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阁底层除了素纱屏风和叠枝七宝灯树外就没什么东西了，往上一层是满满的一屋子书，会然很乱但好像是经过整理的，再往上一层是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镜子，镜子里的人影忽闪忽现有些诡异，再上去是顶层，就是放置缚魂珠的地方。

门是关着的，少女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轻轻推开门。那就是缚魂珠了吧，晶莹通透的球体泛出水纹一般精致细腻的幽光，像被赋予了魔力般悬于血红的珊瑚树之上。少女走进屋里，被地上忽然闪现的阵法吸引了注意。像是清澈的水波被细致地镶上了细细的纯银，阵法闪烁着银光。少女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在脚尖触及阵法的那一瞬间，突然生出了一股不可抗拒的强风将少女推出了几步，白玉桌周围竖起了一道光墙。

果然没办法单纯地接近，少女得出结论。是因为认得主人吗，那如果换了主人就没问题了吧。可是要让它换主人本身就是个问题。少女思忖着关上门，离开了顶楼。刚到二层的书房一会儿就看见了提着篮子的秋霜。秋霜，慕容王府的厨娘。几天相处下来，好像是个心地单纯的人。可是谁说得准呢，仇家的地方会有几个好人呢。

“郡主。”秋霜笑盈盈地打开精致的餐篮，细心地把里面的点心一样样摆出来。“见你不在房里，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来这里了。来，尝尝看我的手艺是不是退步了。”

少女拿起一块绿豆糕咬了一口。“很好吃呢。”

“呵呵，那就好，多吃点。”秋霜高兴地看着少女，这让少女有些不自在。“郡主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嗯？”少女有些不明白秋霜的感慨。

“郡主不知道吧，你不在的这段时间，王爷可急坏了。”秋霜望望窗外微微出神，“他哪儿都不去，每天都在这里发呆，茶不思饭不想的，总是担心你的安危，还一个劲地责怪自己。我在王府这么多年，从没见过王爷如此失魂落魄。”

“…………”少女不知道自己以前的立场是怎么样的，无法做出回应。

“郡主，恕我多嘴，虽然你现在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可是这几日的相处，你难道看不出来王爷的心意吗？”

慕容梓英，他待她是好，他对她的关心更是胜过了口口声声称是自己干孙女的老夫人。虽然她总是冷眼相对，可他还是每日嘘寒问暖，简直可以说是关怀备至。可是那又如何，她必不会对他有情，就算她有也不过是虚情假意，因为他是仇家的人。一想到这里，少女心里就一片沁凉。

“秋霜姐，别说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少女落寞地低下头。

“…………”秋霜噤了声。

“秋霜姐，我以前是个怎样的人？”少女想缓缓僵硬的气氛。

“以前吗，你刚来的时候是在厨房帮忙的，那时候的你很勤劳但也挺怕生。对了，你第一次见到王爷就是在那里。以前的王爷可不像现在这样呢，他见到你的时候还调戏你呢，结果你吓得躲到了我身后……”秋霜的眉间飞舞着神采，说得有些动情，她说了很多，很多都是江月恒不曾告诉她的。

她告诉她，江锦瑟是如何为难她的，慕容梓英是如何维护她的，她是怎样成为守护女的。她说的一切好像……和江月恒说的有很多不一样，而无论怎样，她都不觉得江锦瑟会是那般恶毒的人。果然是站在不同的立场上说话吧。

“老夫人要你做守护女的时候，王爷还和老夫人起了很大争执。”

“为什么？”少女不解。

“你没感觉吗？”秋霜奇怪地打量着少女，“守护女要提供缚魂珠需要的能量，体质会因此变差。那段时间，你动不动就昏倒，一倒就是好几天，王爷快担心死了，每天都守在你旁边，可是你好像很少理会王爷。”

“可是，为什么秋霜姐会知道这么多？”

“是王爷告诉我的。王爷碰了钉子的时候就会来厨房找我说话，当然也有些事他不肯说，说什么这是你们之间的秘密。”

“后来你认识了太子殿下，殿下好像很喜欢你，经常带你出游，然后王爷就闹起别扭来了。”

“闹别扭？”少女忽略了先前对“殿下好像很喜欢你”这半句的讶异。

“是啊，其实就是吃醋啦。就算不高兴，王爷也从来不会责怪你，而是跑到我这里喝闷酒。结果厨房就遭殃了，窖藏了好多年的佳酿都被他搬走了。听说有一回王爷喝醉了，还和你吵了一架。王爷怎么会真的生气，听丫鬟讲，他醉酒昏迷的时候还一直念着你的名字。”

“…………”

“再后来老夫人要你嫁人。”秋霜有些无奈。

“嫁人？”看样子老夫人是把她当眼中钉了。

“我想定是老夫人看出了什么，所以想让你出嫁让王爷死心。王爷当然是怎么也不肯同意了，可是你却答应了。”

“我答应了？”少女诧异，这也太荒唐了。既然她来这里是为了缚魂珠，又怎么会轻易答应婚事离开这里呢。难道还有什么她非这么做不可的原因？

“是啊，我也以为你不会答应的，可是听湘琴说是你亲口答应的。就在这时候，你失踪了，王爷几乎派人翻遍了宣阳城，可就是寻不到你的下落。原来你跌进了山谷，也难怪。”秋霜叹气。“原以为你回来就好了，可是事情却变成这样，王爷他……”

“这两天都没见到他，他去哪儿了？”少女惊讶地发现自己竟有点莫名其妙地想念他。

“我也不知道，只是听他说要去把什么查个水落石出。”

查个水落石出？她不明白。她觉得自己只是在听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任故事里的人开心难过，她也不过是个听客而已，硬要把自己和故事里的那个慕雪联系起来感觉很奇怪。

------------------------------------------------------------------

略显阴暗的屋子里泛着淡淡的胭脂香味，渗着柚子花的浓香。

“被发现了？”女子淡淡地问，把手里的梳子往梳妆台上一放。

“是。”黄衫少女跪在地上。

女子轻叹了一口气，扶起黄衫少女。“没受伤吧？”

“我没事。”

“没事就好，这次也是难为你了。”女子看了看桌上的白皮书，“很险呢。”

江月恒的剑法极快，她几乎来不及闪躲，幸好在剑锋触及脖颈的前一秒打碎了坛子。坛子里是酿了整整一年的乱魂芍药，只要溅出一点儿，毒性就会迅速在渗透进空气，迷乱人的神智。她就是趁江月恒感到眩晕的一刹那逃离的。而她尽管及时闭了气，也还是中了些许芍药的毒，在山谷中跌跌撞撞，差点就迷失方向。幸而遇见了前来援助的檀香。

“让时空守护者执行原世界的任务也没什么，只是时空钥匙没有了保护功能有点棘手呢。”女子轻叹。“要在下一次时空辩论前提出来才行。”

“师父，接下来要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