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去老师家,都要买些东西,一般是用班费,我出钱并不是说我富有,我只想秀一下自己的诚意而已。我有把握能过,别人未必。他们还指望这次敲门能带来积极的后果,我当然要做足场面,不能让人家有口实责备我什么。
事情果如公子润所料,老师“语重心长”地教育了我一番,我除了频频点头就是低声应是,眼瞅着老师的脸上雨过天晴,我和班长互相看了一眼:有谱!
你以为大学里考试成绩就是卷面答题吗?太幼稚了!
分分分,学生的命根儿;考考考,老师的法宝!要是只凭卷面的题,那还算什么法宝!
你看大学里多少聪明但不学习的主儿,要是考试这么单纯,那还不翻了天了!
老师说了三个钟头,再加上中午班长公事私办,拽着我在校外的露露酒家饱餐了一顿,等我准备回宿舍的时候,已经过了吃晚饭的时间。
走到宿舍外的小卖铺前,我犹豫了一下。这里不需要201卡,但平常排队的人很多,我等不及。今天不知道抽什么风,竟然一个人也没有。我脚后跟一拧钻进去,拨了那个熟得不能再熟的号码,“嘟——”,通了?
不是不在服务区吗?
我也不敢太指望,谢亦清课余打工,电话不能久关,之前也曾通了后又被挂掉,所以我等着那咔嚓一声。
但是,咯嗒一声——接电话的声音!
有人接了。
啪!我却习惯性地放下电话,准备重拨。
那边最后竟似有人声!
糟了!谢亦清接电话了!
我的手指有些哆嗦,好比知道自己过了六级似的,赶紧又拨了一遍。
等啊等……
“什么事?”谢亦清的声音传过来,似乎很疲惫。
所有的等待和期望在这一刻全部实现,一时间,我竟忘了自己为什么给他打电话!
那边还在追问,我只好期期艾艾地说:“嗯,我,我回来了,给你打个电话。没事,路上挺安全的。”
“我这两天没带手机,宿舍电话坏了。”谢亦清声音很淡。
我几乎可以想见他那副可有可无的样子。那天下午谢亦清的神色又浮现在眼前,让我觉得自己是条巴巴望着主人给口饭吃的小狗。
“这样啊!没事。……我还要上楼,先挂了。”
我挂掉电话,站在小卖铺里发愣。
“怎么?给谁打电话,我们进来你都不理?”又是阴魂不散的公子润,不过他旁边不是那个小女孩,而是段姜。
我冲段姜点点头,然后翻了公子润一个白眼儿,“凭什么理你?要不是你,我今天能被老师剋一顿?!”
冤有头,债有主,就是他把我推到为全班同学“就义”的境地。
段姜买了些零食,公子润看了我一眼,笑嘻嘻地跟着段姜出去。临出门的时候,段姜突然扭头对我说:“孟露,你不一起走吗?”
我连忙摆手,“不了,不当飞利浦。”
凭着多年的交情,我觉得公子润似乎有话要讲。但那家伙总是神神道道的,一个眼神谁知道是什么!我又怕自己会错了意被他笑话,只好装作很馋的样子,挨个儿仔细地搜罗着小卖铺里的东西。
男生只能送到女生宿舍的门口,公子润一会儿就回来了,来了就让我跟他出去转转。他果然有事。
到了外面,公子润问我:“你这两天怎么了?我看你心不在焉的,连挨剋这种事都愿意做。”
听听人家,再想想刚才谢亦清那德行,我真不知道什么叫贴心!我心里酸溜溜的,干脆蹲在地上,把脑袋埋起来。平静了一下,倾诉的欲望如潮似浪,千言万语凝成一句,我说:“我失恋了。”
空气突然有些异样,我觉得不对劲,赶紧抬头,那家伙还站在那里。夜里看不清神色,我只知道气场不适合继续说下去。
良久,那家伙竟然“嘿”的一声笑了出来,“真的啊?你……还能失恋啊!”
这是人话吗?
我决定把这家伙从贴心人名单中踢出去,“我是女的,有人追自然有人甩!失恋很奇怪吗?!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帮你追了那么多年的女孩子,现在我晕菜了,你给我出个主意行吗?”
公子润搓了搓手,低声嘟哝着:“我,我能出什么主意?这都是……什么事啊!”
我拧紧眉头,许他一个又一个地换女朋友,我失恋一次就不成事儿了?什么叫“什么事”?难道我们还在上初中,不许谈恋爱吗?
“没事!”我的怒气脱口而出,“谢了!我自己行!”
我走出一段距离,按照一般言情剧规律,男的(哪怕是配角)都应该追过来说点儿什么,可是我身后静悄悄的。我扭头一看,鬼影子都没有!公子润跑得比我还快!
“忘恩负义!再帮你我就是……”我想发个恶誓,临到结尾又刹住了。
万一哪天自己冲动起来又和他说话,那不是自掘坟墓嘛!算了,第一天和他在一起就没指望他什么,这次是被谢亦清冲昏了头,根本就不该告诉公子润的。
我回到宿舍,已经熄灯。
同宿舍的女孩说:“孟露,刚才你同学找你。”
“嗯,谁啊?”
“他说他一会儿再打。”
道了声谢,我以为是公子润装神弄鬼打骚扰电话,也没多想,拿着牙具到水房洗漱,刚刷完牙,就听楼道里有人压着嗓子喊:“孟露,快点儿,电话!”
顺手擦了把脸,我踩着湿漉漉的拖鞋踢踢踏踏地走回宿舍,拿着电话刚“喂”了一声……
“是我!”谢亦清!
我突然捂住电话(这是我跟电视里学的),做贼似的看看四周……舍友们都睡了,这才小心地把电话线拉到门外,关上门,蹲下缩成一团低声说:“啊,是你啊!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