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谧的身体抖了抖，突然很害怕。

左小非沙哑着嗓子，声音却突然变得柔和起来，“小妹妹，你的手又流血了。”

怔怔地说了句：“我是男的。”何谧傻傻地看了看自己的手，竟然没有感觉到疼痛。

左小非对他的话晃若未闻，只是慢慢地把他拉了过来，然后竟然硬生生地撕烂了自己的碎花棉布衬衫，把他的伤口包扎起来。她慢慢地说：“你跟着我！你放心！”

一字一句，是咬着牙说的。

17岁的左小非，乍闻父母的噩耗，在最初的震痛后。竟然冷静的不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她开始想，要怎样为父母报仇！是的，一定要为父母报仇！还有，不能枉费了父母的牺牲，既然他们是为了保护这个孩子，那么她左小非也可以。

她是会让父母骄傲的！她会的！

她一边给手中的那两个纤细苍白的手腕用心的包扎，一边狠狠地下了决心。

何谧依旧像个木偶娃娃般地看着左小非。许久，才小声地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左小非。”左小非抬眼看着面前的孩子说，“我是左梁和乔惠的女儿，我叫左小非。”

何谧有着大大漆黑的眼睛，孩子气的脸上却没有多少稚气。左小非突然注意到他的眼睛，这么小的孩子的眼睛，好黑……好深……好深……左小非突然晕眩起来。

……

左小非一个机灵，从晕眩中清醒过来。对面是俊美的少年，漂亮的面孔现在却没有血色的苍白，额头有汗珠顺着脸庞滑落，在她的眼神清醒过来的刹那，肩膀都垮了下来，很疲惫的样子。

左小非看着她，突然用力咬住自己的嘴唇。

“别……”何谧一皱眉，轻轻的伸出手制止她自残的举动。

“啪！”一个狠狠的耳光把他打的倒在一旁。这一次，左小非完全失了分寸，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下手有多重。

何谧没有说话，不出声地又去拉她的手。左小非用力摔开，眼泪止不住地滑了下来：“凭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做？”

她往后退了几步，像逃离瘟疫一样地远离他。大声地怒吼：“你有什么权利抹掉我的记忆，把我蒙在鼓里这么久？你凭什么！”

何谧的眼睛里闪过丝受伤的神色，随即又垂下眼睑，不说话。

“你说话！”左小非大声说，“你除了装哑巴还会什么？”

依旧沉默，低头坐在地上的何谧，像个犯错的孩子。

左小非冲过去，扳起他的下巴，“你他妈的给我个解释！为什么把我蒙蔽了五年！整整五年，让我像个傻子似的以为他们只是意外！”左小非的眼泪汹涌，“还让我像个蠢货一样对着我的仇人说笑！”

左小非心如刀割。那些被摘除的记忆如同破碎的玻璃片被寸寸装回原处。她如今已经知道，那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人是谁了。他就是国特局的杨叔，那个和蔼的总是笑眯眯的杨权！

失去父母的痛苦，和被掩埋了五年的真相骤然呈现的冲击。痛苦和愤恨一起向左小非冲来，饶是她这样看似没有心肝的人也承受不住。

“既然让我忘了，又为什么让我想起？”左小非苦涩地偏过头，“恩？你为什么还要出现？恩？为什么！”

何谧依然不语，只是细长漆黑的眸子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心痛。如果可以，他又何尝愿意看到她的痛苦？

左小非冷笑，“真的哑了？你不是还会说句‘对不起’么？怎么现在连道歉都不会了？”

何谧突然拉下始终捏着自己下巴的那只手，认真地说：“我不想再对你说那三个字，五年前我就下定决心，再不给自己机会对你说那三个字。”

左小非怔住，一时没有明白他在说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难道你不知道么？”何谧看着左小非，“我要等我长大。”

等我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