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
“你怎么好像不高兴了?”
“没有啊。”
“那你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司马青风突然挑挑眉,把脑袋低下来凑到左小非的面前,“说你明明跟我大哥不熟,却也不告诉我?”
“你没问我啊。”
“那你早知道他根本不喜欢你,你也不告诉我,还说陪我演什么戏!”
“你也没问我啊!”
“你当我是傻子吗?”司马青风突然吼了起来,“你们两个在那玩什么暗语?当我听不出来?你是在帮我还是利用我?”
左小非心里一阵难受,是啊,她觉得被别人蒙着不舒服。可是她也在蒙司马青风啊。而且他现在看起来很生气,喘息的身体起伏很大。
“我不是故意的,我们刚认识……”
“不是只有你刚认识我!我也刚认识你!”司马青风气呼呼地瞪着左小非,“你还是不承认你不对吗!”
“……”
“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那好吧……对不起。”真没办法!
“有点诚意!”
“对――不――起!”
司马青风那前一秒还憋屈着臭脸马上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以后不准这样了!”然后伸出一根小手指头。“拉勾。”
左小非无奈地也伸出手。拉勾……拜托!你都二十好几了,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幼稚!
接下来的日子,让左小非突然生出农奴大翻身的幸福感。且不说之前自己独自生活的那些年,不但要上学,还要趁空打工挣钱,生活略显艰辛。后来在李念家呆了几天,那时候虽然觉得有点着落,但却受人压迫。而跟司马青风生活,就轻松无比,天天好吃好喝的,还有人伺候着。司马青风给她安排了一个面朝花园的大房间,里面的设施竟一应俱全。第二天竟然还买来了一堆毛绒玩具。左小非就非常纳闷,他老爷子不是对他进行经济制裁呢吗?司马青风得意地摇着一张卡,“他总不能真不让我活吧!”原来是一张附属卡,只能消费,不能取钱。
杨呈川老师的教导是照本宣科的方式:凝神定气,闭目合口,脚呈莲花盘坐,右脚叠外。手置膝处,平肩分开一字……
左小非开始很认真的打坐,打着打着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然后醒来就看到比她还郁闷的杨呈川的脸,那表情照左小非的理解就是在说:怎么世界上有比我还笨的人!这时司马青风很适时地跳出来,一脸奸笑地播放录音笔里左小非的呼噜声。
结果必然是追打狂殴。一直追到花园里,司马青风突然停下来,拉着左小非在草地上坐下来。他微笑着闭上眼睛,轻声地说:“小非,你闭上眼睛。”
左小非也静静地闭上眼睛,听到司马青风的声音轻轻地道:“这就是风啊……”
五月的天气很清朗,鼻息间有青草的香味,阳光是暖洋洋的,还有鸟儿的婉转鸣叫。
左小非的躯干挺直而放松,鼻子和上嘴唇之间的那块皮肤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呼吸时空气的流动。她的毛孔清晰地感受到空气轻微地在震动着。是的,震动。她仔细地去聆听那种节奏。突然想到小学还是初中时学到的知识。其实,世界上是没有风这种物质的。风,就是空气的流动。
空气的流动……左小非全陷入了一种浑然忘我的状态,仿佛这个身体与天地万物同在。其实只是一刹那的时间,却仿佛在这个万物般存在的境界中滞留了许久。时间、空间都没有任何意义。意念中好似有一丝细腻的微喜。不是快乐,不是开心,也不是兴奋。只是微微的喜悦,平静而恬淡。那一瞬间,长度甚至不及一秒,却又仿佛亘古般的悠长。
有如久远的记忆被掀开的熟悉感,左小非轻微地调整呼吸,便感觉到空气中细微可辩的律动。渐渐的,自己的身体和存在也同那律动浑然一体。左小非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心里那一丝莫名的熟悉感,让她对这种进步毫无喜悦,竟然……是莫名的哀伤。
左小非猛然睁开眼,体表似乎有气旋在流动。她穿着紧身的小t恤看不出来,可身边的司马青风的白衬衫却在无风自动。她转头看他。
司马青风正地举起一只手遮住太阳,他微微的眯着眼看着自己的手。那一只白皙纤长的手,边缘被阳光着上了浅橘色,几乎透明起来。左小非怔怔的看着,时间在安静的流转。
突然,司马青风转过头来认真地盯着左小非的嘴,然后,捧腹大笑。
“你笑什么?”左小非有点不适应他这转来变去的神经质,茫然地问。
司马青风好像笑的要抽一样,指着她唇上那一圈淡淡的绒毛:“左小非,你该刮胡子了!”
……
其实左小非很意外,司马青风真的是非常单纯的一个人。即不像大家族里擅长勾心斗角的那种人,也不像她这样至少懂得生存的苦楚。他好像一个被关在大房子里不与外界接触的小人儿,明明和她同岁,却像少活过十年一样。
左小非这些日子对司马家族也略有了解。司马老爷子大名司马权,是这个家族的第二代家主。手里掌握着许多明里暗里的企业,甚至涉及一些违法生意,是黑白两条道一起混的人。这样的家族能够存在,肯定是和政府达成了什么协议,所以也可见下一代继承人的争夺该是一件多么严峻的事情。左小非也问过司马青风:“你就不想和你大哥争点什么吗?”
“争什么?”司马青风手里握着老式的手柄式游戏机,专心地打着混斗罗。难得不再撑面子,“大哥比我大将近十岁,从小就被当作接班人抚养。老爸又看好他,家里面支持他的人也多。更何况,还有我姐呢!”
“你还有个姐?”
“对啊!我姐不但是个超级大美女,而且能力也是很强的。”司马青风得意洋洋的笑。
左小非掰过他的脑袋,对上他的眼睛,“你们兄弟姐妹关系好吗?”
“他们……”司马青风的眼神飘向别处,“……很照顾我啊。”
左小非夜里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就想起司马青风时常爱躲闪的眼神,心微微一酸。她在这也住了快一个星期了,他也不再提有关司马青云的事,好像他和她就这样简单的生活下去是很理所当然的。不是拉着她玩那现在世面上都很难找到的老式插卡式游戏机,就是拉着她看碟片。不然就要拽着她上街要给她买东西,被她淡淡的拒绝过后,还总是莫名其妙的一笑。然后又拽她去游乐园。一边拍着胸脯安慰左小非,“坐过山车你也不要怕,我在你旁边呢!”那时候左小非还真有点小感动,却在他叫的跟要死人的时候彻底无语。
很多时候,她都错觉,是回到了五、六岁时,小伙伴手拉着手玩游戏的年代。虽然开心,但他们毕竟不是五、六岁的小孩子,这样的相处不知为什么反倒让她隐隐的难过。
哎……她的前途和钱途在哪里?
夜,好宁静。过分的宁静让人容易幻听。比如现在,左小非似乎就听到了脚步声。她翻了一个身,然后……视线模糊地看到大落地窗帘后有一个人形的影子。
这是……三楼。
左小非一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