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多希望，你可以喜欢我少一点。”

第九十八章生死相随高大的镜子前，少女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乌黑的发丝间闪着月色般柔和的光泽，映衬着少女恬静的面容，也勾勒出少女眉间些许异样的神情。镜中的身影显得单薄瘦弱，如扶风的弱柳一般，虽是一身柔韧，却也免不了脆弱。

“慕雪？”慕容梓英出现在思慕雪的身后。

“少爷醒了呀。”思慕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慕容梓英从背后抓着思慕雪的肩膀，有些担心地看着镜中的她，问，“怎么了？你的脸色不太好看。”

“没有呀，怎么会呢。”思慕雪微微笑了笑，刚想说些什么却被慕容梓英阻止了。

“不想笑的时候就不要笑。”原来他已经看出了她的勉强，思慕雪收起了有些苦涩的笑容。

慕容梓英疼惜地搂住她，嗅着她的头发，闭了闭眼。“不高兴也不用特意装出高兴的样子，担心的时候，焦虑的时候，难过的时候，也不用装出没事的样子，这样你会好过一点。”

“少爷。”思慕雪抓住慕容梓英环着她的手。

“嗯？”

“替我梳头吧。”

月白色的莲纹象牙梳在乌黑的发间缓缓地移动着，如夜空中穿行在云朵间的月牙。发丝就像流水一般，灵巧地在指尖游走，末了就静静地垂落下来。

思慕雪安静地坐在镜子前，任慕容梓英梳理着自己的头发。他的动作很小心，生怕弄疼了她。“少爷，还记得吗？你曾经开玩笑地想要替我梳头，结果……”

“结果你受了很大的惊吓，你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吓了我一跳。”

“是啊，想知道为什么吗？”

“想，只要你愿意告诉我。我想知道你的一切。”

“其实我也不想那样，只是那是我心里的一道阴影，我无法摆脱。我告诉过少爷的吧，小时候我和哥哥相依为命。我娘继我爹过世后，哥哥就担起了照顾我的责任。哥哥对我关怀备至，为了我，他牺牲了很多。那时候家里已经很穷，哥哥只能一边打工一边继续他的学业。因为还要照顾我，哥哥的书都是抽出时间读的，但他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哥哥的成绩很好，总是名列前茅，但这也招来了一些人的嫉恨，哥哥的一个同窗更是扬言要教训哥哥。”

“有一回，哥哥因为有事耽误了回家的时间，我见哥哥迟迟没有回家，就出去找他，结果遇上了那个哥哥的同窗。他认出我是哥哥的妹妹，就把我抓起来，并用我来要挟哥哥让哥哥在学业上故意输给他。哥哥他很担心我，就要答应的时候被我大叫着阻止了。我不让哥哥妥协，我说哥哥不应该输给这种人。哥哥的同窗恼羞成怒，在哥哥面前揪着我的头发把我摔到地上就打，硬是扯断了我的头发。”

“啪！”象牙梳在慕容梓英手中被折成了两段。

“为了救我，哥哥认输了，妥协了。为了不让这样的事再发生，哥哥辍了学。”思慕雪一脸平静地说下去。

“够了，慕雪。够了，别再说了。”慕容梓英紧紧地搂住思慕雪，心里一阵一阵地抽痛，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那里噬咬一般。“所以你不让任何男人碰你的头发，所以那一回你的反应才会那么大。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对不起，让你想起了那么不开心的事，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少爷，不怪你啊，你并不知情。”思慕雪止住了他的道歉。“所以我对少爷隐瞒了很多事并不是因为心虚，而是不想少爷为我难过。好多事情，自己回想起来都那么揪心，又何必再让另一个人感到痛苦呢。所以，少爷还想要知道我的一切吗？”她望着镜中的他，眼里满是不忍。

“慕雪，”慕容梓英拉起思慕雪，“跟我来。”

“嗯？”思慕雪随慕容梓英走出了房间，扶着栏杆看见了悠闲漂浮的白云。“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慕容梓英朝她微微一笑，纯白得没有半点杂质的笑容，像三月的暖阳。“我要告诉全天下，”慕容梓英说着转过身对着远方大喊，“慕容梓英爱思慕雪——很爱很爱——”声音传了很远很远，荡至天际。

“少爷。”

“很爱很爱，爱到想替你承担所有的痛苦和悲伤。”慕容梓英转身看着思慕雪，“所以愿意分担你的一切，不管是多痛苦的事，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和你一起承担。你愿意把你的一切交给我守护吗？”

“…………”我愿意，我想，但是我不能。思慕雪的心声，无法传达。

“你真的爱她吗？你真的愿意分担她的一切吗？”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冰冷的声音。

“圣华？”思慕雪回转过身，果不其然，身后站着的正是一脸冷峻的顾圣华。

“当然。”慕容梓英扬起了眉毛，走到顾圣华面前直视着他，而顾圣华却是一脸挑衅的神情，充满了不屑。

“证明给我看。”命令般的语气。虽然思慕雪和顾圣华接触只有一天，但还没看见他如此冷漠的表情。

“你要我怎么证明？”慕容梓英毫不犹豫地问。

“她的命中注定有个劫数，而她也注定要为她的劫数而死。”顾圣华看向了思慕雪，那般冷峻的眼神让思慕雪感到不安。“你愿意为她去死吗？”

“圣华！”思慕雪想要阻止顾圣华再说下去。

顾圣华却没理会思慕雪，而是死死地盯着慕容梓英。“只要你替她去死，她的劫数就可以改变，她就可以活下来。你不是说你爱她吗？你不是说你愿意分担她的一切吗？”

“慕雪，这是真的吗？”慕容梓英的视线从顾圣华身上移开，望着思慕雪。

“不是的！”思慕雪冲过去抓住慕容梓英，眼里是迷离的泪光，“少爷，那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慕雪，”慕容梓英露出了笑容，但却是那么苍白和无力，“原来是这样，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呢？”他伸手去擦思慕雪溢出眼眶的泪水，怜惜的眼神让思慕雪心碎。“对不起，说了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可是好像做不到了。”

“不会的，不会的。”思慕雪直摇头，目光里满是哀求。

“慕雪，答应我，我走了之后，连我的份一起，好好地活下去。”慕容梓英推开思慕雪，递给她一个难舍的眼神便跃出了栏杆，消失在云层之下。

“梓英！梓英！”思慕雪撕心裂肺的叫声冲上了遥远的云端。她瘫在了地上，呆呆地望着眼前的浮云。

“为什么？圣华，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可是事到如今，任何问题都已经毫无意义了。

“我说过，你要成为我圣莲城的巫女，必须斩断一切。他死了，你也可以死心了吧？”

“是，我的心真的死了。我恨你。”不是咬牙切齿，只是淡淡地说出这三个字，却是心痛欲绝。思慕雪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幽幽地看着眼底的云层。“少爷，你说话不算话，你明明说过要我陪你一辈子来还债的。”

“慕雪，你要做什么？”

“圣华，”思慕雪转身朝顾圣华凄楚地一笑，“我要和他在一起。”她用尽全身的力气跳进了云层，闭着眼在浮云中坠落，听风窜过耳边的呼呼声。她凝眉苦笑，原来他们的一辈子这么快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