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妮·波特的话让吉尔维亚有些明白了的感觉，不过，挡在他前面的哈利脸色很严肃：“我相信他不是。金妮，他只是个孩子。”

“孩子！当初我们也都是孩子！我被黑魔王的魂器控制的时候才一年级，弗雷德被食死徒杀死的时候才刚刚成年！”金妮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每当想起自己的那对双胞胎哥哥，想起虽然还活着，但是已经再也没有以前那样活力四射，总能带给别人快乐的乔治，她都会不由自主地哭出来。

她的小儿子进入了斯莱特林，她在失望难受之余也不能不接受。毕竟那是她心爱的儿子啊，就算那之后她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儿子，而使得母子两之间现在已经越行越远，但是她对孩子的爱并没有少一分。

可是，面前的这个，是个正宗的斯莱特林！而她的丈夫居然还想要将他带到家里面去！

“好吧……好吧……”哈利压下了已经到了嘴边的反驳，选择了对自己的妻子妥协，“吉尔维亚，你介意我们一起去走走吗？”

吉尔维亚耸耸肩，没有拒绝，随便挑了个方向抬脚便走。他在思考刚才这个女人嘴里吐出的那个词：黑魔王的魂器。

哈利一开始只是静静地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刚刚化雪的戈德里克山谷的道路上。

“吉尔维亚……”哈利斟酌了一下，开口：“你觉得斯莱特林怎么样？嗯……我是说，斯莱特林学院。”

吉尔维亚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向他：“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这种问题，怎么也不应该问他这个“正宗”的斯莱特林吧？

哈利抓了抓他那一头乱糟糟的黑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想要问问你……”他想了想，然后补充：“我的一个孩子也是在斯莱特林学院的，不是吗？你们……似乎关系很不错。”

吉尔维亚停下了脚步，他们站在广场上的喷泉水池旁边，身旁还有些孩子在追跑着玩闹，他看着水池里面一圈一圈泛起的涟漪：“如果你想要听实话的话……我觉得，斯莱特林很不错，但是，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会适合那里。或许其实我也不是很适合斯莱特林，但是我相信分院帽将我分到了这个学院就一定是有原因的，我愿意去找出这个原因。”

“其实，我一直希望能够想办法改变斯莱特林现在的处境，但是……”哈利有些欲言又止。

“但是你是救世主，魔法界里面大名鼎鼎的——杀死了黑魔王的，活下来的男孩——哈利·波特。有些话，不能从你嘴巴里面被说出来。”吉尔维亚代替他说出这句话：“想想看，格兰芬多的，一直都和斯莱特林对立的大英雄，居然会为敌人说话，这多么荒谬。”

“我曾经想要做的，我也以为自己能够做到……”哈利看起来有些颓唐，他想起了过去的事情：“这真的很不容易，就算我再怎么迫切地，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英雄！他献出了他的生命——为了胜利！但是……依然没有多少人愿意相信我。他们就像是看着疯子一样地看着我……仿佛他们觉得我已经神经失常了——或许是因为战争的压力太大——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他？”吉尔维亚皱起眉，“谁？”

“我的魔药教授，”站在他面前的男人的声音有些懊恼，有些沉闷，“我讨厌了他七年，从入学开始就讨厌他。他是一个恶心的，毒舌的，偏心的，邪恶的，油腻腻的老蝙蝠，每天都以找我的茬关我的禁闭和扣格兰芬多的分数为乐的斯莱特林学院院长。”

吉尔维亚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翘了起来，不知怎么的他就算是觉得有些好笑：“然后呢？”

“然后他死了，死在了伏地魔的宠物蛇的口中。而一直到他死了，我才发现，他——一直憎恨着我的人——整整保护了我七年，一直到他死去，用任何形式，一直到他死去。虽然我至今依然没有找到他的性格中有哪一点能让人不那么讨厌，但是，他绝对是我所见过的，最勇敢，最令人敬佩的人之一。”哈利有些感慨，他回忆起年轻时候的那段日子。那时候他和他的朋友们行事没轻没重，只为一时冲动就能丢下所有不管不顾。而那个男人并没有因为他的排斥和厌恶就少保护了他哪怕一点。

“你为他平反？”他对哈利口中的这个男人有些印象，曾经在一本书上读到过。

“他是邓布利多安插在食死徒内部的间谍，”哈利解释，“他一直都忠于凤凰社，如果没有他，我怀疑我们可没有那么容易取得胜利。他给我们的带去的情报总是非常重要，如果没有那些，就算最终我们还是胜利了……我不知道还会死去多少人。”

“可是你平反失败了，没人愿意相信你。”吉尔维亚指出。

哈利叹了口气，然后点点头：“没错，哪怕我愿意让他们看到那些记忆。但是还是有人反驳说，记忆是可以伪造的。”

“我记得，书上说，他杀死了邓布利多。”哈利·波特的魔药学教授，毫无例外的当然是西弗勒斯·斯内普，那个在很多书上被描写成伏地魔的左右手，邪恶的杀人如麻的食死徒，在最后关头丢下了霍格沃兹逃跑的霍格沃兹上一届的校长。

“那是邓布利多布的局，是邓布利多授意他……他们一开始就计划好了，蒙骗了所有人。而他自己……根本就没有想要要为自己脱罪。”

听着面前这个男人像是发泄忏悔一样地话，吉尔维亚没有再插嘴。等哈利终于不再说什么了，吉尔维亚才说：“斯莱特林坚持自己心中所坚持的，不需要别人的承认。”

在最初的地方

戈德里克山谷——这个名字，相信没有一个英国的巫师不知道。

以霍格沃兹的创始人之一的格兰芬多的名字命名；上世纪最伟大的白巫师，凤凰社的创建者邓布利多的故居；杀死了黑魔王的救世主波特现在的家。这个小山谷的名字，就连外国巫师都没有几个是没听过的。

天已经擦黑了，吉尔维亚一个人漫步在林立的房屋之间的道路上。

他之前并没有来过这里，至少在一千年后的现在一定没有来过。

不远处的麻瓜教堂里面，有孩子们的声音在一遍一遍地唱着赞颂的歌谣，等到天再晚一点的时候，就该开始圣诞大餐了。人们会和家人围坐在一张桌子边上，怀抱着欢快愉悦的心情，吃下总会比平常要丰富得多的节日晚餐。

“吉尔维亚，如果你愿意……”他小声自言自语，然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哦，孩子，你还不回家去过节吗？你是哪一家的客人吧，从来没有见到过你呢，要知道，我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几十年了。”一个陌生的老太太从他身边经过，她的背已经有些驼了，但是脸上还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快回家吧，否则你的亲人会等急了的。”

吉尔维亚像是被她的笑容感染了，他对老太太感激地笑了笑：“好的，就回去了，谢谢你……还有，节日快乐。”

“是的，孩子。新年快乐！”老太太说完，头也不回地与他擦身而过。

对于麻瓜们来说，圣诞节一过，就意味着新的一年到来了。新的一年吗？不知不觉他到这个时代已经一年多了呢。

戈德里克山谷里住着不少巫师，而他们的邻居往往是完全不知道有巫师或者魔法存在的麻瓜。他们都住在这里，每天碰面，相处得十分和谐安乐。不过，还是有一些麻瓜是知道巫师们的存在的，他们也知道住在他们身边的邻居们有些便是可以挥舞着魔杖使用魔法或者骑着扫帚飞上天空的巫师。但是有什么关系？他们并不会排斥，他们并不觉得那些巫师们和他们有什么不一样。

麻瓜和巫师和睦相处了，吉尔维亚觉得一直到现在，自己也还是没办法适应这一点。要知道，千年前那时候，几乎完全没有可能出现一个这样的地方。

本来他今天出来只是想要到对角巷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圣诞礼物，但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给搅合了。平常他去对角巷的时候并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他当时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究竟代表了什么。

但是刚才与哈利道别的时候，哈利一脸严肃地告诉他说，‘以后在过节的热闹日子不要到对角巷之类的地方去，容易发生危险’的时候。他才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和斯莱特林，未来若是想要改变，将会面临的是什么样的阻力。

不过到了现在再来纠结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不是吗？该决定的早已经决定好了，他可并不打算反悔。

天都已经黑了，想来对角巷里的店铺也都已经关门了，与其再去碰碰运气，还不如直接回庄园去，空间袋里面应该还有些能够拿得出手的礼物送给他的那些朋友们。

吉尔维亚从长袍里面取出刚才由一只棕色的猫头鹰送来的信件。寄信人毫无疑问是魔法部——

斯莱特林先生：

我们在刚才接到报告，得知今天下午十三点四十六分你在对角巷使用了一个统统石化咒，下午十三点四十八分在对角巷使用了一个封喉锁舌咒。

你知道，未成年的巫师不被允许在霍格沃兹以外的地方使用魔法，如果你再有此类行为，将有可能被霍格沃兹学校开除。（对未成年巫师加以合理约束的法令，一八七五年，第三款）

祝圣诞愉快！

魔法部禁止滥用魔法司

吉尔维亚勾起嘴角带着嘲讽地笑了笑，将信纸折了折，然后扔进一边的垃圾桶里面。他当时的确是太冲动了些，忘记了这条规矩。不过他也从来没有认同过这条规定，毕竟魔法学了就是拿来用的不是吗？只要控制好，为什么不能在校外使用呢？

或许他现在应该召唤吉吉过来带他幻影移形回去庄园，相信一顿可口的晚餐现在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嗯？那里有什么吗？

绕过一面灰扑扑的墙壁，眼前的空地让吉尔维亚的心脏突然跳快了一拍。明明是空无一物，但是似乎是从心底传出来的声音，告诉吉尔维亚，这里有些什么。吉尔维亚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往那里走过去，但是他警惕地止住了脚步，并没有立刻迈开。

无法感觉到魔法的痕迹，没有法阵的印记，这里怎么看都不可能有东西。可是，像从心底传来的呼唤声却让他无法肯定自己的结论。

吉尔维亚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的场景一下子完全变了。原本光秃秃的黄土地突然变成一片郁郁葱葱地树林，两个少年面对面地站在那里，似乎互相戒备着对方，但却都没有发出攻击。

一瞬间，场景变化了，树林依旧是那片树林，但是似乎变得更加茂盛了一点。

两人中的黑发少年不见了，而金色头发的那个已经成为了一个中年男子。

他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精神，不，岂止没有精神，他看起来甚至已经像是快要死掉了。

他的身边有一个年老的家养小精灵，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主人，达卡不应该质疑主人的决定，但是主人真的要在这里吗？达卡的意思是，主人身为家主，应该……”

“达卡，不用说了。”男人开口，声音出乎吉尔维亚意料的，听起来十分苍老，和他只是中年的相貌完全不配：“家族墓地那种地方，我想……他们也不愿意看到我吧。格兰芬多家的不肖子孙……”

“主人……”

叫做达卡的家养小精灵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刚一开口就被男人打断了：“达卡，你回去吧，封闭庄园。既然你说你能感觉到还有流着格兰芬多血液的人存在，那么，在那个魔法阵出现之前，将庄园封闭起来，直到它的主人回来为止好了。”

这个男人是戈德里克·格兰芬多。

吉尔维亚瞪大了眼睛看着在站在他面前，但是完全没有发现他的存在的男人。这是他的另一个父亲，他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的样子……金黄色像是阳光一样的碎发，并不刺眼，倒是让人觉得很温暖。据父亲说他的眼睛和格兰芬多的一模一样，眼前这个男人的双眼被刘海遮住了大半，布满了血丝，看得出原本应该很亮眼的蓝色眸子已经蒙上了一层灰。

吉尔维亚看着眼前这个他该称为父亲的男人，打发走了那个家养小精灵，从怀里掏出一个装着血红色液体——不，那应该就是血——的水晶瓶。拔开塞子，将里面的液体一股脑儿倒在了地上。

旁边那些原本生机勃勃的树木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死去，然后腐烂。那个男人看着这些景象，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萨拉查，这一局你赢了。但是怎么办，我真的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放下。”然后他就这么往铺着厚厚的黑色腐叶的地上坐了下去：“天生便融入了无数黑魔法能量的血液果然杀伤力巨大啊，萨拉查。你的血液只有你的血液才能解开吧，萨拉查，如果你还活着，你会来看我的吧？萨拉查……我等着你……在最初的这个地方……”

他说着闭上了眼睛，声音也越变越小，直到再也听不见。

眼前一阵模糊，吉尔维亚再次回到了原本的空地。

刚才那些，是戈德里克·格兰芬多临死前留下的最后一段记忆吧，他一定是希望父亲能够看到。那瓶血液想来便是父亲的了，斯莱特林是天生的黑巫师，他们的血液中本来就有着沾上即死的致命毒素，和混杂着黑暗力量的难解的诅咒。只可惜吉尔维亚完全没有继承到，他的血液被身为白巫师家族的格兰芬多的父亲这边中和掉了。

这里是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的埋骨之地……吉尔维亚看着眼前的一片荒芜，有些感慨。

被现在的巫师们崇拜着的霍格沃兹四巨头之一的格兰芬多，就这么死在了这个荒郊野外，而且，根本没有任何人知道。

或许他该回格兰芬多庄园去看看？之前怎么没有想到呢，庄园里面应该是有每一代家族的画像的不是吗？

假期结束

记得曾经他还住在斯莱特林城堡里的时候，无数次地走上城堡顶楼，那里整整一层都悬挂着已逝先人的画像。他们一般不会到其他的地方去串门子，只在这一层到处活动。但是，城堡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想来那些画像也早已化为灰烬了吧。

格兰芬多的历史并不比斯莱特林的短，吉尔维亚打开那扇门，眼前长长的走廊两边挂着一幅又一幅的人像。画像的整体颜色都偏向亮丽，里面的人们都穿着正统的巫师袍，或是专注地盯着手上的书本，或是和相邻的画像小声说话，或是自顾自地思考着什么。

吉尔维亚走进来的时候，所有的画像都立刻放下了手上的事情，不约而同地转过来看向他。

“哦，我看看，我看看。一个新的格兰芬多？真没想到，还会有族人能够走进这里。”一个离他最近的画像打量了他半晌，开口。

“您好，”吉尔维亚朝他笑了笑：“唔，很高兴见到各位。”

“黑色的头发，”一个看起来满脸皱纹的男人从走廊深处的画像里面穿过来，他皱着眉头，有些嫌弃：“在白巫师里面很少见。你的父母亲是谁？”

“你这么问他有什么用？我没有记错的话，离格兰芬多庄园封闭都已经有一千年了，他就算说了他父母亲是谁我们也不知道。”另一个画像说。

“格兰芬多从来没有黑色头发的，谁知道他的血统已经稀薄到什么程度了。”

吉尔维亚环视了一圈，画像下方有标记它们的主人的名字以及在世的时间段，越是往里面走，年代就越是久远。但是他没有看到戈德里克·格兰芬多：“戈德里克的画像，没有吗？”他问。

那群画像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最开始开口的那个先是叹了口气，然后问他：“孩子，你知道戈德里克？”

“他是格兰芬多的罪人！他是罪人！”有人怒吼。但是没一会就被身边的人安抚住了。毕竟他们现在都已经死去了，再怎么样生气也不可能改变什么。

“他自甘堕落去和黑巫师为伍也就算了，直到死去，也不愿意出现在这里的画像中……”那个男人开口，并且示意吉尔维亚看向他身后的角落。

吉尔维亚转过身，面前的墙壁上，一张空白的画纸被金色的画框装裱着，挂在角落无法照射到阳光的阴影内。画框下面标注着名字：戈德里克·格兰芬多。

“我们不知道他有没有留下画像，或许有吧，只是他从来都没有在这里出现过。”

没再纠缠这个问题，吉尔维亚压下心里的失望和遗憾：“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吧。我是吉尔维亚，各位祖先。我的……另一个父亲，是一个黑巫师。我想，他姓斯莱特林。”

走廊里一片安静，落针可闻。吉尔维亚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他想他以后可能都不会再来这里了。果然比起格兰芬多庄园，他还是更加喜欢斯莱特林城堡一些。或许等以后从霍格沃兹毕业了，他再想办法重新建造起斯莱特林城堡也不错？虽然完全还原本来面貌大概是不可能的了。

圣诞的假期只有两个星期，一月初的时候，吉尔维亚再次登上了开往霍格沃兹的特快列车。

就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吉尔维亚早早地就上了车，随意挑了一个比较靠后的位置，一边看书一边等待列车启动。

“嘿，吉尔维亚，”隔间的门被突然拉开，扎着利落的马尾的红发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