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育知道黄经理说的‘最高级别’和‘款待’意味着什么。也知道由所谓罗经理先同他谈实际上是一种拖延战术。但是,他并不提出异议,也不表示不满。因为他并不急于同黄经理短兵相接,正面交火。在没有彻底摸清楚对方的企图之前,他是不会轻易亮出底牌的。于是,他站起身跟随陈秘书坦然地走出黄经理的办公室。
罗经理——五十岁出头,衣冠楚楚,相貌堂堂,逢人面带三分笑,开口先讲恭维话,一看就知道是个很难打交道的笑面虎。此人在香港经商已有三十多个年头,在昌盛公司算得上是中流砥柱。同这样的人交涉,对于梁育来说,的确是一个艰巨的考验。
“是梁先生!久仰!久仰!请坐!”罗异常客气。
“黄经理说,你同我公司的赵主任先期谈判达成一个初步协议,并要我先看看这份协议书,之后再同你详谈细节问题。”梁育开门见山,并把黄启先的话原封不动地加以传达。
“是这样吗?”罗经理向陈秘书询问。
“是这样。”
“黄总还有其它交代吗?”老经世故的罗经理就知道黄启先把梁育交给他,不会就事论事那么简单。
“黄总还说,请你用最高级别的礼遇款待梁先生。”
“转告黄总,我知道了。”
陈秘书走后,罗经理似笑非笑地问梁育;“就梁育先生一人来香港?”
“一个人不行吗?”
“这不妥当,一般来说,处理这类问题应该有第三者在场。”
“田经理认为有些事情不必让第三者参与。她相信我能够处理好这件事。”梁育有意让罗经理知道,田经理对他的信任是毋庸置疑的。并向他传递这样一个信息;同一个人谈私下交易不必担心事情会败露。
“我认为应该有个见证者。老弟,你还年轻,最好不要让人产生误解。”
“公司就我一个人在香港,如果你坚持要有见证者,那你就安排吧!”
“我叫我公司杜小姐作陪怎样?”
“悉听尊便!”
“杜小姐是个热情善良的职业女性,她在我公司担任接待外宾的工作。”
“那就请她一同处理云豆案件吧!”
“实话实说吧!同赵主任他们谈判时她一直在座。这也是黄老板的意思。”
杜小姐虽然快三十岁的人了,但是,她打扮入时,保养有方,所以,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许多。更重要的是,她举止文雅,说话亲切,明晰的双目盯着男人看时,会释放出一股令异性难以抵御的诱惑力。有这样的女性在场,再枯燥的谈判都会变得有滋有味,妙趣横生。
实际上,赵主任同昌盛公司达成的协议十分简单。大概内容是这样;三涯国贸公司发出的五万吨云豆,运到香港后,经香港质量检测部门检验,发现水分超过规定范围。昌盛公司因此要求退货,并依照合同约定按全款的百分之十罚款。经过协商,昌盛公司提出,同意收下全部质变云豆,并按全款的百分之五十一次性付予三涯国贸公司。
梁育看完这份协议之后默不做声。他在思考隐藏在表面现像之中的本质是什么?这种时刻既不能随便表态对协议文本加以否决,又不能流露内心的焦灼情绪。他准备以静制动,以守为攻。
“怎么样?对这份协议有异议吗?”罗经理试探梁育的口风。
“我想问一下。这批云豆发运前,贵公司是否派人前往口岸核对过我国商检部门出具的检验报告?”
“当时只是抽查。所以不能确定所有的豆子都合格。”
“我公司在收购云豆时,每批货都经过当地质量检测部门的严格检查。这些检验单的复印件都存放在卷宗里交给你们备案。我想,这一点是非常清楚的吧!”
“但是,货物运到香港后出现质量问题,这也是雷打不动的事实呀!”罗经理理直气壮地摊开双手。
“香港质检局对这批云豆是抽查吗?”
“当然,云豆数量如此庞大,能一袋一袋检查吗?”
梁育微笑了,而且笑得很豁达很自信。大有谈话到此结束之态。
“我看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梁先生一定疲倦了,需要休息一会。再说,也该考虑中餐安排在哪个饭店用的问题了。”杜小姐很会看风使舵,她此时出来圆场恰如其分。而且,如果台后有戏的话,就该她杜小姐出面唱主角了。
“我是该休息了。下午我有点私事需要办理。所以,吃饭问题你们不必张罗,住宿嘛!我昨天已经安顿妥当,你们也不必费心了。”
“那哪成!你到香港,吃住都应该由我们公司包揽。不然,就显得我们公司太小气了!”
“我说过,有点私事缠身,不便打搅你们。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