不!我一介老朽,那里消受得起神仙的真颜神光,我还想多活几年,享一享四世同堂的天伦之乐呢。你去就行了。”
“得令啰!咣!咣咣!咣咣咣……”
祝精光一大早这么一闹,全村老少都知道了,祝精光今晚要到五神庙里去会会众神仙,还要和众神仙们喝酒吃肉。一下成了爆炸性的新闻。
含章志耕他们一早也听说此等奇事,不仅村民们相信,竟然连祝支书也在一旁看热闹,不予制止,更感到琢磨不透。吴可对含章说,我们把祝精光抓起来批斗一下,刹刹这股迷信歪风。含章连忙止住这个冒失鬼。志耕也说:“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
傍晚,村里小学放学了,四五个胆子大的高年级同学悄悄地跟着晃晃悠悠的祝精光去了五神庙。孩子们躲在崖石后面看稀奇,看着祝精光走进庙里,直到天黑,也没有看见一只活物从庙里跑出来。
天已经黑沉下来了,几个年纪小的胆子也小的孩子胆怯了,又听见远处村口母亲的呼唤声,连忙撤退。只剩下三个胆子大的,大有英雄无悔的气概,小家伙们一嘀咕,也不管肚子有点饿,身上有点冷,说什么也要坚持下来。
两个回村子的孩子向大人们一说山上的状况,大人们慌张起来。村子有点骚动,连忙去找祝支书,可是支书到公社开会还在回家的路上。老族长一听,也觉得心里不安,巍巍颤颤地向神龛点燃三只香,不停地祷告。
学校祝校长一听还有三个学生在山上,二话不说,约上他们的家长,带上手电筒、御寒衣服和热乎乎的饭菜,上山找到他们。初夏的山岭,太阳一落山,山风就曳邪着吹来。孩子们穿上暖衣,吃上热饭菜,顿时来了精神,说什么也不走了。老师和家长劝不走孩子们,只好留下来看看动静。
子夜过后,寒气更是逼人。大人孩子眼都不眨地望着坡岭上耸立的神庙大殿。庙旁的几株古柏巍巍森森。山梁传来猫头鹰的咕鸣声,大人都觉得瘮的慌,孩子们更是紧拥着大人,生怕被黑夜吞噬了去。
……。
黎明前的黑暗,仿佛是一种无形的沉重,压得大人小孩似乎感到都喘不过起来。正当大家的意志就要被黑夜瓦解时,东边泛出一丝亮光。天要亮了。……天渐渐地大亮了。……
突然,从庙里传来一声清脆的酒瓶被摔碎的声音,大家的心都提到嗓眼,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接着,庙里传来一声如猿如魈的长啸声,令人毛孔悚然。只见祝精光一下子就站在庙大门口的台阶上,仰天长笑,然后甩开臂膀,迈开大步,神神兮兮地下山去了——他竟然没有被鬼抓了去!大人小孩惊异不已,跟着他的身后尾随而去。
祝精光一脚踏上村街鹅卵石上时,立即变成一个神神颠颠的人。他边走边摇晃着脑袋,嘴上念念有词:“河伯河伯,敕令敕令……精光精光,得令得令。”
他一路上哼哼哈哈唧唧歪歪地往老族长家游荡而去,后面紧跟着一群惊奇的乡民和正要上学的孩子们。老支书也夹杂在人群中。
此时的老族长早已由孙儿辈搀扶着站在大门口的台阶上,瞪着昏花老眼,直勾勾地看着祝精光的身上是不是少了个什么还是多了样什么——什么也没多也没少,还是那副癫狂的神态。他依稀记得,是什么古书上说过,天庭的旨意,往往都是通过人间癫狂之人来传递的。
老族长与祝本龢的父亲是同辈兄弟,但祝本龢是嫡出,自然得以隆享祝家大块财产的继承资格。而老族长却是庶出,自然无法入主祠堂大位。
到了祝本龢这一代,老族长就俨然是长辈了,更因为他的秉性坚定果断,办事雷厉风行,村里人自然对他刮目相看。在老的族长归西之后,他就无可争议地接了族长的威权之杖。这把拐杖是用沉香木制作的,杖身和杖脚都镶有镂空着云饰花纹的黄铜片,杖头镶有虎头的权力之杖,传到老族长的手上已不知有几代了。
每当他出门,那根杖从不离手。如要向全村人发号施令时,他一定是高高地站在自己大宅子的门口前,望着五层台阶之下的村族子孙。说到激昂之处,总是用杖击打青石地面,让乡亲们见了,无形之中产生一种威严之感。
听到祝精光疯疯癫癫地来了。他不敢怠慢,出了宅门,站在台阶上,望着最下层的祝精光说:“侄孙呐,你快说说,上天神灵给了你什么旨意啊?”
“旨意?旨意?……喝酒,喝酒啊!……全牲全牲……祭祀祭祀啊!”祝精光胡诌着,愈颠愈活灵活现。
老族长听不出真谛,又追问:“上天同意不同意我们在五神庙前修电站呐?”
“吉吉……吉。……要歃血祭之……先甲三日……后甲三日……。吉,吉,吉。”说完,口吐白沫,昏迷不醒。
老族长见状,方知老天爷同意在五神庙前建电站。他连忙叫上年轻壮汉把祝精光抬回家去将息。见大队的两位领导也在人群中看热闹,于是竭尽全力喝住他二人,说:“你们两个管村里大事的都听好了,上天垂顾,同意我们在五神庙前动土。精光说的‘先甲三日’是辛日,已经过去了,‘后甲三日’正好是丁日,后天正是。你们得同意我们这些老朽们在丁日午时正刻,到五神庙前去祭祀众神灵之后方能动工!”
祝支书不卑不亢,不紧不慢地说:“叔公啊,您这样做不行啊,您是在搞封建迷信啊。德彪,你说是不是啊?”
邱德彪看看老族长的脸色,只见老人的脸色又急又气地变成紫绀色,他不敢表态,只是“嗯,啊”地不发声。
只听见老族长对着祝支书骂开了:“你个混账老东西,你当了几天的党支书就不知花溪村的水是从哪里流出来的啊。做迷信怎么啦,你就不要花溪村老老少少的生死平安啦!看谁敢阻拦,我带着十几条老骨头坐到他家里挺尸去,看你同意不同意。……邱德彪,你同意不同意?”
“叔公,我……我听您老人家的。……”邱德彪看着老家伙发威,又想起那夜的惨象,脑海始终无法抹去这块恐惧,他乖巧地回应。
“本勤,你同意不同意?”老族长严厉地吼道。
“邱大队长都同意了,我还能有什么意见哟,再说我也没有理由不让您们老古辈的人为村里做功德嘛。”祝支书一脸的苦兮兮相,嘴上顺水推舟,肚子里可是心花怒放着。
……。
事后,老支书悄悄地问祝精光,在庙里一个晚上,真的没有遇到鬼啊神啊什么的?祝精光也纳闷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啊。我进庙里后,向五位神像点完香,拜过众神灵,就坐躺在庙楼的地板上,喝着酒,嚼着花生米,啃着家里卤的猪头肉。黑乎乎中只听见有几只大老鼠爬到我跟前捡碎花生米和骨头吃,除此之外,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啊。
二人觉得奇怪,却想不出个所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