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他们仍是一起行动,一块开着小车到郊区去采草莓,玩得像两个大孩子似的。
皮尔斯从来没想过两个人在一起可以这么快乐,他们可以从听的音乐聊到最近的社会事件,甚至是国际波湾的战事几乎无所不谈,而亚冬不见得聒噪,但却总是会爆出她那奇异特殊的观点,让他对事件有新的一层看法。
皮尔斯坐在他的书房里,将数字相机里的资料输进计算机里,看着两人在草莓园的合照,闻见了清新的香味飘进了书房里,他跟着喊道:“亚冬,你想不想看看照片?我在书房里。”
洗好澡却没发现他在房里,亚冬本以为他会在客厅的,没想到却看见书房里的灯亮着,她在书房门口停下了脚步,她知道皮尔斯的工作不比常人,也许他不会喜欢有人进他的书房。
这还是亚冬头一次走进他的书房,而她身上穿的还是他的大浴袍,唉……她不想这么想,但是她有时候不免要对着镜子发呆,看看自己这阵子是否长出了情妇脸?
“你看你的样子。”皮尔斯指着屏幕要她看,照片里的她捧着一大篮的草莓笑得好开心。
亚冬走到他身边,皮尔斯顺手拉过她坐上自己的腿,轻嗅着她身上刚沐浴过后的香气。
连看了几张照片,亚冬只发现照片自己的笑容似乎太过灿烂,她的确是试着要自己振作些、有精神些,尽量不去想那些让她烦恼的事,尤其在皮尔斯面前她总是尽力地不露出愁苦,可是……也不该是这般喜悦吧!
不安倏地笼罩住她全身,她惊觉到自己似乎没在毁去自己时顺便将自己的羞耻心给丢弃,此刻她坐在皮尔斯的怀里,看着两人出游的照片,任他环抱着自己,她的心却对致人感到深深的歉疚。
“你喜欢去的话,我们改天再抽空去一趟。”皮尔斯在她耳边说道。
“我想我大概吃了三年份的草莓,未来三年我可以再也不用吃草莓了!”
“如果我想吃呢?”他眼里闪跳着异样的光芒。
“厨房里还有,你想吃吗?我去帮你洗洗,你等一下……”她话还没说完嘴便被吻了住。
“你还想看照片吗?”他抬起头,眼里隐约透露着欲望。
“我只看了几张……”当她自己开口时,她这才发现她的声音和他一样显得有些嘶哑。
不过看来皮尔斯并不打算让她把照片看完,没等她说完他的唇便再次印上了她的。
亚冬不希望自己是这么容易就被欲望给遮蔽的人,可是在面对皮尔斯的温柔时她却无力抵抗……
“你在想什么?”皮尔斯问道。
亚冬眨了眨眼,慢慢地抬起头来看着他。
“我想我明天该回去一趟。”
“为什么?”难道她不希望能多保留一些时间和自己在一起?
“我还有好多衣服没洗,我得回去整理一下,星期一就又要开始上班了,我得趁假日把该做的事情做完。”
亚冬随便想了个理由,却忍不住在说话的语气里加了点祈求,她需要一点时间好好想想,而且她心里满是愧疚,过去几个月她把所有的假日都放在医院里陪伴致人,但昨天她却和皮尔斯去采草莓,而且最差劲的是她居然觉得很开心,她甚至陶醉在他的怀抱之中,当她从激情中醒来时简直快被心里的愧歉感给淹没了。
“噢……”皮尔斯应了一声像是同意,心想着难道这是她没有换穿不同衣物的理由?
亚冬再度陷入了沉默里,垂下眼不停地找寻着一个可以让她停下目光的物体,无措的心情在急速地漫延着,她想找个话题中结自己的慌乱,却在无意间望见了他手臂上的伤。
她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无意识地轻抚着他已经结疤的伤。
“会痛吗?”她轻声地问道。
“如果我说会呢?”
亚冬全数的慌乱和不安跟着化为一声叹息……
“其实那时候你没有必要护着我,我知道是我太冲动了。”
她根本不应该出手攻击那个抢匪,只因为那个抢匪想要她手上的表,而她第一个想法就是不行!亚冬现在想想只觉得自己很傻,她丢了命无所谓,要是皮尔斯出了事怎么办,他的命根本不止值这块表的价钱。
她是怎么了?怎么那时候会这么冲动呢?还好皮尔斯只是受了皮肉伤,但是……她怎么想得到他会挡在自己前头?
难道是他的骑士精神作祟吗?
“因为我不想看见你被那个疯子砍上一刀。”
皮尔斯并不是英勇过人,那只是种很自然的反应,他看到了那个抢匪没有倒下还伸出了手,皮尔斯很自然地就直接先把亚冬给推开了,其实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
“对不起。”亚冬投以歉然的一眼。
“所以你是因为觉得愧疚才留下来的吗?”皮尔斯握住了她的手和自己的手指缠绕着。
亚冬沉默了一下,也许她不该让气氛变僵的,一旦两人话少了,很容易就会出现尴尬,转换了心情,她试着让眼里出现了顽皮的小火花,吐出了粉嫩的舌尖说道:“我留着是因为我还没有过期,不是吗?”
皮尔斯也跟着笑了。
“也许你的保存期限比你想象的要久。”
那又会是什么时候呢?
这问号同时在两人心里升起,但没有人开口说出心中的疑惑,凝视着彼此时却都隐隐约约地看出了对方的不确定,这下又该怎么继续?
阴天,外头的天空灰蒙蒙的。
床上的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长期的卧床已经让致人的肢体出现了扭曲,以往俊秀的五官也已不复见,萎缩的身子像在控诉着老天对他的不公,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亚冬自己也不明白。
但亚冬知道她无法假装自己不认识眼前这个男子,她不能假装她没有在情人节那天收过致人送来的花,她不能当做自己没有和这男人谈过恋爱,致人并没有对不起自己,只是她……她又为什么要承受这一些呢?
叹了口气,亚冬起身整理了床边的物品,她发现了一张不曾存在的小纸条,上头是致人的字,写着:早日康复。
为什么会有这张纸条存在?亚冬眼里闪过不解,难道是致人的家人来过医院吗?他们不是早已经放弃了他?
“小姐,有人来看过庄先生吗?”亚冬问着来巡房的护士。
“咦?前几天晚上好像有个小姐来过,不就是你吗?”护士并没有对那个访客多加留意过。
亚冬摇了摇头,她这几天都和皮尔斯在一块,根本没有空过来,但她没再追问下去,只是沉默地走回床边,握着那张纸条愣了许久。
也许致人心里也想好起来吧!
“但是当你好起来的时候,我又该怎么告诉你,我做了什么?”亚冬喃喃地说道。
她已经习惯了坐在致人身边自言自语,真的很可笑……以往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致人可能都不会像现在这么了解她吧!他们总是没有时间多说话,连看电影的时候两人都是沉默着盯着屏幕望,但这也不能表示他们感情不好,致人总会向她透露工作上的困扰,几次总向她抱怨不知道要熬上多少年才能升官,尽管他嘴里总是那么说着,可是没多久他还是升了官,这表示他很努力啊!为什么老天对于一个肯努力的人做出这种惩罚?
“你知道吗?皮尔斯对我很好,但是我很清楚我跟他之间是不可能的,我没有办法那么自私,我一直以为我可以,即便你已经是这样了,我却还是觉得离开你于心有愧,但如果我直接告诉你,我留在你身边只是因为愧疚,那你又会怎么想?”
亚冬只有在面对致人的时候才会产生鼻酸的感应,在人前她总是露出淡淡的笑容,仿佛这世界依旧甜美光明,但她的心却不停地发出尖叫要她别撑了!
她明明知道守在致人身边是没有结果的,但她却离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