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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耿林想一整夜都跟娄红在一起。
在耿林像土匪抢劫压寨夫人那样追上娄红,并把她塞进出租车后,他和娄红呆一整夜的愿望实现了。甚至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娄红给她母亲打电话说她住在女朋友家,为什么她母亲毫不怀疑地就相信了。于是他问娄红:“为什么你先说要离开我,然后又为我做这么多?”耿林为娄红脱下外衣。
“因为你像个强盗。”
“女人都喜欢粗暴的男人吗?”
“别胡说八道了,我不喜欢粗暴的男人,但喜欢尽心尽力爱我的男人。”娄红把双脚搭在床头,“还没有一个男人能跟我后面跑这么远呐。”
“我过去在大学跑中长跑。”耿林说。
“什么?”娄红跳起来搂着耿林的脖子,“我也是哎,我们真是天设的一对,地配的一双。”
耿林顺势抱住娄红,语气诚恳地说:“那我们就别吵了,好好把眼前的难关过去,以后永远生活在一起,也给我生个女儿。”
娄红放开耿林,坐回到床边,她看着耿林,像看着一个受尊重的老领导:“你能为我做几件事吗?”她问。
耿林微笑着点头,心里幻想今晚美妙的房子,以及这美妙之后的长夜,他们可以彻夜相拥,一起睡去,睡到遥远的梦乡,再一起醒来。
“把顶灯关了,把地灯打开,把床头灯打开,把蜡烛点上,把那盘竖琴的轻音乐放上。”
耿林一一照做了,一边做一边涌起不规律的心悸。刘云也是一个会营造气氛的女人,但她从没有娄红这样的高高在上的态度。这蛮横但果断大胆的指使,让耿林感到新鲜和陶醉。当耿林做完了这一切时,娄红把他按在沙发上坐下,她坐在旁边的床上。她认真地说:“现在我们敞开谈吧。”
娄红的话仿佛给了耿林当头一棒,他知道迟早躲不过去的时刻来了。他想,难道世界上就没有一个优秀的女人是宽容的吗?他沮丧极了,但一点办法也没有,他不知道是什么让他变得这么软弱,这一刻里他没有想到是爱情。
“必须得谈吗?”他试探了一下。
“也可以不,”娄红说,“但,那就分开。”
“那还是谈吧。”耿林低头想点一支烟,怕娄红反感,所以忍住了。
“你跟刘云睡觉了?”娄红不愧是娄红,一下就戳到了你腻歪的地方。
“你让我说什么?你提这么个愚蠢的问题。”耿林咕哝着。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娄红此时变成了一个法官,头脑思维既敏捷又有力,说话带出的刺儿仿佛都浸了毒汁,“我还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耿林没有回答,他脑子里闪过一个把这个女人撵出去的念头,但他的念头来自头脑,而不是心田,所以苍白无力。
“你愿意?”娄红咄咄逼人。
“我想是这样,娄红,”耿林尽量把语气放平,“你毕竟太年轻,婚姻中的事我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向你说清楚,它的确不像恋爱那么简单。那么多年,已经纠结成很复杂的东西,你能理解我吗?”
“能。”娄红回答。耿林眼睛一亮,刚想往下说,娄红打断了他。“但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要跟我这么个完全不懂婚姻的毛丫头再建立一个那么复杂的婚姻。”娄红自己都有点吃惊,她居然在吵嘴时,说出这么绕口的复杂语言。她想,也许她天生就有把简单的想法复杂表达出来的本领。
“因为我爱你。”耿林无路可退。
“所以你跟我睡觉?”
“当然。”耿林想都没想就说。
“所以你也爱她。”娄红小声说,好像说话之前已经估出了这句话的杀伤力。
“够了。”耿林站了起来,像一头困兽一样在房子里乱转,因为房间太小,他根本没办法像书里常写的那样踱步。
“这也正是我想说的。”娄红说完也站了起来,穿上外衣要往外走,耿林冲过去,扯住娄红,一边摇晃她,一边说:“她也是一个女人,你懂吗?那情形太突然也太具体,我做不到那么狠心。你即使不理解我,也该理解刘云一下,因为你也是一个女人。”
“我当然理解她,也不觉得她这么要求有什么错,关键是你!”娄红又把耿林扯着她双臂的手甩开,她想不出,她这辈子要这样甩开他多少次。
“我又能做什么?”
“在你说要娶我之前,你可以跟她睡觉,因为我没有权利这样要求你,但在这之后,在你清清楚楚跟我说,要跟我结婚之后,你还这么做,你不觉得你太坏了吗?!你想两边都讨好,这怎么可能呐!我跟你说善良如果是虚伪的,就比狠毒更可憎。”
耿林就势坐在地上,他觉得娄红说得有道理。可是他不是时时能从道理中得到行动指示,他多么恨生活中的某些时刻,在这些时刻中什么道理都能左右你,你又能怎么样。他感到自己突然那么虚弱,他甚至发现了一个他需要娄红、不能没有她的新理由:她比他坚强。
耿林的投降态度软化了娄红,她也坐到耿林的对面。
“你说得对。”耿林说,“我保证再也不回去了。或者不必须就不回去了。”
“我不让你保证,你当然可以回去,你甚至可以站在你们家地中央理直气壮地给我打电话说,我在我家里。”
“我给你弄糊涂了,你到底要我怎样?”耿林抱怨地说,“再说,去见刘云也是你的主意,是你让我回去阻止她做蠢事。”
“你阻止她了吗?”
“我跟她说了,她不会那么做的。”
“那当然,如果你天天回去跟她睡觉,她一辈子也不会那么做。”
“那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我要你尊重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在做的事。”
耿林无语。
“你要是还愿意给她希望,那就别来跟我说爱我,跟我结婚的屁话。在你尊重她作为一个女人时,请你不要忘记,我也是一个女人。年轻的女人也需要被同情,被负责任。”
娄红说到这儿,泪水涌上了眼眶。
耿林站起来,关掉音乐,然后走近娄红。
“过来,”他扯她到自己怀里,“你知道我的为人,不至于那么糟糕。你刚才说的话都对,我也全部接受。但你应该相信我对你是一片真心。既然我已经离开刘云了,就没再想回头的路。我知道,这并不容易,但是我选择的。我爱你,我现在也觉得这么做值得。所以,请你也别忘记,我是一个能对你这个女人负责的男人。相信我。”娄红听完离开他的怀抱。娄红怀疑地看着耿林的双眼,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线连接了他们的四目,他们的目光都没有躲闪。然后,娄红像一个高傲的女皇,但却是极尽温柔地再一次投入耿林的怀抱。
第七章
刘云无法忘记这个黎明,她突然就睁开了眼睛,好像从一个舒适的梦中走了出来。她看着窗帘上的白光,固执地停留在那儿,积攒着力量,为的是让整个天都亮起来。这就是黎明吧?刘云在心里想。她没有往日突然醒来时的心慌,因为她好久以来第一次睡了一个好觉:深而沉,没有做梦,而且睡了整整一夜。
她当然也看见耿林睡过的地方空了,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可她自己也感到奇怪的是,她并没有特别的难过,好像耿林从她的床上溜走,是天经地义的事,她把目光又放到窗帘上标识着黎明的那片白色上,她在想别的,她的脑子被她的心牵着,根本无法正视耿林溜走的事实。而她的心正感受着一种巨大的幸福,她终于和自己的丈夫有了这么放松这么淋漓的床事,这之后她又睡得如此甜美。这巨大的幸福打破了自从耿林离家后一直煎熬她的失眠,把她不由分说地从无比的痛苦中拎了出来,让她发现,幸福和痛苦有时就像人的前胸和后背,几乎没有距离。
她想,这世界上一定有许多女人,在周末的晚上跟自己的丈夫或情人,在床上像她和耿林一样尽兴尽情,然后他们可以搂在一起睡去。那些女人不会经历我这样的尴尬,我自己的男人却像小偷一样溜走了。她们知道她们的男人还在旁边,她们可以先不睁开眼睛,用手摸到自己的男人,她们可以随意弄醒自己的男人,但不是为了起床,而是亲密地嬉戏,直到他们都饥肠辘辘,才会一起起床,在中午时分吃一顿“早饭”。可惜在她拥有耿林时,她从没经历过这些。现在她明白了,一个女人的巨大幸福原来可以来得这么直接而且强烈。于是她好像也有了力量,既然别的女人能通过这样的诱惑夺走我的丈夫,我也可以试试把他夺回来,她想,至于结果她不想去想,似乎那是老天该管的事。
她像一个女兵那样一骨碌爬起来,她要行动,而且她已经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她想耿林在她完全没有想到的情况下,突然有了别的女人,这说明她对自己的丈夫不够了解。所以她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了解已经离家的丈夫。
她发现了一本耿林的日记。在她打开日记之前看见自己时手在发抖,她感到了道德上的压力。无论她的动机是什么,她都觉得没道理看别人的日记,哪怕是自己丈夫的。可她同样没有力量再把那本日记原封不动地放回原处。她还没吃早饭,这样站了一会儿就感到体力不支。这时通过敞开的窗户,她听见楼下晨练归来的老人们互相打着招呼。她听见自己心底升起一个声音:我毕竟不年轻了,我很快就会像楼下的人一样开始晚年生活,不管我愿意还是不愿意。我没有太多的时间,我要抓住我的幸福,这样我就必须了解我的丈夫,因为我爱他。即使这将是一个老大都不能原谅的错误,我也只能犯下了。
太阳升起来以后,就开始了安静的移动,从早晨到正午,有多少事在明亮的太阳光下开始了,又有多少事圆满或痛苦地结束了,但没有任何事能打扰太阳的安静,它周而复始地走啊走啊,仿佛是牵着时间向前的一只手,让时间像水一样无法斩断。但是人必须长大,渐渐地就跟时间学习了看生活的两面,而好多人第一次看时间的另一面时,先是大吃一惊,可惜刘云第一次感到这样的吃惊时,已经四十一岁了。
她一口气看完了古老的日记,好长时间脑袋里一片空白。她没有想到耿林在日记里从没有提起过她,一个字也没有。甚至她流产的事,对耿林造成了那么大的影响,他也没有提起。但是他写了两篇日记是关于王书夫妇的。而这两篇日记的内容让刘云再一次感到吃惊。她决定和王书的遗孀彭莉见面。
在刘云眼里,王书和彭莉是天底下最好的夫妻。王书的意外死亡甚至让刘云想起一种老百姓的说法,太好的夫妻不到头。可是耿林的日记却向刘云描绘了另一番风景,王书爱的女人竟然不是他的妻子。刘云理解不了的是,一个心中有别的女人的男人,怎么能对妻子那么好,或者说,他怎么能让妻子那么幸福。她觉得这世界有点乱了,有一瞬间,她竞闪过这样的念头,去问问耿林,王书到底是什么样的魔鬼。
刘云走到彭莉家附近时,发现彭莉在楼下等她。她觉得彭莉太客气了,彭莉却说刘云是稀贵客人,值得一迎。彭莉说完这话发现刘云当真了,就加了一句说,她也是顺便吸吸新鲜空气,说着挽起刘云的胳膊,一起上楼。
王书和耿林是莫逆之交,但并没有使刘云和彭莉也成为朋友。虽然他们有过泛泛的交往,但却不存在更亲密的可能。刘云对舞蹈演员天生有偏见,她认为所有的女舞蹈演员都是盛气凌人拿姿作态的。彭莉虽说早就不跳舞了,但永远保持着舞蹈演员的特征。所以她对刘云的热情都被刘云理解成冲她丈夫来的。有一次刘云对耿林说,妨碍她和彭莉成为朋友的另一个原因是,她看不惯彭莉总是在外人面前跟自己的丈夫亲呢,难道他们没有家吗?她记得耿林当时说的话是,“女人总是看不上女人。”
“哎,我说,刘云,自从上次见你到现在也没多长时间啊,你怎么瘦成这样了?”彭莉给刘云拿来水果,倒了茶,然后就发出了这样的惊叹,引得刘云心里一阵难过。刘云能想象出她现在过的是什么生活。
“是嘛,”刘云还是想掩饰,尽管现在她十分同情彭莉,但还是不能信任她,一句话,她现在还不想让彭莉知道她和耿林的事。“可能是因为最近睡眠不好。”
“那你可得小心,”彭莉认真地说,“这个岁数失眠,恐怕就难好了。”
不知为什么,彭莉的劝慰尽管出自关心,也让刘云听上去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她打量一下彭莉,发现她也瘦了一些,但由消瘦带来的几分憔悴恰到好处地使彭莉增加了点点忧伤,这忧伤让她看上去比从前洒脱,更有味道,把她过去一向表现在外面的美,往内心移了移。刘云朦胧地感到,男人会比从前更容易被彭莉吸引。但她没有把这些感受都说出来,对于一个医生来说,刘云不善于表达不清晰的感受。
“你好像也瘦了。”刘云说完马上又加了一句,“最近怎么样?”
“我还能不瘦吗,”说完彭莉神情黯淡,“我也是睡不好觉。”
刘云没有说话,她心里突然很难过,一股强烈的同情心在她心里产生了。
“我真是完蛋,”彭莉说得随便,“到现在还是想他,尤其到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就止不住眼泪了。”彭莉的嘴角还留着一点微笑,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刘云见此情景鼻子也酸了。
“想开点。”刘云说。
“道理我都明白。好多女人跟我年纪差不多的丈夫死了,能找的也都另找了。”彭莉看一眼刘云,“我知道我长得不丑,可我不想找了,找了又能怎么样,再也不会有人能比王书对我更好了。我有过这么好的丈夫这一辈子也够本儿了,值了。”
刘云听彭莉这么说非常感动,不由地想到命运,女人们常常因为嫁了不同的丈夫而有了不同的生活,同时也决定了她们对生活的态度。彭莉因为有王书有了这样的感叹,反过来,如果一个女人没有好丈夫,没有爱情,只有成功的事业,她能觉得这一辈子值了吗?刘云马上在心里做出了否定的回答,她更坚定了自己眼下的看法,男人或者说感情,对女人太重要了。
“你得试试做点事,分散一下精力。”刘云对彭莉说。
“我知道,可我不知道干什么。王书活着的时候,总是什么都替我安排好了,我都习惯什么都不管。”
“他的公司现在谁管呐?”刘云再一次想起耿林的日记。
“他弟弟。”彭莉说,“有时候我想,有个好丈夫一方面是好事,一方面也不是好事。好事是你能幸福,不好的事是你丧失了自己的能力,像个孩子。不瞒你说,我们结婚这么多年,王书从来都是搂着我睡的,他要是不搂着我,我就睡不着。所以有时他出差,我要不是正赶上上班,我都跟他一起去。反正多一个人也就多点车票钱。所以,你看,我怎么调节,我是跟他活在一起的,我们的生活表面是分开的,实际是粘在一起的。”
刘云眼睛发直地看着彭莉,彭莉移开目光,接着说下去。
“现在,女儿大了,今年上高中了,我就这么过了,我不调节了,我要是想他了,我就使劲儿让自己想。人家都说,忧郁让人少活七年。我才不管呐,我只要能活到我女儿上大学,就够了。孩子一上大学就独立了,经济上,她叔叔那儿都包了,反正公司是孩子她爸爸的。孩子出去了,我要是还那么想他,你说,我干吗不去找他,何必这么苦念着。”彭莉说到这儿,抬头看看刘云,然后不好意思地笑笑。
刘云没有说劝阻的话,尽管她知道礼貌上是应该马上说的。可她心里这会儿无比羡慕彭莉,她能理解,女人一旦获得了巨大的感情,她的生命就变得渺小了。
这会不会就是女人的命运,或者就是女人的本质。
“不好意思啊,光是我说话了,喝点茶,凉了吧,我再给你添点儿水。”彭莉起身给刘云倒水。“哎,对了,你怎么没和耿林一块儿来啊?”
“啊,他进修去了。”刘云还没想好,就把谎撒了。
“是嘛。”彭莉轻声说了一句,把刘云的杯子又放到她手边。她想起,王书死后耿林的那次来访。耿林对她说了许多在她看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但让她高兴的是耿林的态度,对她十分交心。从那以后,她一直觉得耿林希望他们变成知己。但现在,耿林进修这么大的事,她这个知己竟然不知道。
“什么时候回来啊?”她问刘云。
“你女儿去哪儿了?”刘云没有回答,相反却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去她奶奶家了。”彭莉漫不经心地回答,目光却一直盯着刘云,她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刘云站起来,走近一个柜子,看上面摆着的夫妻照。照片上的彭莉笑得十分由衷,刘云好像觉得这世界已无规可循,但她知道,她不能把耿林日记的内容告诉彭莉。无论是谁都会像她一样不愿意破坏彭莉所沉浸的感情。
“你们两个真是幸福的一对。”刘云对着照片说。
“可惜不到头。”彭莉说,“耿林对你也错不了吧?”彭莉问。
刘云回过身,对彭莉笑笑,然后坐回到沙发上。彭莉保养得极好的脸让她觉得幼稚。
“怎么说呐?”刘云含混地说。
“他到底对你怎么样啊?”彭莉既然觉到了什么,就无法停止继续打听,一直到什么都清楚以后;她盯盯地看着刘云,发现眼泪慢慢地盈满了刘云的眼眶。“跟我说说,到底怎么了?要是你连我都不信任,还能信任谁啊。你一走进来,我就发现你不对劲儿。”彭莉像个好演员,被自己设置的情境感染了。她的确感觉到刘云有些不对劲儿,但绝不是她刚刚走过来的时候。
刘云的泪水还是在彭莉的真诚呼唤下流出来了。自从耿林离开她还从没向人直接宣泄过她内心的苦痛,吴刚送她回家的那次,她并不是不想对他倾吐,但她无法在不是丈夫的男人面前哭诉,这就是她永远的分寸。
彭莉坐到刘云身边,搂着她的肩膀,什么话都没有说。她知道一个女人在这样的情况下需要什么,尽管她几乎没在这样的处境下呆过。“哭吧,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就会好一点儿。”
刘云像孩子一样哭了。
彭莉默默地离开刘云,去卫生间给她取来毛巾。不用问,彭莉就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好像能让女人如此哭泣的事只能是男人离开了她们。
“对不起,”刘云一边抽泣着,一边说,“我,我……”
“别说这个,你要是愿意,可以在这儿住两天,我反正没事,可以天天陪着你。”哭泣的刘云在彭莉眼中不再那么高傲,让彭莉觉得她这会儿比那些根本不高傲的女人更可怜。
刘云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她歉意地对彭莉笑笑。她的笑容显得那么无助,让彭莉有了自己是强者的感觉。
“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简单,耿林有了一个女朋友,我们分居了。”
“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同意分居呐?那个女的是谁?”
“我没同意分居,是他自己走的,我也不知道那个女的是谁,他不想告诉我,怕我伤害那个人吧。”
“他疯了?分不清哪儿是里,哪儿是外了吧。”彭莉怒气冲冲,仿佛是一个女侠,“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我……”
“你太老实了。”彭莉说。
“要是王书还活着,他也许不至于走这一步。”
刘云思绪突然乱了,又在想自己的心事。
“你这么说倒是提醒我了,”彭莉还没经过思考已经坚定地站在刘云一边,也许是耿林有了别的女人,再也不会跟她倾诉什么,让她觉得不舒服。“前段时间,耿林来过我这儿一次。”
“是吗?”刘云有些吃惊。
“他跟我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
“为什么?”刘云问。
“也许你说得对,王书的死让他受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