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尘这一跳下只觉得万丈悬崖深无止境。俯身穿过那无尽的云海,两耳中罡风不断。如此这般,时间弥久却没有出得法阵的迹象。
虽是如此元尘内心倒是不觉惊慌,他如今的境界能够让他道心悸动的事情已是不多,况且在这阵中的经历让他心知一切景象不过都是对心的一种迷惑和考验罢了。
虽然法阵实者虚之,虚者实之,虚实演变,奇正相生。但是他相信只要按照紫若告诉的去做就一定不会有错。因为他在心底是真的能够感受得到紫若对他的那份大爱,这却不是法阵当中幻象所能滋生出来的。再者那无弦筝,皇极图,小元婴等等不是触手可及,就是能够心感身受的实际之物。他又怎会多出不二的想法来!
突然他平静的内心想到,过了这许久工夫也不知那白暇儿如何个样子了。他对白暇儿倒是没有那情爱的心思,只是内心却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加之他又答应过炎帝会照顾她的。因此,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他就是想了起来倒也与他重情义守信诺的为人不相矛盾。
正想到这儿的时候眼前忽然一闪,不知不觉,玄之又玄的他已立于那“八宝玲珑灯”的外面。
此时那幽冥童祖正神情阴戾的向他望来。而白暇儿说来也巧的正立于其身旁不远之处。
元尘见状略感意外却更为喜悦的笑道:“你没事就好,快快到我身边来。可莫再有什么凶险的好。”
那白暇儿也不知道是否因为此番惊吓所致,听他一说有些脸色微红却极为乖巧的就走到了元尘的身旁靠近站立,也不多言多语。元尘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与他平日里活波灵慧的言谈举止多有不合。
当下元尘心中记挂之事也算是有了着落,遂转过头来对幽冥童祖说到:“我与你素昧平生,你却为何用这歹毒的法子来陷我于其中?先前你用缘法一说做强辩,我因确属误入也就不与你计较什么。可你那法阵当中却羁押了无数的冤魂野鬼使之不能入了轮回转了新生,你如此不体恤天道之公正做那人神共愤之事我当替天行道。”
幽冥童祖听在耳中甚是激恼,于是强压怒火用他那童子般的嫩弱声音说到:“你个小辈我虽然不知你是以何法如此幸运的逃脱出我的法阵,但是我却不屑与你个后生纠缠而折了我的名头。前时已是说得明白你出了我的法阵自是去留随意,我可不是那不讲信用之人。而我那幽冥灯下的血河阵是我百年来辛苦搜集而来的孤魂野鬼却非我亲手杀之,你又吃饱了撑的管的宽了吧?”
他这一番话听着好似大义凛然,极讲道理,但是暗里却是对元尘的能耐大为忌惮。他这“幽冥灯”是他幽冥殿镇殿宝物之一,具体从何时有的他也不好确定。而且他也没进去过阵中。但是从古老传说以及他几次使用之下却是知道比自己神通法力高的入了内里也是多半的有进无出最终化为灰灰,即使出来也是折了道行,伤了根本。所以他虽是不曾也不敢进去可却知道内里的厉害的。他也多半是仗着这件宝物扬名立万,延寿续命的!
而元尘却是毫发无损的出得阵来这让他吃惊不已。自然再也不敢小瞧元尘。而他在那八盏宫灯之内受到法阵的屁护只要不出来他也自信元尘奈何不了他。
元尘晓得他是打那无赖也不与之分辨。于是两手向外轻轻的弹了九下,使出了雷法神通来。
此时他那道行法力随着到了“玄莲归元壮元婴”的境界,一切法术神通又是之前所不能比拟的。就拿那五雷正法来说,先前他还要掐诀念咒,潜神沟通。可现在如若再施展此法则是意之所致,象随其生。那么其他诸般神术自然也是同一道理了。
这“五雷正法”使将出来真是体现了元尘此时境界的玄妙。只见“八宝玲珑灯”周围的元气在月光的映衬下以肉眼可及的形态缓缓的流动开来。然后就听阵阵闷雷响动,瞬间雷声所到之处空间迸裂皆是呈现出龟纹的形状来。直震得八盏悬在半空的灯几欲掉将下来。
元尘这般神通在那道法中下乘的门派里已经是祖师级的了。
幽冥童祖在法阵当中见状也是心中一紧。迅速使出“幽冥炼狱”的神通迎了上去,在此前提下连忙又分出八股精气撞在他的“幽冥灯”上。
他活了几百岁也是见过诸多场面的。从这雷法和使出来的效果看已非自己所能敌之的。所谓闻道有先后,得道无尊卑。这道行神通是不以活的年月的长短来说事的。只要你慧根上上,前缘福厚,再入了上乘的玄门,得闻高妙的法理,则境界一日千里也不足为奇的。
他幽冥殿虽然也是外道当中颇有名气的宗派,可若和玄门大派比较起来在修炼的法理上,层次上,境界上都是大有不如的。而且他们这类的外道多是开始进境快,到了中后期就进境放缓的厉害了。所以整天的琢磨着盗取天时地利等等外物的便宜来提升哪怕是一点点的神通法境。这仍是天道之下的铁律使然。你不修心,不将心性修的渐渐圆满,那么你所炼所得的神通自然也就不能匹配的完善!反而时刻有反噬的可能。虽然他等外道知晓这个道理,但是修炼的法门就是如此也是没有办法的!
再说“幽冥灯”受了幽冥童祖的精气撞击后再次显示出这本名为“八宝玲珑灯”的玄妙来。
只见八盏灯各自发出一圈光晕,这些光晕随着灯的有序转动又互相的交织在了一起。
元尘的“五雷正法”是妖邪的天生克星,虽然幽冥童祖的“幽冥炼狱”是那外道中有名的冥炎,可以说神出鬼没,无物不燃,顷刻间就围着元尘四周烧了起来,但是碰到神雷则消失的要多快有多快了!
虽然轻松的破了“幽冥炼狱”,但是“八宝玲珑灯”渐渐的使空间趋于稳定。就是元尘现今驱使如此高级的神雷也是对他造不成丁点的伤害。如此就更别说治住阵内的幽冥童祖了。
元尘又加诸上随着境界的提升而新领悟出来的神通却也仍然徒有声势!他此时才真正知道这“八宝玲珑灯”是多么好的一件防护至宝了。要不紫若怎么叮嘱自己要把这灯夺了过来。看来还真是有够棘手的!
他正琢磨之时忽然感觉后心之上有些吃痛。下意识的向前胸看去,就见一柄水气朦胧的宝剑刺了出来,他迅即的回过头来却见那白暇儿双手握着“秋水”的剑柄看着他的背影嘻嘻的笑着。此时却是她那娇媚动人的美丽容貌。
元尘心内不禁惊悸,他却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如此挂念关护于她,而她却下得了如此的杀手来。
他心中杀意突然浓烈异常,用手一招还围着幽冥童祖的神通就向白暇儿身子所站之处奔来,然后就见他周身五丈方圆霹雳闪动,雷声大作。同时天空中又是不知哪里来的乌云瞬间的将十里之内掩的一片漆黑。瞬间瓢泼大雨如泄了洪一般的落下。
那白暇儿周身“紫煜神火”虽然第一时间放了出来,可元尘这等境界的神雷又岂是她的道行之下的“紫煜神火”所能扛得了的。只听几声沉闷的爆炸声过后她被击出了老远,然后在她停身的那个空间好像早就准备好了似的裂开许多纹路,瞬间将她生生的分解开来然后炸的血肉横飞。场面惨烈之极!
元尘虽然将那白暇儿分崩离解,但是心中却觉得异常的疼痛。
那剑伤也就罢了,他心痛真心为何换来的却是无情?!回忆过往的种种他突然觉得这狐女的出现是那么的突兀巧合,而且她的人情世故显得那么的熟练老道!想是自己近来对她总有种愈加看不清楚的感觉不是没有原因的吧!
他正在那思来想去之时,忽然空中一阵听不懂的怪异声音想起,然后就见一道上书“幽冥”二字的古篆符咒落在自己的百会之上,下一刻那怪异之声再次响起之时他只觉得脑中异常的疼痛,同时周身一震就有一丝神识颤颤悠悠的从那灵台离了歪斜的就欲脱体而去。他内心一惊,这要离去的不是自己的灵台元性还能是什么?他急忙欲祭“玄元皇极图”护住灵台不使之去,可那皇极图却是破天荒的没有一丝的反应。
此时他那元性也不知被什么个东西已然渐渐的拉出了头顶。就见一个蓝色半透明的水滴般的物事冉冉的向天空升去。这就是元尘的真如本性!
元尘的灵识就附于其中。此时他已知自己这生命是不属于自己的了。身不由己的向那不知名的地方升去放下灵识看着下面的一切渐渐变淡变小,他苦笑着想到:唉!千山过眼万缘空。师父和师伯的神通说我此生可以得道合真必然无疑,只是过程有那曲折罢了。可这也是人人必须,个个皆有的历程。也算不得什么。而现在自己这副模样还谈什么修炼得道呢?看来天道之下,即使以师伯那样的通天道行也是难免看错的。他们不是也说过我是这天地间的一个异数嘛!看不对自然也是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倒好!对待自己的生命看得倒是淡然从容!
如此想了想,他又感觉非常庆幸。自己因缘巧合之下见到了紫若,她的大爱至情与那白暇儿比较起来让他的死看似不幸却也夹杂着一份庆幸。毕竟自己的真心付出换来的不全是虚情假意,别有目的!
正想及到此,突然他感觉身不由己的就被拖到了一处乌黑乌黑的泥沼当中。然后有那看不见的东西向自己的灵识啃咬起来。他不由自主的拼命挣扎起来,就犹如梦魇一般明明心知却是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噩梦的纠缠。渐渐的他有种灵识被蚕食的越来越小,越来越弱的感觉。
情急之下他忽然想起紫若不是说过自己是那什么梵天圣王分出来的一点灵识嘛?那灵识的深处该是隐藏着“大妙玄元轮回咒”才对啊!此时危难之际为何以往主宰转世的神通玄妙却于这一刻异常的没有发挥出它的神异呢?莫非是那梵天圣王认为自己没有了利用的价值而蒙蔽了什么?还是自己道行法境还不到施展的地步呢?
他脑中快如闪电的想着那种种可能,不是答案无绪就是摇头排除。突然他大胆的想到这一切可能也是一种幻象。只不过自己因为见到了八盏宫灯就先入为主的认为出了法阵,而这处法阵幻象的特点恰恰就是利用了这一点使得自己认为一切都是真实不虚的,直到自己把自己逼到死路绝境。
此时已经是到了岌岌可危的阶段,既然这么想了也就死马当做活马医。于是他不再惊慌失措,静下心来笃定的散开灵识。任那怪物咬来撕去。
昔老圣在道德中有云:“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何谓宠辱若惊?宠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何谓贵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
他这一番作为恰恰应了那无为而治的大道。一时间他的灵识犹若入了杳冥一般,恍惚当中他却觉得这黑泥沼般的所在也不再黑再滞,而且渐渐有彼此不分的感觉。
到得此时那啃噬的怪物却如发疯了般的寻来觅去,最终一无所得就欲退去。可此时那泥沼却好似元尘的本体一般将它胶黏在里面。那怪物急得吓得连连怪叫并使出浑身的解数却是越折腾越被牢固的半点法子都没有。最后一声哀鸣消失得无有影踪。
此时元尘悠然醒转过来,只见晓月西斜,原来一夜过去已是五更拂晓。
晚间又有杯中物事,喝完了回来争取继续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