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雅之人聚到一块儿,无非是做些风雅之事,所谓风雅之事,不过就是弹琴作画,写文对句之类的,对这些事情肖梓一向是敬而远之的,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然而众人确不允许她退出,她们不相信能作出“一片冰心在玉壶”来的人,会不懂这些。
“肖贤弟太不痛快,像个女人家似的。”张鹏飞第一个反对,意思是想他一介粗人都能来凑兴,肖梓怎么着都比他强吧。
肖梓狠狠地瞪了张鹏飞两眼,那怎么一样,他能像武松一样喝十八杯的烈酒,一杯酒就能将自己撂倒在地。不过念在他是自己救命恩人的份上,这口气她忍了。
因今日诸位皆是为赏花而来,水涟漪提议要行花酒指令,得到了众人的赞同。肖梓只知道古人特别是文人饮酒是很风雅之事,但是如何风雅法她实在不知,今日有幸一见,她倒也来了兴致。
道真掷色子,掷出一个四点,从她向右数四个人恰是玉翠浓。玉翠浓也不做作,取过一枝红梅,口中念念有词,身体则作着相似的动作。
我有一枝花(指自身复指花),斟我紫儿酒(指自令斟酒),唯愿花似我心(指花指自心头),几岁长相守(放下花枝叉手),满满泛金杯(指酒盏),我把花来嗅(把花以鼻嗅),不愿花枝在我旁(把花向下座人),付与他人手(把花付下座人去)。
声音滴翠,衣袖翩迁,风流袅娜。座中人随着一声叫好,花枝接着便转到了她的下家,何先生处。那何先生,唱吟了一首不同的花酒令,肢体上则也作着相应的动作,非常滑稽。
肖梓看的有趣,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也是局中人,当花枝传到她手中的时候,她傻眼了。“我真的不会。”肖梓很诚实地说道,可是众人怎信依。
道真看肖梓的确不善与此道,便解围说,“这大家图个乐呵,倒也不比那么拘泥,只要能扣住花酒就行了。”
“花酒?”肖梓心想她一时哪能想起这样的歌。看着手中被众人作弄得有些凋零的花枝,肖梓不知怎么就想起“好花不常在”之句来,这首歌中好像是有花有酒,不管是否应景,她便开口唱道“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愁堆解笑眉,泪洒相思带,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喝完了这杯,请进点小菜,人生能得几回醉,不欢更何待。”
看着众人变换莫测的神情,肖梓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她这首歌着实悲了一些,“好花难常开,好景难常在”,对于风尘女子来说感触尤深。她这首歌实在是太过扫兴。
“呵呵,好一个‘人生能得几回醉,不欢更何待’,我们大家同饮此悲。”道真举杯笑道。
剩下的游戏,肖梓说什么也不再参与了。孙逸之看她兴致寥寥,恰巧雨墨驱车赶回,不顾道真等人的殷勤劝留,两人起身告辞。
走出道观外,肖梓方才舒了一口气。林间的风让肖梓打了一个哆嗦,她本不胜酒力,此时已经有些微微醉了,脸色驼红,如苹果般诱人。看着满山的寒梅,琼枝玉树般傲雪挺立,肖梓飘飘然,在酒精的作用下有种“欲乘风归去”的感觉。
坐在马车上,听着“嗒嗒嗒嗒”的马蹄声,肖梓困意上涌,不知不觉靠在孙逸之的怀中睡着了。怕吵醒肖梓,孙逸之嘱咐雨墨慢点赶车,接着又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肖梓靠的更舒服一些。不得不承认,她的酒品很好,不哭不闹,只是安安静静地睡觉而已。
轻轻抚着肖梓清秀的眉眼,看到肖梓嘴角微微翘起不知在做什么美梦。对着那尽在咫尺的红唇,孙逸之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她身上散发出的清冽的酒香与温暖的女儿香,让他心神一荡。
“逸之。”睡梦中的人喃喃低语,原来是唤着他的名字。她一个翻身,头顶的帽子滑到一旁,如瀑的青丝瞬间泻下,孙逸之只觉得体内一阵灼热。紧紧披风,拥进怀中的人,孙逸之再次吻了下去,轻轻浅浅的吻落在肖梓的额头,眼睛、双腮、鼻头,最后定格在微翘的红唇上。
等过完年后,就向她提亲,孙逸之心里做出了决定。她会是自己携手一声的伴侣,也会是他孩子的――娘亲,一想到此,他的心莫名的满了。多年的等待,他终于等到了。她的身份、来路等,孙逸之不是没有怀疑过,可不管她是谁,不管她来自哪里,他都要她。
怀里的人轻轻翻了个身,孙逸之以为肖梓要醒了,便僵住。谁知肖梓只是在他怀里找了一个更舒服的位置,头枕在他的臂弯,双手在拢住了他的腰身,他现在可真的算得上是暖玉温香在怀了。眼角眉梢溢满点点笑意。
“喂,大懒虫起床了。”常山在门外高声叫喊。
肖梓翻个身继续睡去,“吵什么,再睡五分钟。”
“师傅要考教你的功课,快点。”房门被常山敲地梆梆作响。
一听考教功课,肖梓立马坐了起来,冲着门外喊道,“等等,马上。”
常山笑着离去,他就知道肖梓最怕师傅。
一夜宿醉,肖梓的头还有些晕涨,不过这一觉她睡得很美,好似梦中她吻了逸之。看看自己的房间,书桌上摆着一瓶含苞欲放地红梅,馨香盈室。一定是逸之送的,她十分肯定。
推开门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肖梓的心情十分愉悦。
“呶,先把醒酒汤喝了。”常山已在门外等候多时,若不是少东家吩咐,他才不会这么殷勤呢。
“哇,常山,你太好了。竟然知道我需要醒酒汤。”看到肖梓兴奋的样子,常山白了她一眼说道,“是少东家吩咐的,否则谁爱管这闲事。”
“那考教功课?”
“不拿师傅压你,你能起来。”常山酷酷地说道。
“哦,还好还好。”肖梓终于放心,结果醒酒汤一引而尽。
“不是我说你,你昨晚太不像样子了,不但让东家抱你回房,还拉着东家的手不放。东家愣是守了你半夜才离开。也就只有东家这样好脾气。”常山说着昨晚的情况。
“真的?”肖梓的心瞬间被幸福占据,她希望能听到更多,常山却借口要研磨药材离开了。不过,这不影响她的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