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号厢是一个拿大哥大的老头儿,我坐进去没多久,郭小姐就在门口叫我,我出去,她神神秘秘地拉我到一边,“刚才那个张主任,他说他认识你。”
“他认出我了?”我的心往下沉:“我……”
“他说他要见见你,你见他吗?”
“我不见他。”
‘哎呀,见见也没什么了不起,他说他要跟你说句话。“郭小姐一边说,一边拉我到ktv,”他可是我们这里的熟客,大老板哪,你为什么躲着他。“
走到门口,我还是不想见他。
“进去吧,没事儿,他人挺好的,很随和,就是爱开玩笑。”她推开门,拉我进去,我看见他对张文辉抛了个媚眼,“喏,人我带来了。”临走,又交待:“你们可别说时间长了,她已经坐台了。”
想到昨天是意气风发的女作家,今天却成浓装艳抹抬不起头的坐台小姐……
“你怎么会在这里?来,坐下,真没想到,会是你。”
我坐下,竟无言。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从来没见到过你?”
他的声音很轻,但是却深深触及我的心。我站起来,想出去。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不想见我?是不是我跟郭小姐……我跟她是开玩笑的,她做了很多年领班,我们认识早,所以就有点儿……其实,我跟她什么都没有,你看,现在社会走到这样,都喜欢到舞厅里玩,也还不是我要来,是张县长的儿子,张三儿,他下午到我那里——对了,我去年调到开发区,你呢?还在文化馆?”
我在心里盘算,我是不是可以说:“先生,对不起,你认错人了。”然后,转身就走。
但是,他已经走到我面前,离我很近,并且叫我的名字,“王雨,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
听他的口气,很温柔,很和善,好像对我还有点儿关心。
“我要走了,我现在是坐台小姐,我要陪我的客人。”
他一把抓住我,“你怎么了?你现在是不是不好过?你为什么不找我?不给我打电话?”
“我为什么要找你?”
“也许我能帮你,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我知道,文化上穷,你是不是没有钱用……”
我恶狠狠地打断他,“我不是为了钱!”挣开他,我夺门而出。
就好像剥光了衣服,被人绑在广场上示众。
回家的路上,我给汪静说:“我不想来了,我的心理承受不住……,,张文辉,那时候他对我好殷勤,他的殷勤,除了那篇报告文学,是不是还有已婚男人对未婚女人的那种殷勤在里面?
那时候什么都不懂,不知天高地厚,不知道情为何物,为何物,脸面为何物。
只知道快乐无忧,孜孜以求。
王雨内心仍然矛盾,感到内疚:“昨天是意气风发的女作家,今天却成为浓妆艳抹抬不起头的坐台小姐……”我理解她,同情她,为不能切实帮助她而难过……
5月21日星期四晴
我差不多是整整一个星期没有到舞厅里了,王志强问我,我说是因为碰到了一个熟人,所以不想去了。
“你以为我好喜欢到那种地方吗?我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钱吗?”
王志强是一副很麻木的样子,他既不感到愧疚,也不为我而难过,他照样每天开了他的车出去,晚上很晚很晚才回来。
院里不知情的人都说:“你们家小王行啦,不上班了,还自己买个车……”
那意思是说,王志强还可以,有钱,有本事。
我只好打了牙往肚里咽,脸上天天挂着幸福的表情,“嗯,是的是的,我们家,全靠王志强了。”
我说王志强:“你不要光想着帮刘文才,你帮也帮不出什么名堂,你天天在人家那里,吃饭也在人家那儿,不好,你应该自己想想路子,至少,不能让车白养着,你可以到路上拉拉客,或是到陶瓷城、工贸,帮人家拉拉货……”
王志强很不屑,他觉得他还很高贵,每天赚那一、二十块钱,太对不起他自己了。
可是,你不去赚,谁给你一、二十块钱?我这才刚好一个星期没去舞厅,手头就没了活钱,连买菜吃饭的钱都没有了,我问王志强要,王志强一搜兜,完了,从前辛辛苦苦赚的那点儿钱又完了。
5月23日星期六晴
为纪念“延座”55周年,市作协举办座谈会,见到余仕华,我叫他“余大哥”,他还是那么一副春风得意,风流倜傥的样子。我不知道他对我有没有过超出文学朋友范畴的想法,我记得跟王志强初相识的那一晚,本来我们都喝了些酒……柳勇坐王志强的摩托车,陈少华的车里面,按说是够松的了,我挨余仕华坐,我有一种感觉……
而且,当陈少华和柳勇摄合我跟王志强时,我发觉他的反应很冷淡,直到最后,我和王志强表面上真的进入了角色,他才也跟着瞎起哄。
“怎么样?现在好吗?”余仕华问我。
好吗?昨晚才跟他吵的架……我真想跟余仕华说,说说我这三年的生活,我可以把他当媒人,尽情地向他诉说不幸的婚姻,我可以埋怨他,像所有婚姻不幸的女人那样,我甚至还可以借机向他撤撒娇,借机来探一探,三年前,他是不是真的……
也许是我的自作多情吧,我发现,在舞厅里呆久了,对每一个男人,对人家的看法,我都夹杂了……我是一个非常非常俗气的女人了,我现在。
不过真正遇到事儿的时候,我还是会做表面工作,当他问到我“好吗”的时候,我也像所有在正现场合的受过良好教育的女人那样,微笑着:“嗯,还好。”
自从结婚后,我们的见面就很少了,包括陈少华和柳勇。按说,他们是我们夫妇的共同朋友,我和王志强建立了家庭,他们更应该找我们。但事实上,我们确实是很少见面了。在他们,可能是因为公务忙,在我们,王志强不喜欢我交际,而王志强自己,大概因为他事业上的失败,觉得自己没睑见人,所以,他也从来不主动找他们。
这种友情,可不像我跟范明明的那种,无论环境怎样改变着我们,无论时间相隔多久,再见面,我们仍旧是最亲密员知心的朋友。
跟余仕华,因为好久不见,再见,还是觉得有距离,心灵的距离。
我想着刘时勤的事情,但终于还是没问他。
刘时勤,说话不算数,这样的男人,我永远都看不起。
这个人的名字,我以后再也不要写他,写他,会污浊了我的笔墨和纸张。
倒是见到诺亚,他很热心,把我介绍给省作协的刘老师,并且极力推荐我,把我狠狠地吹了一遍。
我有些惭愧,越来越惭愧,三年了,三年没有出过一篇作品……
5月24日星期日雨
下很大的雨,王雪说要接客,接潘书记。
她的意思,就接潘书记一个,我,算是陪客。
她先到我这里。她已经和潘书记约好了,六点半,在我们的巷子口等着。
王志强在刘文才的修理厂里,他这么长时间一直无所事事,王雪叫他到保险公司,他不!我让他出去打工,或者是随便做点儿啥生意,总之,人不能闲着,他不!他丢不下那个脸,总觉得他还是财务部长,即使穷死,走投无路,他也不肯屈尊,“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样的男人真可气,好在现在他给了我自由,准让我出来伴舞,要不,我看我们还真得喝西北风。
他一直长到刘文才那里,说是帮忙,但我看他那点儿能耐,能帮人家什么忙?就是今儿的给吴所长用车,明儿的请李领导喝酒,后天的又请哪个王八蛋跳舞……害他,也害刘文才。
用陈三的话,“那些三八蛋们,你别抬举他,养不亲的!
“真的养不亲,花那么多钱,也没见事情办得咋样。”
倒是刘文才真的在“银都”请了他们一次,花了一两千,这真的是在剜心割肉,痛得阿平在家里哭了两天。
我们在等潘劲松的时候,王志强开车回来了。他在我们身边停下,头从窗子里探出来,“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下这么大的雨。”
我想,撒谎是来不及了,说不定潘劲松哪会儿来,干脆实打实地,还坦然些。
“王雪要请潘书记,你来吧?”
“闲的!我去干嘛?”他悻悻地。
“你要不去,那就回吧,屋里有菜,我今天才买的。”
“你也去?”他很不高兴。
“我当然要去了,是我介绍他们认识的。”
“哼!”他翻翻眼,“那我也去。”
“你不是说不去吗?”
“哼,怕我坏你们好事儿?”
“你什么意思?”
王志强,王志强,你太过份了!你帮不了我们姐妹,我们自己努力,你却这样他冷嘲热讽,疑神疑鬼,王志强,你太令人失望,太令人伤心了。
王雪暗暗拽我的衣角,她不想让王志强去,她不喜欢她这个姐夫哥,从心眼儿里看不起他。
我知道,我也不想让他去,像他这种小心眼儿的男人,他肯定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但如果非不让他去,他开车跟着我们,这种小气量的男人,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我压着心里对他的鄙夷和愤怒,满脸堆笑,“好了,好了,把车开回去,我们在这里等你。”
“你跟我一起。”
他心眼儿还不少,怕我们在他走了之后,溜之大吉。我没有存心甩他,反正,他一直怀疑潘书记,怀疑我在舞厅里怎么怎么了。与其让他怀疑,倒不如坦坦荡荡地,让他自己来见识见识。
只不过,潘劲松那边儿,我怎么解释呢?我从来没说过我结过婚,他肯定还一直以为我是个大姑娘,谁想到,原来是个“老媳妇儿”。
他会不会计较?即使不计较我是个结过婚的女人,也可能会计较,我一直都在欺骗他,隐瞒他。
他一会儿见到了王志强,我怎么介绍?我要说王志强不是我丈夫,那王志强肯定会勃然大怒,那后果才真正是不堪设想,我只能坦坦荡荡地,“这是我丈夫。”那么潘书记,会怎么想?
王雨呀王雨,原来你一直都是个骗子。
王志强臭美,还在头上擦了摩丝,换了衬衣、裤子、皮鞋,还要打领带。
“算了,你穿衬衣还没有穿t恤好看,换掉吧。”我好心给他建议。
要说合格的妻子,我当然不是。不是我做不来,而是王志强不值得。
对于王志强的衣着打扮,我从来没关心过他。事实上,他是适合穿t恤,这样,他显得年轻、英俊、潇酒,人也很精神,穿衬衣,他那衬衣又不是什么好牌子,洗得也不白,穿上不伦不类,还要打领带,简直是丢人。
王志强起初还不想换,后来才换掉。他是不相信我的话,我知道,他不相信我的一切——想想天底下还有我们这样的夫妻,是不是很悲哀?
不过这也正说明王志强的弱点:他狂妄,自以为是,表面老实,其实内心里非常自私,残暴,他气量小,心胸狭窄,目光短浅,步步防范对什么都不信任,却往往还最容易上当受骗,最容易吃亏。
他是一个悲剧,我嫁给他,我也成了悲剧。
等他装扮完,走出去,潘劲松已经到了。我看见他的车,停在路边,我们走过去,王雪在里面坐着,没动,潘劲松开了前面的门,要出来。
我连忙给他们介绍:“这是潘书记,这是我爱人,王志强。”
我说话很坦然,很自然。两个男人握手,也很坦然,很自然。
按说前面的位子是我的,今天让给王志强,我和王雪坐后面。
两个男人在前面,谈话还谈得挺随便。王志强说:“潘书记,还亲自开车?”潘劲松说:“自己学会开车,有时候,自己私人用车,方便……”
“那是那是。”王志强说:“我自己也有部车,是标致504。”
“对了,”找插嘴,“潘书记,你认识人多,帮我们打听打听,我们想把车卖了。”
“行,啥时候,你把车开来,让我看看。”
我以前跟潘劲松说过,我有个哥哥,买了一部车,想卖,还说我哥哥没有驾驶执照,想考又不敢考,什么什么的。我想潘劲松肯定明白了,我说的“我哥哥”,就是王志强,找的丈夫。
管它的,以后再跟他解释。
“潘书记,你有执照吗?”王志强又问。
“有,我都拿了……哎哟,有五年了,我是九二年拿的嘛。”
“潘书记车管所有熟人,哎,对了,王志强,你下个月也去考试!”我又插嘴。
不管怎么说,王志强跟我是一家人,一家人向着一家人,我肯定要帮王志强。
潘书记喜怒不形于色,我想他心里可能会不高兴,以为王雨这个女人,太奸,太贼,但看他的胖睑,看他跟王志强说话的样子,他一点儿也没有不高兴。
可能潘劲松根本就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他乐呵呵地说:“行,晚上回去,我就跟我那个战友,打个招呼。”
“哎呀,那先谢谢了。”
我看王志强也很真诚,王志强这人我知道,他不会演戏。看他刚出来的那样子,好像是要找他的情敌,较量点儿什么似的。可能他一看到潘劲松,原来是个弥勒佛一样儿的小老头儿,不像卜一,英俊滞洒,年轻有为,所以,就放了心。
餐馆是潘劲松桃的,王雪也不笨,挺会来事儿的,她一看情况不对,成什么了!王志强也来,算哪一壶,这违背了她最初的想法——在一种温馨、随和的氛围里,让潘劲松利利落落地帮她办成保险。王志强来,气氛就不同了,她提议,呼她们的经理赵先生来。
赵经理曾陪王雪到潘劲松的公司去过,四万块钱的单子,在赵经理看来,也还是一笔不小的业务,所以他也很重视。
她去呼了赵经理,然后,她和潘劲松又去接他。
包厢里只剩下我和王志强,王志强特喜欢唱卡拉ok他嘀哩呱啦嘀哩呱啦一个劲儿地唱,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我是以一种最宽容的心来包容他。既然他高兴,那就让他高兴吧。我知道,王雪是特别不高兴的,她特讨厌她这个姐夫。
王雪还没回来时,她的bp机响了,一连响了几次,我去帮她回机,对方说,他姓张,是王雪的同学。我说,王雪今晚请客,她有一宗大业务,她去接客去了,我是她姐姐,你有什么话需要我转达?对方说,“不用了,她回来,你让她打这个号码……”
我记下了那个号码,等王雪回来,我又陪她去打电话。
说完话,她告诉我,那个张成,他是堂姐王兰介绍给他的男朋友,是某某局副局长的儿子。王兰也是副局长,不过她资历浅,是去年双推双考才选上的。
介绍一个副局长的儿子,很好哇,我替王雪高兴,告诫她:“千万别像我,找个企业上的男人,家又在农村,唉,一头无一头,亏!”
王雪却很不以为然,对那个叫张成的副局长的儿子,不知道是女孩子害羞、谦虚、故意装作不在乎,还是……王雪跟我不一样,性格有些内向,什么话都不往外说,如果不是帮她回机,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晓得王兰给她介绍了男朋友。
回到包厢,吃饭、唱歌。一晚上,王雪的bp机老响,其中有两次,是刘歆呼她找我的。刘歆他们又去了“王中王”。第一次呼,我让他先等着。谁知,潘经理和赵经理很投机,他们不停地吃,不停地说,后来,又不停地唱。潘劲松唱歌很有实力,我感觉,他比刘歆唱得还好。王志强不识趣儿,老抱着话筒不丢,一直唱。王雪烦死他了,几次跟我说:“他都喧宾夺主了,看见没?潘书记喜欢唱歌,我们应该让潘书记唱,还有,人家赵经理还没有唱一首呢?……”
我给王志强面子,一直到最后,我才把他手中的话筒夺下,让王雪点歌,陪赵经理和潘劲松唱。
两个客人的兴致都很高,王志强也傻瓜似的,兴致很高,他们一直都不说走,我也就没法子走。等刘歆第二次呼我,已是九点多了,我只好说:“别等我了,我在帮王雪接客,走不脱……”
我感觉到刘歆在那边很遗憾,那又有什么办法?为了我的妹妹。
一直玩到快十点,王雪要去结帐,潘劲松不让,他说这顿算他请了,他去签单,没付现钱。我悄悄问:“多少?”
“不多,六百。”
六百!我的天!王雪身上一共带了多少钱?总不会超过两百吧?她还接客,接个屁客,幸亏,潘劲松自己签了单,要不,那才有王雪好看的。
其实,王雪的保险,跟她请客吃饭一点儿也不相干,相干的是我,是我跟潘劲松,关系往哪儿发展。
但是我还是让王雪来请客,我的目的,是让她学会这些公关的手段,让她在实践中,一步一步地得到锻炼。花点儿钱是小事情,让她得到锻炼,这才是关键。反正,钱,她没有,我可以帮她赚。从昨天开始,我又去了“王中王”,只要去了“王中王”,我就可以不断地有钱,我的钱,除了交给王志强保管,我还可以偷偷地、不断地补贴给王雪。
赵经理在江的那边住,我们先送他,而后是王雪,最后,才是我和王志强。
下车后,王志强和潘劲松热情地握手,热情地道别,这情形,倒像是王志强带我去赴宴,王志强是主角,我是配角。
这样很好,我想这一下,王志强该相信我了吧。
王志强就是这样的人,表面老实,其实内心里非常自私,残暴……
王雪的保险,相干的是王雨跟潘劲松的关系往哪儿发展?
5月25日星期一雨
下雨,骑不了车子,又舍不得打的,只好坐公共汽车,结果,我和汪静都来得很迟很迟。
“王小雨,你怎么回事?老来这么晚,你那个老板等了你好半天。”郭小姐责怪我,而我却照旧要给她笑脸。
“十号厢,你赶紧去吧。”
十号厢,那肯定又是刘歆,毫无疑问。我还没走到,碰到小杨,小杨忽然冒出一句:“老同学。”
我想我什么时候跟他同过学?他三十好几的男人,我怎么会跟他同学?“
“哎呀,老同学,你不记得我了。”他领着我,往十号包厢走,“我比你高两届,我们都是县一中毕业的,你那时还小,哎呀,真是你那时是个小不点,哪想到,几年不见,出落得这么漂亮。”
“哦,我们是校友呀?”
“是呀。”他又凑近我,“你千万莫跟我们老板说。”
“我跟他说什么?”
“我知道你不会说的,你好聪明。”小杨把我领到门口,小声说:“在三卡,你去吧。”
小杨很怕我,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会怕我。
进了三卡,刘歆在烟雾绕绕中,点了打火机。“我看得见。”我在他身边坐下。
“你还看得见。”刘歆熄了火机,“你行哪,你还玩我。”
“你什么意思?谁敢玩你呀?你有身份的人。”
“什么身份?狗屁的身份!”
“这可是你说的啊。”我笑他。
“你笑!笑!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我们没有钱,不像广西的那些男人,我们是农村来的躲计划生育的……”
我又笑,笑得身体乱晃,不时地,撞到他身上。
“还笑!还笑!”他搂过我,“你怎么这么不懂人意,无情无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