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部分阅读_我们像野兽 - 火灭小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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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阅读(1 / 1)

吧?吴湘丽说:还好。他说:你在哪里?他猜到了她可能想跟他见面,不然她也不会叩他。她迟疑着不说话,他又说:我们好久没见面了。吴湘丽说:是呀,你怎么样?他说:还好吧。

我们像野兽二三(3)

他们约了晚上在又一村吃晚饭。杨广放下电话,又埋下头画设计稿,直画到快到约定的时间他才起身向又一村赶去。他的衣服上有水彩,脸上还有铅笔灰,但他不知道,因为设计部里没安镜子,而他也没打算把自己收拾得如帅哥样赴约。吴湘丽却是精心打扮了的,穿得很讲究,脖子上戴着非常精巧的项链,耳朵上戴着弯月亮装饰品,着一身灰色三件套衫。她说:杨广,你还是一副现样子。杨广笑笑,坐下。他们有五年没见面了,自从他离开她到西安去后,两人还是第一次见面。他说:你没带你儿子一起来?杨广特意强调“你儿子”,又说听马宇说你儿子长得很帅。吴湘丽笑笑,他在我妈妈家里,她说,我要带他来,他不来,他要看动画片。杨广说:他长得像你还是像你老公?吴湘丽说:一半像我一半像他爸爸。杨广问她:我还真不晓得你老公是干什么的?她笑了,用怀疑的目光瞥他一眼,说杨广你一点也没变。你是真的不晓得还是装蒜?他摇头,说我真的不晓得。她说:他在天津市建委工作,我和他于去年十一月离婚了。他吃惊地瞪着她,似乎不好再说什么了。他想他们不应该离婚的,因为吴湘丽不是那种好玩的女人,是个传统观念比较重的女人,尽管她是学画画的,然而她从来就没有过前卫思想。一定是她丈夫对不起她,导致两人的婚姻破裂了。之后的吃饭中他们就扯着闲谈,一顿饭吃到八点多钟,餐厅里只剩了他们两人。他觉得没道理再在餐厅里滞留,起身叫了声走,两人走出餐厅,他见她没有要跟他分手的意思,就随口问她:到太阳城唱歌去吗?她瞥他一眼——那目光是很欣然的目光,说我随你。她居然没一点拒绝的意思,他想,又后悔自己这么说。但既然这样说了,他就带她去太阳城唱卡拉ok。他要了间小包房,两人就一门心事地唱着。他之所以一门心事地唱歌,是他确实没有跟她重归于好的意思。但她好像有这个意思,从她看见他的第一眼起,她就歪着脑袋用目光有意无意地挑逗他,致使他不晓得自己应该怎么做。那时卡拉ok厅里流行着《心雨》这首男女对唱的情歌,当吴湘丽邀他唱这首歌时,她居然把身体靠到了他肩上,胳膊顶着他的腰。他可以起身挪一下位置,但他没动,因为那样做的话会显得他有点嫌她,会把她伤到骨头里去。两人曾经几乎是夫妻,假如那时候他没离开天津……他不愿意想下去,他在她用目光斜睨他时,丢下话筒,抱住了她。从前他总是把头枕在她肚子上,耳朵贴着她的肚皮,倾听她肚子里叮叮潺潺的流水声。现在他回想起过去,又是那样做,隔着她的西服裙把耳朵贴到她肚皮上。他又听见了她肚子里的流水声,那种流水声荡气回肠,潺潺缓缓,无休无止。她用爱溺的声音说:你还是一个小调皮。这句话刺激了他的性欲。他说:我们去开房吧?

那天的做爱让他有些倒胃口。她的乳房不像两人初识时那么饱满,相反,由于奶过孩子而有些松垮,乳头也不是圆圆的粉红色,而像蚕豆样扁圆扁圆,呈褐色。肚子上有肉褶,而最主要的是有一条蜈蚣状的疤痕在她的肚脐与三角洲地带。她告诉他这是她剖腹产时留在肚子上的。他差不多要哭了,在明晃晃的灯光下,她的眼角居然呈现着细小的鱼尾纹,眼皮也松懈了几分样。五年前,这些东西在她身上都不存在,也就是五年,她的身体竟改变得如此厉害,谁摧残了她?那个企图改变他,指责他东指责他西的吴湘丽竟然……他的眼泪水流了出来,打湿了他的眼眶。她的手触到了他的泪水,担心道:你不高兴?他转过了悲伤的脸,说不是,我是觉得时间太快了,现在……吴湘丽及时打断他说:别说了杨广,我觉得这个世界非常丑陋。他说:我们这样的人都很丑陋,已经没有思想和道德了。他说这话把她也拢括了进来,马上又将她剔出去,犹如你把一条鲤鱼从一堆鲢鱼里拿开似的。我不是说你,我是说我这样的人。我是坏人,从小生长在”文化大革命”中,身上有太多叛逆的东西。吴湘丽接过他的话说:其实我们很可怜,因为我们这代人已变得毫无信仰了。又说:我父母他们至少还有信仰,或者说身上还有些传统的东西,我们连传统的东西都丢掉了。她还说:我们这代人只想赚钱,只想发财,为自己的利益不惜损伤他人。这就是我们这代人的悲哀。你不觉得吗杨广?他看着曾经经常教育他如何做人的吴湘丽。她又严肃着脸说:我晓得我们不会再有什么结果,我是出于一种对你的生活产生了好奇,才打你的叩机,我觉得我们不可能再走到一起了。杨广脸上充满了忧伤,那种忧伤是针对她的。他说: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她摇摇头,然后她抽口气说:看来我们只能做朋友了。这个时候她已经把衣服穿好了,她又瞅着他,说其实我一直没忘记过你。虽然我不忘记你是害自己,但有什么办法?事实就是这样,我是个恋旧的女人。他大为感动,他早就把她忘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这几年里他只是在偶尔的场合才可能想到她,但很快就把她从他脑海里踢了出去,就像你把一只多余的足球踢出了足球场样。他把她搂在怀里,骗她说:其实我也一直没忘记你。说到这里,他把自己感动了,感动得泪水居然夺眶而出。她摸着他的脸,拼命使自己镇静道:你的脾气就是太任性了,你要改,晓得吗?他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学生时代,就点点头,说我会改的。她没忘记此刻是在哪里,她要求他说:下次你来天津,一定要跟我联系,我会好好待你的。

我们像野兽二四(1)

李国庆天天来,脸上很高兴,一双男性味十足的眼睛在眼镜片后含着发了财的笑容,仿佛捡到了钱似的。这种情况糟透了,因为他没想到他们正打算弃他而去。他以为他雇了他们画图,其实是他们不要他参与画图。马宇开始还跟他保持着几分假亲热,但随着时间的临近,他公然对李国庆冷淡起来。到后来,李国庆来了,马宇头也不抬,好像没看见他一般。李国庆是个灵泛人,除了一脑壳的诗词,还有一脑壳的敏感,当然就觉察内中有内容。有天,他觉得应该问问了。他盯着马宇,问:你什么意思宇鳖?马宇扭开脸,却丢一句给他:这个业务你就不要插手了,到时候我们付给你两万块钱业务信息费。李国庆的脸变得铁青,呆呆地望着马宇。马宇不望他,而是埋下头画图。杨广见状立即走开了。李国庆又看马宇一眼,又望着在另一张桌子上画图的黄中林,黄中林装做什么也没听见地低下头画着。李国庆觉得自己被卖了,这种感觉是相当委屈和愤怒的,他终于忍不住了,眼泪水夺眶而出。他觉得自己不该在他们面前哭,转过脸,冲了出去,就像一条蹲在身边的狗突然闻见了什么气味,奔了出去。马宇松了口气,继续画着,黄中林嘻嘻一笑,说我们把国庆鳖怄青了。马宇没说话,黄中林又说:这会儿他只怕是跑到哪里哭去了,我看见他眼泪水都出来了。他嘿嘿嘿又笑着说:我们太要不得了。马宇开口了,你就是喜欢讲鳖话,马宇火了,你们都不敢做恶人,只好让我做。你要做好人,你去把他拉回来。我无所谓。黄中林不恼,我是看见他刚才眼泪水都出来了,觉得他可怜。杨广走进来,问国庆鳖走了?黄中林很残忍地嘿嘿一笑,说李国庆鳖被马宇怄哭了。又说:这一次,我们只怕真的把李国庆鳖得罪了。

李国庆哭了,一个人抱着头在街边上痛哭,好像一个老婆跟别人跑了的可怜男人。有人从他身边经过时同情地觑上一眼又匆匆走了。李国庆将一大把鼻涕和眼泪洒在街上后,就打刘骚的手机,要约刘骚吃中饭,刘骚说他中午有饭局,李国庆就问他晚上呢?刘骚说晚上他也有饭局,李国庆就用恳求的口气说:那我们晚上喝喝茶好不好?刘骚迟疑了片刻,还是同意了。整整一个白天李国庆都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一定要把这个业务攫到手,要把他们赶开,他自己重新组织一帮人设计。他恨得牙痒痒的,几百万元的业务呢,两万元信息费他要了有什么用?他非常不甘心。晚上八点多钟,他来到蒙娜丽莎西餐厅等刘骚,他这才想起他还没吃晚饭,他要了一个煲仔饭,吃了几口。刘骚来了。他又要了两杯咖啡,刘骚望着他。他说:宇鳖和广鳖他们都不够朋友。刘骚说:你们不是很好的朋友吗?李国庆激动的尖声说:以前是。我真的是把他们做朋友玩,但他们却不把我做朋友看。所以我不想他们插手这个业务。刘骚望着说话很激动的李国庆,你们业务还没做就闹起意见来了?他非常惊讶。李国庆愤慨道:我重新组织几个人设计,我会设计得比他们的更好。刘骚点燃支烟瞅着李国庆,李国庆又说:有些事情一时说不清,我以诚相待,却被他们卖了。刘骚嘿嘿嘿笑笑,说我还有事,司机在外面等着,我得走了。李国庆也急急走了,他回到家里找小堂客倾诉,我恨他们,他们居然把我甩了,他红着眼睛对小堂客说,刘骚听你的,你要刘骚莫给马宇、杨广和黄中林他们做。小堂客说:都是你的朋友,不大好吧?李国庆满脸羞忿,说什么朋友?卵朋友。阳世上有这样的朋友吗?你跟刘骚说,要刘骚把业务给我做。小堂客说:我开不了这个口。李国庆悲愤地吼了声,背《题菊花》道: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背到这里,他话峰一转,老子要把他们一个个判死刑,下油锅。小堂客笑了,说那你比黄巢鳖还恶些。李国庆说:刘骚的事就靠你摆平,一定要把业务扳回来。

小堂客的手机响了,有人邀小堂客打麻将。小堂客连拒绝的话也没说就答道:好好好,我马上来。平常小堂客还拒绝两句,此刻她好像就想着打麻将似的。李国庆说:不要玩。小堂客却回答:已经答应了,不去就不好了。小堂客格格一笑,亲热的模样说:你先睡,我玩到十二点钟就回来。不准你出去啊。小堂客忙着收拾脸蛋,又是打油脂又是描眉又是涂口红,随后,她换上鞋,走到门口还不忘给他一个飞吻。接着,门嘭地一声,关了,脚步声噔噔噔地下楼了。小堂客近来越来越喜欢打牌了。他感到孤独和伤心地坐到沙发上,摸出一支芙蓉王烟点上,很珍惜地吸着。这包芙蓉王烟是他买了招待刘骚的,结果刘骚一根也没抽,他只好自己奢侈了。他深深地吸着,然后让烟缓缓地从鼻孔溜出来。这证明我在小肖的心目中越来越没地位了,她一听到打麻将的电话就走了。他凄然地想,都抛弃我了。

他脑海里出现了高雅琴——那个吹银笛的,还喜欢画点画的音乐老师。这个时候他内心里一片空虚,极需要人安慰。不行,我不能坐在这里干等她,我得去找高雅琴倾诉。他霍地起身,出门,直奔h中学。他想都他妈的不是人,现在这个世界连朋友都在欺骗,有什么意思啊?还好,我还能立住。他为自己没崩溃而安慰自己说。他走进h中学,还在老远他就看见高雅琴的房间亮着灯,灯光从挂着绿窗帘的窗口透出来。一支银笛吹出的低沉的《化蝶》在学校静悄悄的操坪上飘扬。他站在夜空下,眼睛盯着那传出银笛声的窗户。他心潮有些起伏,第一次觉得银笛吹出的歌曲特别动听。他又听见银笛吹出的托塞利《小夜曲》:往日的爱情,已经永远消失,幸福的回忆像梦一般留在我心里……他在这支优美抒情的《小夜曲》中哭了,眼泪水哗哗地淌下来。他摘下眼镜,揩干泪水,大步奔上二楼,走向高雅琴的房间,敲了敲门。银笛声终断了,穿着睡衣的高雅琴转身来开门,是你?她瞪着他,莞尔一笑,你怎么来啦?他有一向没来,有一天她到他家,他告诉她他在搞装修设计,没时间。她咧开刚刚吹着银笛因而上嘴唇上有个小圈印的嘴,再次高兴地笑笑,坐呀。他没坐,而是搂住她,说我早来了,在楼下听你吹银笛听得入迷了。她说:你真坏。他捧起她姣好的脸蛋,在她吹银笛的嘴上亲了口,随后紧紧地搂着她的腰,深情地把她放到床上……

我们像野兽二四(2)

上午九点多钟,他打小堂客的手机,小堂客关机,他又打小堂客店里的电话,电话也没人接。他打小堂客家里的电话,仍然没人接。他想可能小堂客打了一个通宵麻将,这会儿关了手机拔了电话线睡觉了。他放下电话,走回了高雅琴的房间。高雅琴上课去了,他躺在她床上看书,那是本爱情小说。他很疲倦,昨天晚上他跟高雅琴做完爱后说了很长时间话,后来高雅琴实在困了,睡了过去,他却无法进入梦乡,脑海里一直就沸腾着让他烦恼的事情。中午,高雅琴端来了饭菜,两人像一对大学生样坐在桌前吃着,他跟她回忆他第一次步入中央美院考试时的情景。高雅琴瞪着两只大大的眼睛听着,他发现高雅琴很经看很漂亮,于是把她抱到床上又急不及待地做了次爱。高雅琴赞美他,说你是最行的。昨天晚上,两人做爱时,他曾问她,她的处女之身是在什么时候失去的。高雅琴坦率地告诉他,她的处女之身是她十六岁时丢失的,而夺去她处女之身的是她父亲的朋友,她应该叫那男人叔叔。他问她他是她的第几个男人,高雅琴笑着回答他:第四个。第二个男人是她的高中同学,他们好了三年,之所以分手是他学坏了,吸毒。她回忆着说,第三个是我在大学里时教我吹银笛的老师,不过你不要嫉妒,我们只做了两次爱。后来他还要跟我做,我不同意。你是我的第四个。李国庆不相信他是她的第四个,因为她不但很大方而且很配合,不像一个在这方面扭扭捏捏的女人。他试探她:不是第八个?高雅琴打了他肩膀一下,无聊,你当我是鸡吗?他嘿嘿嘿一笑,想起了小堂客,就说:有一个女人姓肖,说现在的年轻女性同十个男人睡过觉也纯属正常。高雅琴嘟起了嘴,除非你不要我了,否则我不会轻易跟别的男人上床。李国庆看着这个躺在他身下的女人,觉得她是那种适合做老婆的女人,他这么一想便把精液射在她体内了。她发现他蔫了,说你真坏,我怀了孕怎么办?李国庆说:那我们就结婚。

李国庆由于昨晚没睡好觉,结果一个午觉睡到下午六点多钟,直到高雅琴用一根毛线捅他的鼻孔,他才醒。她说:吃饭了。她已把饭端到了床边。他起身,她又把饭端到他手上。他非常感动,还觉得自己很幸福,他说:你是个好女人,我真的想娶你了。高雅琴觑他一眼,说你是个大懒虫。他嘿嘿嘿笑着,等我赚了钱,我们就结婚。高雅琴说:好呀,我愿意做你老婆。他快乐地吃着饭,觉得自己真的很快乐。吃过饭,两人就在学校的林荫道上散步、说话。七点多钟,他的叩机响了,是小堂客的,他想等下再回,便继续在学校里散步。隔了会,叩机又响了,显示的仍然是小堂客的手机号。他对高雅琴说他出去有点事就回来,便走出了学校。他拿起一家小商店柜台上的公用电话。小堂客说:你在哪里?这时候才回话?他说:我在外面有事。你跟刘骚打了电话吗?小堂客说:没打,我不好说的。李国庆立即不悦了,说就这么白白地便宜宇鳖和广鳖他们?我不甘心。小堂客说:那你要我怎么办?要我打电话给刘骚让刘骚不给他们业务?李国庆说:我正是这个意思。刘骚听你的,他不是惟你的命是听吗?小堂客在电话那头说:你不了解刘骚,刘骚这人最假了。我要跟他说这事,他就会向我提起我不愿意做的事情。李国庆觉得小堂客把自己看得太高了,说你也不要把你看得太那个了。刘骚有情妇,我亲眼见过,我们还在一起吃过饭。小堂客在电话那头抽口气,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李国庆说:我不知道。小堂客说:你什么意思?李国庆说:你去打麻将吧,反正你晚上又不寂寞。小堂客挂断了手机,李国庆更加生气地放下话筒,付电话费时,他想未必老子就那么听你的话?来不来老子是中央美院毕业的。

那几天他就在h学校高雅琴的房间里呆着,白天她端来饭菜供他吃,晚上又给他睡,他觉得自己好像一步踏入了温柔之乡似的,居然就乐不思蜀了。他感到有这个善良的懂音乐的女人爱他,他觉得可以了。但过了几天这样的生活,一天下午他睡到四点钟醒来,高雅琴上课去了,房间里就他一人。他望着窗外灰蓝色的天空,一下子又觉得空落落的,好像整个世界都变成了荒漠样。他一想起w商场的装修业务将白白地落到马宇、黄中林和杨广手上,又不由得妒火中烧。本来是他的业务,只因马宇认识刘骚的弟弟,这笔业务就被马宇接管了过去,他怎么也不甘心。他愤然走出门,大步走到校外那处公用电话前,坚决地拨通了小堂客的手机,他问小堂客:你在哪里?小堂客对他这几天的失踪很有意见,故冷冷地回答他,说我在店里,还能在哪里?你到哪里去嫖妹子去了?他听小堂客这么说话,心想她跟街道上的堂客们样俗气,心里那个美好的她就毁了一半。他说:我在家里,我姑妈从武汉来了,我要陪姑妈。小堂客问:怎么不回我的叩机?我叩了你十几次。李国庆这几天关了叩机,不知道小堂客叩他,说我叩机烂了,拿去修了。问:你跟刘骚打电话了吗?小堂客说:没打。又冷冷地说:这个电话我不想打。李国庆感觉好像被一口痰噎了下似的,过了气才问:为什么你不打?为我也不打吗?小堂客说:我不愿意介入你们男人之间的事。又说:再说刘骚不会跟你合作的,他不愿意他的熟人晓得他的勾当。我和他以前是同事,我太了解了,老实说我非常讨厌他。李国庆觉得没话说了,说那算了。小堂客问他:你晚上在哪里吃饭?他回答:在家,我要陪姑妈。说毕,他挂了电话,付了一元钱电话费,顺便买了包白沙烟。他看天色还早,估计高雅琴还在上课,就只身在街上徘徊,这里走那里看,漫不经心。

我们像野兽二四(3)

黄昏边上,他才向h学校走去。高雅琴站在办公楼旁的一株梧桐树下,她的背后悬着半轮月亮,看见他,她脸上展开了娇媚的笑容。他来了诗兴,背诗道: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他盯着她,我考你一下,这首诗的作者是哪位大诗人?高雅琴想了想,歪着头赞美他说:亲爱的,你出口就是诗啊。李国庆脸上很得意,一笑,唐朝诗人写的,名叫张继。高雅琴说:你真行,什么都记得。她更加痴情地看着他,说你的记性几好的,我都有点崇拜你了。李国庆接受她的崇拜道:我是什么人?我是未来的大师啊。他把烦恼抛开说:我很想听你弹钢琴,走,听你弹钢琴去。

我们像野兽二五(1)

田妖鳖有一个知青朋友在b银行工作,是b银行的办公室主任。身为b银行办公室主任的那个人知道田妖一直在搞装修,他跟田妖又一直保持着联系,所以他告诉田妖,b银行在芙蓉路上建了栋大楼。我们行长发麻了,昨天在中层干部会上放风说,要搞装修就搞出高档次来。b银行的办公室主任说,我们行长是个胆子很大和干事大刀阔斧的人。他打算在装修上投资两千万,田妖你可以组织人投标。b银行办公室主任说:我没有任何权力,惟一的权力就是在一旁敲边鼓。我们行长有时候也很民主,但有一条可以肯定,我们银行只有他讲话算数,其他几位副行长都是配角。b银行办公室主任姓邓,邓主任于一个酷热的下午,穿着蓝长裤白衬衣系一根红领带,夹着个鳄鱼皮黑包亲自来台湾宏泰装饰公司“考查”。他的脸很宽,因而看上去有点滑稽,另一方面看上去又是个很认真的人,这是他说话给人一种非常稳重的感觉。他不像一些在长沙街头靠嘴皮混饭吃的角色,说话尽丢点大的,他不说一句大话,也不打任何包票。他谦虚地说:田妖,我只是提供这个重要信息给你,至于能不能搞成,那要看你是不是有发财的命。田妖鳖十分感激,谢谢谢谢,他拍着邓主任的肩头说,我会督促我们公司的技术人员尽最大的能力做好我们将做的工作。说着,他望在一旁坐着的杨广和马宇一眼,你们听见吗?这可是一件头等大事。杨广和马宇忙点头,田妖又对邓主任说:你放心,我们的设计能力是长沙市一流的。这几个人都是天津美院和四川美院毕业的,他们在设计方面的工作能力很强。邓主任就友好的样子望杨广和马宇一眼,邓主任说:我其实也喜欢画画,我现在没事时还在家里写写字画下画。黄中林于这时走了进来,田妖把黄中林介绍给他的邓主任说:他也是天津美院毕业的,学的就是装潢设计,是我们公司的骨干。

黄中林立即伸出手与邓主任相握,嘴里说:幸会幸会。邓主任说:哪里哪里。小青走进来,穿得非常靓丽,一张脸自然红喷喷的。田妖很高兴地把小青介绍给邓主任,说我们公司的业务员,既会喝酒,又会唱歌。邓主任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马上对田妖一笑,说那好那好,晚上我们唱歌去。田妖说:没问题。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他马上扭过头来扫一眼黄中林和马宇、杨广,晚上唱歌去,公司请客。小青望一眼黄中林,黄中林说:唱歌去,田妖要唱歌,那还用说。邓主任望着小青说:你好漂亮的。杨广笑了,她是我们公司的一朵玫瑰花。小青瞥一眼杨广,说你去死罗。杨广继续笑着。小青却把美丽的目光放到了黄中林脸上。她想跟黄中林结婚,这是令黄中林目前十分苦恼的事情。黄中林把她推给邓主任,说今天晚上你就陪邓主任唱歌。邓主任很高兴,忙对田妖说:一言为定。他看一眼表,说他还有点事要回银行,晚上见。邓主任走后,田妖鳖坐下说:邓鳖是个神经,知青的时候我们都不跟他玩的。他假得死。那时候为了能招工,他一个人总是显积极,还经常跑到大队支书面前打一些知青的小报告。田妖扫他们一眼,没有人跟他玩。我们老知青聚会都不叫他。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田妖鳖说这话的意思。田妖鳖又说:做人最要正直,正直是做人的法宝。黄中林噗哧一声笑了,等田妖拎着包离开时,黄中林说:田妖鳖说的话我们要反过来听,他说这个人很坏,那一定是好人。他说那个人好,那个人一定有问题。田妖鳖的话信不得。

n冰箱厂的装修业务勉勉强强验收了,这还是刘副厂长得了田妖鳖的回扣。田妖在黄中林和马宇面前抬起两只手打哑语,一只手伸出一个指头,另只手的五个指头全部呈现在他们眼里,那意思是十五万。如果刘副厂长没得巨款,这个验收是验不了的。尽管刘副厂长拿了回扣,他还是面部表情严厉地让田妖鳖损失了一些钱,因为他必须做这方面的文章,否则人家就有权怀疑他在这个几百万的装修业务里吃了回扣。身为副厂长的老刘鳖做表面文章是一把行角,他在验收时大骂田妖,要田妖立即安排人换掉瑞士人将坐的抽水马桶,洗手的水龙头及客厅的地毯。田妖做出可怜的样子,要求还追加五万元装修款,刘副厂长做出非常凶的样子瞪大眼睛吼道:一分钱也不加。以致刘副厂长的同僚认为刘副厂长是个正直的人,也就不再怀疑。这场周瑜打黄盖的戏,是事先就设计好的,老刘说他要过门,就得演一场周瑜打黄盖鳖的戏。田妖鳖在n冰箱厂上赚饱了。但他还拖欠着杨广他们六万元设计费没付。当黄中林问田妖要设计费时,田妖鳖说:设计费?我自己连一分钱也没赚,我崽骗你们。他以为他们都是只晓得埋头搞设计的糊涂鳖,是那种坐在桌子前就很聪明,站在工地上就猪头猪脑的文化人。黄中林早就留了心,他进的材料多少钱,什么材料进了多少,什么材料最贵,什么材料用得最多,价格是多少,工钱多少钱,黄中林口袋里都有一本明细的帐目。黄中林那天做了些准备,掏出那个黑塑料壳面的笔记本,跟田妖鳖算账。你没赚钱?他说,n冰箱厂装修买的每一笔材料,从石材、板材、木方、油漆到你进的开关、电线和膨胀螺丝及包括你浪费的一些材料,我这里都做了统计,总共才一百二十一万。田妖鳖看着黄中林,他恍然大悟了,难怪黄中林一副好学的样子一天到晚跟着他问这问那,原来在背后记账。黄中林又翻开一页,说工钱前前后后付了五十九万三千元。我问了包工头,你基本上已全部付完了。五十九万加一百二十一万,是一百八十万。五百二十万减去一百八十万,还剩三百四十万。除去百分之五的回扣费二十五万和十几万元招待甲方吃饭和唱卡拉ok的钱……也还有三百万。再还百分之三的税,也还有两百八十万,把设计费十五万元付给我们,你至少纯赚二百多万,这是我跟你降低了算的。你没赚钱鬼都不信。田妖不承认说:你给我赚了两百万哦?我真的连一分钱都没赚,畜生骗你们。他耍赖,一副没出息的畜生相。马宇火了,说不管你赚没赚钱,设计费你不能少我们的。田妖清楚他无法耍赖,又说:不会少你们的,放心,等n冰箱厂的钱到账后,我保证付清你们的设计费。n冰箱厂还扣了装修全额的百分之十,这百分之十要等三个月后,质量没出现问题才付。马宇那天是打算跟他翻脸的,不高兴了,你又不是没钱,你有钱就先付我们。田妖鳖赌咒说:畜生有钱?你们太不相信人了。

我们像野兽二五(2)

过了几天,这个说畜生有钱的田妖鳖却开着一辆皇冠车来上班了。他不会停车,停了半天屁股也是歪的。他让他们看他这辆黑颜色的皇冠,说我一个做股票生意的朋友把这辆车做十六万退给了我,还只开了二万三千公里。等于还是台新车,他只开了一年半时间。田妖鳖憧憬着他的性生活说:这要是开着它去舞厅里驮妹子,那不是一串串的?他笑得一张脸同猫记样,今天晚上我就去舞厅玩,你们跟我去不去?马宇不屑跟他去,说去卵,跟你去玩,莫把妹子都吓跑了。田妖鳖不恼,笑笑问:怎么呢宇鳖?黄中林嘿嘿嘿一笑,脚轻轻踢着皇冠车的车轮,这时田妖鳖的手机响了,只听见田妖对着手机说:我就来,一分钟后到。说完,田妖鳖打开车门,脸上颇为得意的样子对他们说:弟兄们,回头见。身体钻进了驾驶室,关了门,发动车,就看见他开着车同蜗牛样在街上爬,缓慢地朝前驶去。

八月中旬的一天,黄中林又弄来了两班装修队伍步入w商场,这时他们退了一班,那班人比较马虎,而且对包工头有意见,他们就把那班队伍退了。w商场在九月十八日要开张营业,这是开不得半点玩笑的。杨广和马宇也天天守在工地上,又是进材料又是监工,催促着装修队伍按他们的设计和进度朝前推进。这天上午,田妖鳖开着他那辆皇冠,一身花俏地来了,穿得像个韩国人。他开着皇冠车整天在街上游荡之后,果然如他预料的,许多与他年龄不相上下的堂客们争先恐后地登上他的车,让他一天到晚搞脚手不赢。他的手机常常响个不休,那些堂客们都用酸酸涩涩的声音问他在哪里,他十有九次回答那些堂客们说他在开会,其实他是在同另一个女人回想着昔日的青春或描绘着美好的未来。那些争着跟他幽会的堂客们都比较弱智,一根油条送上去就可以让她们感觉幸福,要是再加上一包花生米,她们就可能幸福得晕过去。因为她们十之###不是离了婚的,就是夫妻感情非常糟糕。田妖鳖开着他的皇冠轿车跑到婚姻介绍所去骗,用假身份证和假名字登记,只需交一百二十元钱,婚姻介绍所的人就拿出花名册,不遗余力地跟他介绍女性,让他们上烈士公园或天心公园见面。那些离了婚或者死了老公的女人见他开着轿车去同她见面,马上激动得晕了。田妖鳖于这个时候最会做人了,立即伸出他那双色情的手抱住她们,同她们说不要激动不要激动,有话好说什么的。因此,那段时间田妖鳖忙不赢,一天要跟两个以上的女人见面,经常请她们吃粉或面。田妖鳖对她们一再强调说他只喜欢吃粉和面,因为他是在北方长大的长沙人。他对那些不了解他的离了婚或死了老公的女人编故事说:我父亲是一个团长,部队驻扎在沈阳郊区。我小时候是在沈阳边上长大的,直到进初中那年,我父亲才转业回长沙来。实际情况是,田妖鳖是在长沙纺织厂长大的,他父亲是纺织厂的修理工,母亲是纺织女工,他父亲连一天兵都没当过。他之所以领着那些女人吃粉或面,是吃粉和面都十分便宜。假如是吃饭少说也要几十元钱,而吃粉或面,总是不超过十块钱。田妖鳖坦露他的心迹说,他特别喜欢中年妇女,因为她们不像年轻妹子那么讲究生活,不向他要这要那,跟她们玩感情没什么开销。她们追求的主要是一种精神,因为她们懂得她们的身体已经不值几个钱了。

田妖笑呵呵的,发财发财,他说。田妖不是来找他们玩的,他现在没心情跟他们玩,他有的是一个又一个被他骗得云里雾里的女人,那些女人都指望他给她们带来幸福。田妖鳖满口答应,但那是永远兑不了现的。他来是找他们去b银行谈事,因为邓主任的电话说他已经跟行长说了,行长叫他们去。田妖鳖笑呵呵的,开芙蓉王烟,一边说:走吧,我们一起去b银行打个转身吧?三个人望着田妖,一听就晓得他又需要他们替他画图什么的了。杨广笑了下,瞅一眼马宇,马宇朝地上吐口痰。田妖说:走吧?先只是去接触一下。马宇说:业务来了?田妖鳖笑眯眯的,还不晓得,他说,先只是接触接触,你们是我的好弟兄,这笔业务到手了,我田妖绝不会亏待你们。黄中林笑道:你把我们做堂客们“绵”罢?(“绵”,长沙土话,含骗的意思。)田妖鳖大笑,说我吃了豹子胆?敢绵你们?走走走,我们走。

他们上了田妖的皇冠车。田妖鳖的车开得比以前好多了,但还是开得慢,这是他为人胆小,生怕一不小心将过路的陌生人压在他的车轮下。田妖鳖在车上说:这是个两千万的装修业务,这个业务要是能接到手,我今年就真的发了。黄中林“绿”他一句道:田大师,你发了可别忘记我们啊。田妖鳖高兴道:哪里敢呀,我田妖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这个业务弄到手的话,他憧憬着说,我肯定可以赚几百万。马宇说:那要请我们洗桑拿吧?田妖鳖说:小意思,洗十次都可以。黄中林笑了,继续绿他说:不会又让我们患淋病吧?田妖鳖说:放心,保证不让了。田妖踌蹰满志,这是近来这段时间他身边桃花盛开,开得他都不晓得哪一朵桃花更好看了,开得他在桃花林里转来转去,都不知道回家的路了。他感到自己的运气很好道:我今年的运气算好的。黄中林说:你的运气好得很。田妖的手机响了,一朵快凋谢的桃花问他在哪里,田妖马上正了正声音,将长沙话改成了普通话,说我现在有事,晚上我们再联系好吗?黄中林觉得好笑地嘿嘿一笑,田总,你跟女人说起普通话来了?这证明你又上了一个台阶。田妖鳖恬不知耻地一笑,说我跟她说我是在沈阳长大的。田妖又做出烦躁的样子,说这些女人真烦,一天到晚要找我谈爱,我哪里有那么多时间跟她们谈情说爱?他停顿了片刻后更加理直气壮道:我现在的任务是赚钱,别的事都是小事。田妖把车开到了b银行前,将车停好。他走下车,将军一般抬头瞧了眼天空,说今天天气真好。

我们像野兽二五(3)

邓主任想弄点介绍费,几年前田妖就跟他许愿说,如果他能介绍银行里的装修业务,他就可以从他手中得到百分之三的介绍费。这是一个两千万的装修业务,邓主任随便想一下百分之三都觉得吓人,当然就主动出击了。邓主任在办公室里等着他们,他的办公室很简洁,这说明邓主任是个爱卫生的男人。邓主任请他们坐,为他们泡了茶,拿烟给他们抽。说话间,b银行的行长走进来了。行长是个中年人,说一口带白水尾音的长沙话,他来要邓主任订明天飞北京的飞机票。你跟我订一张明天飞北京的机票,他说,扫他们一眼,正准备走,目光落在黄中林脸上时迟疑了下。邓主任忙介绍他们几个说:任行长,这几个人是台湾宏泰装饰公司的。任行长唔了声,又盯他们一眼,转身走了。邓主任打电话订机票,把任行长的名字和身份证号码报给对方听,邓主任办完这事,放下电话,小声对田妖和黄中林他们说:任行长是我们b银行的一把手,老大,你们重点要搞定他。他说给谁做那就是给谁做。邓主任又说:我只能起一定的推荐作用,其它都没用。田妖递支烟给邓主任,说那你要跟我们约任行长吃饭。邓主任犹豫了下,说只怕他不会跟你们吃饭,他这个人你们不晓得,脾气有些古怪,自己是正牌大学毕业的,又是行长,却至今没结婚。黄中林对这个问题很关心,问那是为什么?邓主任摇头,说不晓得。田妖鳖说:任行长自己有队伍没有?邓主任说:这我搞不清。田妖鳖没了主意,按他的套路就是塞钱,如果塞钱塞不进,这个业务就很难到手。田妖鳖没有在车上那么兴高采烈了,问你们行长有什么特别爱好?邓主任说:他好像喜欢打牌,不过我也不是太清楚。如果你们的设计过得硬,他再是领导也不好否决。关键还是设计。有了设计,我好替你们说话。田妖鳖又看到了一线希望,说那是那是。邓主任舒一口气:任行长好大喜功,这种人还想在仕途上求发展。基本上还是会顾及一下影响的。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邓主任把笑得同猫记样的田妖带进任行长的办公室,让打扮得男妓样的田妖去同任行长套近乎。田妖鳖太想“吃”这笔业务了,邓主任一转背,他就从包里掏出十万元,将十叠崭新的人民币整整齐齐地码在任行长身前那张栗色办公桌上。田妖的脸笑得像一只花猫样,说见面礼,刚从银行里取的,一点小意思。任行长的脸本来是呆板的,马上变阴了,凝重着脸色道:收起来,请你。田妖鳖痴痴地瞧着他,犹如一个女人痴痴地瞧着即将要甩开她的男人,说没、没事……任行长打断田妖说:你如果不收起来,你就从我办公室出去。田妖鳖觉得钱是世界上最有说服能力的东西,什么人只要看见钱骨头就软了,他今天跑到银行取出这十万块钱,以为任行长会很高兴地收下,没想任行长会来这一手。田妖便口吃道:真真的没没事。任行长把钱推开,说你不想把十万块钱打水漂吧?我会把它交给我们纪委。田妖鳖一听这话,忙动作敏捷地把钱收进包里。任行长开口道:你可以参加竞争,但不要这样。任行长接了个手机,对着手机说:我马上到。随后,他跟田妖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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