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她心里还在猜测,凌云在旁边又爆出惊天大秘密:“纸是包不住火的。李夕家跟咱们住得那么近,我哪个月不在菜市场和她妈妈碰上几回的,你以为你瞒得住?”
李夕,原来是这样,她早该料到的。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原委,陈串串反倒冷静了,惊讶的表情慢慢平复。
凌云以为她想装死抵赖,火气更旺:“李夕她妈妈恭喜我呢,说原来那回相亲好歹成了一对,我找的这个‘女婿’不错!”
陈串串嘴唇咬得更紧。
“你说我听到这话怎么想?相亲,那是两年前的事儿了吧?这么长时间、这么大的事儿你也敢瞒着,所以你也别怨我向你那同学打听。放心,周英没跟我说啥,不过我看她那样子,只怕也是知道的,你到底在背后干什么了?”凌云想到那天自己对周英的随口一问换来对方的慌张闪躲,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如果女儿只是单纯谈恋爱的话,不至于是这态度啊。
陈串串却暂时顾不上回答她老妈的问题。
在南京,丹丹和可浓那位还在热恋,她不好杵在中间讨人嫌,所以让他们帮忙找到了住处之后谢绝了其它邀请,天天自己背着个包儿就出去转了。
南京说起来和她家一样是个大火炉,可绿化做得特别好,起码她住的地方,基本晒不到成片的太阳。丹丹真是会安排,听说那里是可浓那位父亲单位的招待所,民国时某小官的官邸改建的,三层的小楼,还保留着原来的红墙木地板,一楼还有个小面包房,每天早上她都是被烤面包的香味弄醒的。
那天没太阳,她起了个大早,开窗之后发现外面飘着小雨,当下决定了要去雨花台,收拾停当了到楼下买了个新出炉的菠萝包,啃着就出发了。
人比想象中少,不少商贩在推销各色小石头,吹嘘说是拾回来的纯天然,可她不傻,这年头哪里还有这样的无本买卖,最后挑了一串小手链,质量价格先不说,权当留个纪念。
李夕的电话就是在她欣赏手链的时候打进来的:“我说,你的事儿露了啊。”
“什么事儿?”
“先说明,不是我说的。张衡他妈给我妈打电话问你的情况呢,我妈来问我,我只说不清楚,不过我看你难逃一死。你们的事儿你跟你家里说了没?”
一开始也不知道他俩会走到哪步,她没说;现在关系已经止步,就更没法儿说了。
“说吧,我那‘女婿’什么样儿个人?”这头她老妈半真半假地还在问。
陈串串抬头,凌云惊住,从没见过女儿这样的神情——
“妈,我错了。”
张衡
张衡到了地方儿才发现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他忘了暑假不光大学生放假,中学小学的也都是,小孩子平时被圈住了,这两个月算是解放,体院的游泳馆里一池子人,特别是小孩子多,放假了都让家长带着过来撒欢儿。
可办卡的人哪儿去了?张衡转了一圈,卖票那儿也问过了,人给指了地方,他找过去,门开着但没人。
天热,他没耐心等,正打算走,灵光一闪,碰碰运气吧:“周明,你现在在哪儿?”
“在学校呢。”
“那正好,有时间没?到你们游泳馆来一趟。”
“我这儿正忙暑期培训的结业考,没工夫玩儿。”
“谁让你玩儿了,你们这儿办卡的人没在,你看能不能帮个忙。”
“这种事儿用得上我吗?不然这样,我妹前两天也说想办来着,不行你把东西交给她,找时间我一块儿给你们办了。就这样,挂了啊。”
找他妹?他妹现在恨他恨得跟什么一样。
那天他在学校碰上她,知道自己不招她待见,想着那躲开吧,周英却冲过来质问他:“你扣着串串的东西干什么?”
陈串串跟她说的?他懒得多说:“让她自己来店里拿。”
“她人在无锡,怎么跟你拿?”
他一愣,她不在这儿?
周英也看出来他的不知情,在一旁幸灾乐祸:“她和齐磊跟我导师一块儿上北京开会,然后一块儿上南边玩儿去了。”完了脸色一整:“你知道你扣着她的包儿耽误多大的事儿吗?她的证件都在里面,临走前费了一堆事儿。”
跟她他说不着,他摸出陈串串的钱包扔给周英:“拿去给她。”
周英还在他后面嚷:“其它东西呢?”
陈串串别想就这么避而不见,其它东西,她得当面儿跟他要。
这破事儿想起来就心烦,想来游个泳去去火,偏偏又事事不顺,张衡皱眉立在游泳馆的门口正跟自己较劲,手机又响了,他看一眼接起来:“什么事儿?”
“张哥,来电话了,说要过来。”元山小声在那头说了一句。
张衡二话没说,挂了电话抬脚就走。
到了学校,离书店还有段距离就看见上面已经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嗯,元山办事儿就是稳当。
走进去,张衡回身把牌子摘了再把门掩上,听见元山在他背后招呼:“张哥。”
“嗯。”他只问:“你说了没?”
元山摇头:“没。”
那就好。张衡点点头,从柜台下把东西拎出来,走到后头的书吧的角落坐下。
片刻之后,那人果然来了,可能是看见店里没人有些疑惑,但还好没深究,只四下里打量了打量就走到柜台前问元山:“东西呢?”
元山估计也心虚,哼哼哈哈地扯七扯八。
来人也看出来了,于是说:“那我走了。”说完就转身。
张衡站起来走到前厅:“陈串串。”
陈串串明显僵了一下,不过转回身之后看着倒还镇定,眼睛直直地看向他,然后很快把视线移到他手里拎着的包儿上。
“元山,你先回去。”张衡没理她,只对元山交待。
元山答应了一声,拿了自己的东西出门走了。
张衡这才再看陈串串,她脸上的戒备藏也藏不住。
“给你。”他把手上的东西递过去。
陈串串又看他两眼,没动。
“不要?”他说着就要把手往回收。
陈串串两步抢上来,伸手就夺。
张衡把拿包儿的手飞快背到身后,另一只手掐住她的腰就往怀里带,感觉她向外挣,他甩着包儿两手合围,硬把她摁在自己身上,用背包带卡死,直盯进她愤怒瞪过来的眼睛,轻声问——
“出去玩儿的还好?”
完了
陈串串?张衡
这时候了他还跟她调什么情?有病!
——“出去玩儿的还好?”
被张衡困在怀里,他说话时呼出的热气都吹在了她耳朵上,陈串串心里的火儿腾腾往上冒,也不说话,低头偏开他一直逼过来的脸,使劲向后退。
张衡也不好惹,她退他就进,双手在她身后不断用力,眼看着两人的身体越压越紧。
——“妈,我错了。”
——“你……”
——“我是跟那男的……不过现在已经断了。”
——“那你这是?”
——“妈我心里难受。”
——“他欺负你?!”
她长这么大没见她妈哭过,那天却红了眼。
她没骂错他,他就是个混蛋!
“你别动了!”张衡吼。
陈串串不管不顾地还向外挣。
张衡眼看着背包带上调整长短的钢袢儿深划过她的手臂,先是惨白的一道印,紧接着向外渗血,由一条线变成一小缕,鲜红鲜红的就要流下来,他脸变了色,终于松手:“行行行。”
陈串串二话不说又去抢还在他手里的包儿,这回张衡没再难为她,手上根本没用劲,包儿轻轻松松就到了她手里。
她转身要走,被张衡扯住,听见他吼:“不疼啊你?!”见她像是浑没感觉,更加气急败坏:“过来!”
硬把她拖进了柜台里摁在靠里的转椅上,他自己堵在外面堵结实了才弯腰下去到柜台下翻腾,找了半天找到个创口贴,从柜台上抽了张纸巾把她手臂上的血给擦了个大概干净,撕开创口贴贴上了,张衡这才说:“出去一趟脾气见长。”
见她不说话,他还笑:“你现在看我不顺眼不单是为着我之前那些话吧?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挺会挑地方啊,看来你是打定主意跟那傻大个双宿双飞了。也行。但你不是恨我搞七捻三吗,咱这儿还没理清楚呢,你怎么也——看来我那些话也没全错,真让你发现别人的好儿了?”
陈串串慢慢站起来。
张衡左手手肘支在柜台上,右手伸出来想把她推回去,嘴上还在说:“别忙,我知道你现在巴不得离我越远越好,但咱还得把——”
他还真是气定神闲。
陈串串突然发力,直直撞过去向外走,张衡没防备,整个人咵嚓向后撞在了台板上,正顶住了腰眼,疼得龇牙咧嘴:“你!”
“我以后要不要再找人、会找谁,用不着你来安排。”
是啊,她要不是找好了下家儿只怕也不至于这样。张衡还歪在一边儿:“我哪敢安排你,我——”
陈串串却没让他把话说完,在柜台外转身冲着他说:“甭自己脏就往别人身上倒脏水。别说我没像你说的那样儿,就算是,我清清楚楚地一对一,跟你是两码事儿!”
张衡本来还抚着腰,听了这几句,腰上的手放下了,眼神也冷下来,直起身说道:“你再说一遍?”
她再说八遍也还是这样。陈串串直视回去。
张衡的语气比眼神更甚:“你知道什么啊就说我脏?没错,我跟陈鹭是谈过,但那是什么时候?你还军训踢正步呢!我和她之间的事儿跟现在我和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从跟她分了手我就再没——总之陈串串你给我听着,甭管我什么想法,我对着你的时候没别人,你别成天一口一个脏字儿地埋汰我!”
“我埋汰你?你住的那地方不光我去过吧?说我拿错了钥匙,那钥匙根本是之前你给别人用的!是,爬上你的床是我犯贱,可我要是知道你的床上不止两个人,我就是当一辈子老处女也不会蹭你一下!你对着我的时候没别人?那那场架你是为狗打的?!你骗得过我也骗不过你自己去,我埋汰你?我吃饱了撑的来埋汰你!”
原来这丫头从头到尾都门儿清,并非他想得那样粗枝大着点儿,你这样显得我格外不上进。”
陈串串也笑:“你本来就不上进。”
周英问:“说正经的,你留校的事儿怎么样了?”
陈串串收了笑:“还早,难说。”
“万一不行怎么办?”
“先不想那些,把眼下的事儿做好了再说。”
她的确有事儿,挺尴尬的。萧老师觉着她的文章好,主动给推荐到了省社科院,说是让人帮忙给发表。那边的主编看了文章也觉着不错,不过还需要修改,约谈她。她去了,谈完了自己论文的事儿,那主编又拿出个册子推给她。
“这个是你同学的,那个韩国留学生。他这个论题不太符合我们的要求,不过他挺执着,也挺认真,一直修改了往这儿送,精神可嘉,但我们真的没办法,你带去给他吧。”
这种事儿让她做,啧。
到了料理店,大印在,不过很忙,跟她打了招呼领到地方坐下就走开了。也好,给她时间想想怎么开口。
不经意瞟到桌子上放的一本书,陈串串伸手刚想拿过来瞅瞅,觉着封面很熟,仔细看了两眼,手收回来。
“什么事?”大印忙得告一段落,走过来问她。
选来选去还是觉得开门见山最好,陈串串从包里把东西拿出来:“社科院那边让我带给你的。”
谁知大印竟是宠辱不惊的样子,把东西拿过去,只一句“好,谢谢”,倒把她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印宗焕把论文放好后重又走过来坐下:“你的文章那边收下了?”
陈串串点头:“萧老师跟你说的?”
“嗯,萧老师最近经常夸你。”
陈串串笑笑。
“你又不肯信教。”
陈串串很费解,话题转得也太快了。
印宗焕知道她不懂,于是解释:“突然这样发奋读书,不是好事,可惜你又不信教,不然你会发现排解的方式不止读书这一种。”想了想,手摸向桌上的《圣经》:“或者读书也行,看看这个。”
陈串串笑而不语。
“这里信基督教的人不多,我刚来的时候想找本好一点的中文版的圣经都找不到,前些天在树人看到这本,很不错。”
可那是非卖品,现在居然会在大印手里,有些不可思议。陈串串还是不说话。
“本来是不卖的。”印宗焕看出她在硬撑,笑了笑说:“托你的福。”
陈串串并不接他的话茬儿,笑着站起身来:“社科院说你的文笔不错,思想深度也够,就是选题不太好,你看看怎么再改改吧。”
“串串,我说真的。”印宗焕也跟着起身:“没想让你一定信教,这种事情不能勉强。不过你现在这个样子是不健康的,如果排斥信教,你起码可以找些其它轻松点的事情来做,就算——”他低头略想了想:“就算到隔壁的陶艺店随便捏点泥巴也是好的。”
那家店都快没了还玩什么?而且,老孟要知道他的宝贝店被说成是玩泥巴的地方,恐怕会疯。
陈串串往外走:“我有事做,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