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已经成了汪家的常客，还是云帆的客户，在蝴蝶绸缎庄，云帆的帆云绸缎卖的很好，小胡蝶还去过帆云厂，亲眼看了看印染是怎么回事。

现在蝴蝶绸缎庄的印染绸缎已经占了大半的生意。印染的便宜，花色也多，很适合上海滩的女人。上海滩的男人似乎也很在意女人身上的旗袍是不是光滑，那些七零八碎的抽丝倒显得多余了。就如金凤儿的屁股，那印染的丝绸裹在上面，没有一丝的褶皱，浑圆而且有力，这一点，小胡蝶也不例外，这身旗袍是自己的绸缎庄师傅做的，用的就是帆云的丝绸，甚至连以前的蝴蝶扣都换成了漂洋过海的那种玻璃扣，屁股上不仅光了，就连胸前的扣子也闪着亮儿。

看见小胡蝶和茗烟在一起，汪哲眼睛真有些不够用，但又不敢使劲儿地看，只好笑着说：“茗烟，你的学上的怎么样了？”

茗烟说：“可能最多就是这个星期了，老师都要走了，几个洋人说要回家，只有中国的教师还在，但是都不上课了，有几个女学生还组织起了反抗内战的小组，已经到市政府抗议了几次了。”

汪哲叹口气，说：“你可不要胡乱参与，有茗纾就够了。”茗烟看着哥哥难过的样子，就小声说：“人家才不会呢，姐姐，我们去看花，我新买来的腊梅。”

“梅花？”小胡蝶长了这么大，真的梅花还没见过，上海滩不冷，即使是冬天，海风的微醺也让这个都市暖暖的，如果不是几丝雨赶过来，还真的就感觉不到冬天的到来。

茗烟爱花，从上学之后就开始喜欢花草，她最喜欢的就是兰花和梅花。兰花多绿，花开得也娇，茗烟喜欢花中君子，尤其是她在小的时候，父亲让她读《孔子家语》，读了那段《在厄》，就开始喜欢兰花。“芷兰生幽谷，不以无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为穷困而改节。”

渐渐长大了，她接触到了梅，王安石的诗让她对梅有了无尽的渴望，“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她在汪家花园里还感觉不到什么凌寒，但她喜欢那种角落或者一枝独秀的暗香。从那是开始就在街上或者到花圃里去选兰和梅。

汪家花园的后面一个小花园，是茗纾和茗烟小时候洗刷的地方，长大了就成了姐妹读书或者聊天喝茶的地方，这块小天地早就被茗烟布置成花的世界，尤其是兰和梅。

这几株梅花是茗烟特地让人从苏州的邓尉山选来的，她早就听说“邓尉梅花甲天下，望中无地不栽梅”，那里是方圆近十里植梅数十万株，崇山前抱，太湖后绕，独得地利。梅开时节，满目香雪，人称“十里香雪”，有“香雪海”的美誉。

小胡蝶和茗烟进了小花园，一看见摆在东南角的几株梅花，小胡蝶忍不住惊讶叫了一声。四色梅花开得正旺，红梅艳而不娇，白梅洁净剔透，绿梅生机勃勃，墨梅枝干挺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