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欣格尔公爵这次没有给对方喘息的机会。他猛烈地攻上来,用双手巨剑舞出凌厉的旋风,每一次都击打在相同的位置,他因为鏖战而恼羞成怒,尽管事实上是他主动拖延战局,他用辞令和骄傲征服不了对方,那就以武力来彻底摧毁,他被流血的欲望所吞没。
他刁钻古怪的手法一步步逼退凯森,缠住对手的武器使凯森无法发挥水平,他狂乱地尝试打烂那摇摇欲坠的敌人,仿佛倒过来由剑在支使他。
凯森一直……
力图稳住脚步,他更担心那把奇异的剑而非公爵,在挨过最初那几下后,让身体逐渐适应振荡性的冲击,他不仅要抗拒这种灾难,还有将渗入身体的不适过滤掉。公爵太在意手中的双手巨剑,所以一心两用,因此他刻意用侧击缓解正面的压力。
在一次各不相让的对撞滑开前,脆弱的均衡使呼吸死亡气息的双方静态地瞪视着,毫不掩饰的敌意几乎能溶为一体。
“放下剑我就饶你,这样的对手死了太可惜。”公爵口不对心地说。他没等回答就用力压下去,凯森不由自主地往后挪,他没有回旋地余地,快要碰到冰冷的石壁。
凯森咬紧牙关,不会去相信明显的谎言。伊欣格尔公爵的双眼中涌动着得意而兴奋的神采,对手的窘境令他眉开眼笑,微微抿住的嘴唇皱出淡淡的邪恶笑容。
公爵就好像嗜血的恶龙,渴望着吃人,但他似乎因此着魔,结果动作变得非常轻率,竟然冒失地撤回剑希图再次砍杀,然而这对凯森反倒有利,他原样不动,踏上去在公爵未用力时就抢先打中剑身,以为他会采取防御的公爵弄巧成拙,被迫用退步来维持平稳。
“啊,侥幸的贼!”后悔不迭的伊欣格尔公爵大喊,他知道自己多么愚蠢地丧失良机,这对他的心理是一次致命的打击,甚至忽略对手的反攻。
凯森流畅地将他的双手巨剑挥出去,从困境中脱身,更坚定他的信念,公爵并非不可战胜。失手带来的刺痛和震惊令公爵仍固执地徘徊在懊恨中,但出于本能他仍被动地抵抗,即便只是短暂的瞬间,对凯森已经足够,他一气呵成地连攻了五、六下。
高大战士的双手巨剑拨开对手的武器,在公爵的右臂过于离位时,砍开全身铠甲,割伤公爵的左肋。“中了!”他难以置信地说,但很确定剑刃上残留着血迹。
简短的话说得低沉而又冷静,但听在伊欣格尔公爵耳中却产生爆炸性的影响,在他的战斗生涯中,这无疑是最致命、最沉重的打击,可他报仇的动作比凯森估计得还要快,几乎在收声的一霎那公爵的双手巨剑就飞过来敲断了刚才的罪魁祸首。凯森微微地一惊,向后跳开,在移动的过程中躲避巨刃的追袭。由于公爵的迅猛,凯森根本没有办法闪开,他滑了一跤身体仰倒,背甲重重地撞在石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然后一串火花从他头顶蹦开,公爵轻轻转动手腕,双手巨剑就往下落。
凯森不顾一切地向右侧翻滚,断掉三分之一的武器仍奇迹般抓在手中,他接连听到双手巨剑打上地面的响声,而公爵再度陷入对方的动作居然快于自己的惊讶中,但这次没有错失机会。公爵反转剑柄,将刃部打出去,让凯森的右腿喷出鲜血,高大战士反射性地……
往下挥动断剑,隔开双手巨剑的连续击,而伊欣格尔公爵在恶意的满足中打飞凯森的最后一点希望。
然而凯森并不就此认输,高大战士根本不考虑投降的可能,因为失去武器,所以直接踢出右脚,强化皮靴的底端蹬中双手巨剑的背脊。公爵被这一意外打断攻势,他必须分出一只手按住地面,才得以不像凯森那样倒地,他感觉自己愤怒地都快炸裂了。
借力的凯森滑到公爵双手巨剑可及的范围之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解开绑在后背上备用的长剑。当伊欣格尔公爵恢复视线时,皱着眉头发现顽固的对手又以跃跃欲试的姿势挑衅,而自己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周围公爵的部下,他们看到眼前的情景,不禁诧异地倒吸凉气,这些迟钝的卫兵总算是反应过来,拿着武器从各个方向逼近。
被围住就糟了!想到这里,凯森先发制人,受伤的身体仍以顺畅的动作扑上去,撞飞首当其冲的家伙,另一个人用左臂的中型盾挡住凯森的长剑,高大战士的力量却令整个躯体都浮起来,立足未稳的卫兵只好慌张地退让,但凯森迅速的连续攻击紧咬不放。
伊欣格尔公爵显得很疲倦,全身铠甲下的胸膛急促起伏着,他漠然地瞪着和部下打斗的凯森,心不在焉地捏着钢制护手的关节。
“住手,他是我的。”公爵大声命令道,他的语气令一干下属不寒而栗,也使凯森对他的厌恶稍微减轻,至少公爵还没堕落到厚颜无耻的地步。
“我们才是对手,否则会胜之不武。”他的声音让解释听上去比较像嘲弄。
凯森无所谓地耸耸肩,至少在表面上丝毫不领情,只要是公平的战斗,他就不介意。既然公爵都不想以众凌寡,他更没必要去主动提醒了。
※※※
欧帕斯领悟到只有打败曼卡,才能一劳永逸地解决灰矮人的麻烦,尽管无时无刻不担心落单的凯森,但他也必须按照最有效的方式进行。他小声地为朋友祈祷,让自己颤抖的声音听上去尽量自然些。
然后他的眼光停在美狄娅身上,这个女孩拥有一种临危不乱的潜质,能够快速判断形势并作出合理的应对,而且从来只是默默地守护着自己,不爱表现也不介意自己的生疏。
走在最前面的佰恩德眼中燃起腾腾的火焰。不再有逃亡者的疑惑,不再被无能为力的想法困扰。他有力的呼吸发出响亮的鼻音,似乎预示天翻地覆的改变即将来临。
而侏儒哲布,表情中的惊惧并未防碍迈出的步伐,他甚至感觉有趣。
欧帕斯的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犹豫已经被抽离,信心也自动回来。他用魔法照亮阴森的环境,黑暗在光明的扩展下不断退缩。
等到再见面的时候!
他们沿着手工开辟……
的道路前进,有时会被奇形怪状的石笋群落吸引,发现地形抬高渐渐上升到坡地似的天生桥,连接着深深裂谷的两岸。在他们当面,不只一处垒起路障,刚开始全都没有灰矮人防守,后来才稍微多起来。佰恩德往往能用言语说服对曼卡不满的族人,即便打架他也不怕,欧帕斯看出,有些灰矮人未必真是被打动,惧怕于他们的武力才支支吾吾地投降,在佰恩德的目视下让路。
“找死”,有一个灰矮人大概是曼卡的坚定支持者,趁佰恩德和其他族人说话时,企图从背后偷袭,用余光瞄到的佰恩德轻易地将对方打到在地,然后就喋喋不休地叫骂,他气愤的是这些灰矮人的愚昧,而不希望单凭拳头征服。
还有一个灰矮人,虽然不敢和佰恩德交手,但跑得却比他快,估计是打算赶回去报信,使曼卡早做防备。佰恩德抓起战斧对准目标,用尽他所有力气丢出去。
“笨蛋!”他大声说,然后惨叫才慢慢地传来。
佰恩德用胳膊挤开其他围在一起的族人,那些灰矮人不是想抵抗而是害怕。
他在尸体上拔下武器,往后用力甩了甩,随着他的动作,灰矮人集体后退。
“曼卡要死了!”佰恩德在走之前最后留下令族人胆战心惊的话。
然而他们并未彻底摆脱危险处境,接下来的路段全部由曼卡的心腹把守,都是些精良的投斧手,呼啸声也此起彼伏地响起,仿佛曾经预先排演,有节奏的轮番投掷没有可资利用的间歇,连欧帕斯都以为,有无穷无尽的飞斧供灰矮人使用。他们几个只能躲在石笋后面互相传递忍耐的眼神,露出一副受不了的表情的佰恩德刚喊了几句话,就被劈头盖脸赶回去,他那张灰色的脸在看到飞斧擦着鼻尖落下时,也禁不住发白。
最后还是欧帕斯咏唱出臭云术的咒语,一种青绿色的气团弥漫开来,惊惶失措的灰矮人被这团烟雾状的魔法气体包住后僵硬地倒下,他们才小心翼翼地靠上去,啼笑皆非地发现飞斧已所剩无几,看来他们真被虚张声势的灰矮人瞒过了。佰恩德可没时间多想,他将地上的族人拖走,又把“锻火之厅”的位置指给伙伴们看——这是灰矮人永久营地的称谓。
这场战斗是属于佰恩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