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璇没想到,她不想折腾,简第九却折腾开了,而且是一劳永逸义无返顾毅然决然地折腾——
这一天,晚上十点钟左右,简第九照样张罗着和小璇做了一场爱,因为小璇的一心一意,他们都感到这一次实在是无可挑剔无比尽兴的一次。
可是,正在小璇满怀着知足和幸福即将睡去的时候,简第九却忽然推了推她的胳膊,说:“璇,咱们,咱们……得离了。”
第五部分
(三)
(94)
简第九向赵小璇提出离婚的理由明晰简单,只有一条:她已经不是他的东西了,他再把他据为己有是会遭遇祸患的。
简第九用不久前收到的那封匿名信挡回了赵小璇所有的疑惑和委屈。
在简第九因为发型的问题和小璇分居的那个晚上,一个陌生的女人把电话打进了他的寝室,一连打了三次,都是和简第九同屋的那个男生接的。简第九一回到寝室,那个男生就逗他:“艳福不浅啊,一位小姐疯了似的找你呢!”
简第九刚要问究竟,女人第四次打来了电话,这一回,她的声音粗粗的,特意装得像个男人,“简第九博士吗?你妻子和单位同事胡搞的详细材料在你们楼下的收发室,你赶紧去看看吧!”
女人说完就把电话撂了。
头昏脑胀的简第九急三火四地离开了寝室,身后传来那个男生的笑,“哈哈哈哈!”
“在你去沙鸥岛旅游的那个晚上,就有人把匿名电话打到了咱们家。”简第九对浑身发抖的赵小璇说。
“什么?”泪流满面的赵小璇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简第九说,“别哭了,换成是别的男人,也会跟你离婚的。”
“可是,我没有啊!”小璇还是哭着。
“那个晚上,你撒谎说谢丽骨折了,而事实上谢丽根本没有骨折。伤筋动骨一百天啊,你撒谎之后的没几天,我就在外面看见她了,我还特意问了一句,谢姐最近好吗?她说,挺好啊!还问我们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呢。你打着谢丽的旗号,和那个男的在外面过了一夜,是吗?”简第九审视着赵小璇,“平时,你们在单位勾勾搭搭,眉来眼去——信上不是写着吗,有一次你还把厕所的门反锁上了,抱住人家不放手,不管别人怎么敲门,你也不出来。”
“不是这样的!不是!”疯了似的赵小璇撕扯着身上的毛巾被,不住地叫喊着。
“赵小璇,知道我脸上的疤是怎么来的吗?”简第九并不理会小璇的哭泣,依然平静地开始了讲述。
(95)
简老太怀着简第九的时候,妊娠反应特别严重,吃什么吐什么,到最后干脆就是扒着炕沿一口一口地吐绿水。
尽管那样,简老太还是高兴得不知所措,因为,她坚信肚子里的是个男娃娃。前面的八个丫头都像是饿死鬼托生的,无论怀上她们哪一个,家里的粮食立刻就下去一半。
“还是儿子知道过日子哟!”简老太挺着肚皮对丈夫说,“瞧好吧,咱的儿子肯定是知道疼人儿的娃!”
种种非同寻常的迹象表明,简老太怀的绝对是个不同于其他八个丫头片子的大儿子,简第九那单纯木讷的父亲为此激动得一宿一宿地睡不着觉,连说话都带着幸福和憧憬的颤音。
简老伯没法不激动啊。简家的祖宗有着高超的木工手艺,十里八村的乡亲,哪家的房院里没有刻着“简”字的家什呢,大到衣柜,小到板凳,谁不把老简家的手艺当精贵玩意!
木匠手艺,传男不传女,好在老天爷开眼,吭哧瘪肚却是有惊无险地给简家造出了五世单传。简老伯哪能心甘情愿地让这门手艺断子绝孙啊!
十几年来,眼看着老婆噼里啪啦地生了一大串丫头,简老伯的心都要碎了,一个丫头一把刀,八个丫头就是八把刀啊,一把比一把锋利,一把比一把要命,把刚满四十的简老伯砍削得沧海桑田,满面皱纹,看上去就像一位六十几岁的老爷爷。
在简第九的母亲怀孕九个月的时候,突然对鸡蛋朝思暮想起来。简老太馋得心烦意乱,坐卧不宁,简老伯愁得心烦意乱,坐卧不宁。他一天一天地蹲在鸡窝边上吧嗒着大烟袋,恨不得从那两只骨瘦如柴的鸡崽子的屁眼里抠出几个鸡蛋来。
终于,一个月黑风疾的夜里,走投无路的简老伯偷偷地跳进了邻居家的院子。邻居家一共养了三只老母鸡,有一只专门在后半夜下蛋,“咯咯嗒,咯咯嗒”,常常把简老伯吵醒。
简老伯一连守了三天晚上,终于守来了“咯咯嗒”。他狂喜着把手伸进鸡窝,没想到让厉害的母鸡一下子叨破了手背。
三只母鸡叫成一团,简第九的父亲慌起来。
正在简老伯准备撤离的时候,邻居家那个又粗又壮的男人披着棉袄出来了,深透的睡眠还没有完全离开他的身体,他努力睁着睡眼,却仍然看不清眼前的黑影是熊还是狼。
管它是什么,都不能让它祸害了那几只宝贝的母鸡!
男人顺手拎起一截废椽子,悄悄地向黑影靠近。
简老伯一转头,迎接他的却是当头一棍。没等他叫出声来,又是一棍打来……还有七天就来到世间的简第九在几分钟之后就失去了他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