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沈童端着水盆在六楼的走廊里慢慢走着,好象想着什么心事。
他的寝室在走廊的尽头,已经九点多了,整个宿舍楼都深深埋进了巨大的黑暗中。
月光从窗口懒散的洒进来,窗外的树影看上去象一头头挣扎中的怪兽。
其他寝室的门都死死关着,那月光让这条黑暗中的长廊显得越发的幽暗和寂静。
沈童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脚步声。
“沙……沙……沙……”在这样的黑暗中,拖鞋和水泥地面摩擦出的声音竟是如此诡异,沈童禁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人往往就是这样,一旦身处在黑暗中,觉得害怕时都是先看自己的后面,就好象是危险都是从后面袭来一样。
沈童看到的只是一片黑暗中的月光和紧紧闭死的门。
他加快了脚步,“沙……沙……沙……”这声音让人觉得这条走廊里好象真的有什么让人害怕的东西。
沈童觉得不对劲了,因为他听到在自己的脚步声中,好象还夹杂着另外一个人的脚步声。
那声音很慢,很轻,但还是能够听到。
沈童站住,又回过头,看到的还是那黑暗中的月光和紧紧闭死的门,那脚步声也消失了。
当沈童重新扭转头想继续走的时候,事情发生了。
他看见在自己的面前站着一个人,一个脸色象白纸的人。而在此之前,沈童却一点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前面还有一个人。
这个人突然而诡异的出现,让沈童全身的毛孔都扩张起来,水盆也掉在水泥地面上,声音很清脆。
惊叫一声过后,沈童终于看清楚了。那个脸色白得象纸一样的人,脸上真的是挂着一张白纸,露着眼睛鼻子和嘴,是一张面膜。
“哎呀,你谁呀?这大晚上的做面膜也不在寝室里,还出来到处走,想吓死人哪?”沈童有点哭笑不得。
“呵呵,呵呵……”那人笑了笑,是个女孩子的声音,这声音沈童觉得很陌生。
“大姐,别开玩笑了,真是服了你啦!你到底是谁呀?”沈童仔细辨认着对面的女孩,但没有结果。
“呵呵……呵呵……”那女孩还是笑。
“笑什么啊?”沈童有点恼火。
“我笑你太笨了,还看不出来吗?这根本就不是面膜,而是我的脸!”女孩指着自己的脸说。
沈童借着月光仔细看着面前的人,她真的没有撒谎,那真的是一张脸,惨白的脸。
当沈童的恐惧达到高潮时,他醒了。
清晨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倾泻进来,轮廓分明,里面有无数颗灰尘不知疲倦的跳动着。
沈童揉了揉眼睛,其他人还没有起床。他的心情不错,原因就是从噩梦中醒来,发现那些另人恐惧的东西只是虚幻的影象,一切还是如往常一般。
“醒醒吧弟兄们,早点去食堂打饭,要不然包子就没有了。”沈童边喊边穿衣服,他听见外面已经有人敲着饭盒去食堂了。
当他拿起衬衫时,带下了一件东西,好象是一张纸。
弯腰捡起来仔细一看,沈童几乎窒息了。
掉落的是一张雪白的面膜,和昨晚梦中出现的一模一样,沈童仿佛又坠入了梦境中的无边黑暗。
“大清早的鬼喊什么哪?”上铺的大头探出脑袋看着下面呆若木鸡的沈童。
沈童没有说话,手里拿的东西仿佛重有千斤。
“你花痴啦,拿着女孩子的东西发呆。”大头嘟囔着下了床。
“这……这哪来的?”沈童把面膜放在桌上,眼睛却还在盯着看。
“吴进送他女朋友的礼物,昨晚你回来的晚,俩人在寝室臭美来着,小丫头长的挺漂亮,糊上这东西就和鬼一样,怪吓人的。”大头说。
“哦,吓我一跳。”沈童松了口气,把昨晚的梦和大头讲了一遍。
“那也说不定呢,可能是哪个女鬼送你的礼物呢?哈哈……”大头拿起面膜说。
“要找也是找你的,女鬼都是喜欢帅哥的。”沈童的心情又轻松起来,寝室里的其他人也都起来了。
只有吴进还躺在被窝里没有动静。
“还做美梦呢吧?再不起来饭都吃不着了。”大头朝着吴进的被窝喊,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怎么了?他平时不会睡这么沉的。”沈童觉得有些反常。
大头上前拉了吴进一把。
吴进整个身体随着大头的拉力平躺在床上了。屋子里的人看到,在他的脸上敷着一张惨白的面膜。透过面膜上镂空的洞还能看见那双竭力睁着的眼睛里充满着恐惧。
吴进敷着一张面膜死在了寝室的床上。
吴进的死讯象是一枚重磅炸弹扔进了三明市艺术学院。
这所大专院校在三明市可以算得上是名列前茅了,头顶着百年名校的光环不知培养了多少艺术人才。
但偏偏就是这样的艺术中心竟然出了人命案,不能不说是三明市今年的特大新闻了。
校长和教导主任皱着眉头守在309年寝室的门口,看着屋子里面的警察们有序的忙碌着。
警察也同样皱着眉头,因为线索少得可怜。唯一有价值的就是那两片惨白的面膜了。
沈童蹲在走廊的出口处,想把事情理出头绪来,但一无所获。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惧感和纷乱的情绪。
他看着四周雪白的墙壁,雪白雪白的,象是那面膜的颜色。
这时,沈童感觉有人拍自己的肩膀,抬头一看,是袁鹃,吴进的女朋友。
“怎么样?他们都问你什么了?”沈童问面前的女孩,她的眼圈红红的。
“就是问了问……昨晚什么时候离开的,我们在一起都聊了什么,没有别的。”袁鹃说话时还有点儿哽咽。
她是学美术的,是个十分内向的女孩子,平时就不怎么爱说话,再加上男朋友突然不明原因的死亡,更是让她显得憔悴。
“他……难道是自杀?”沈童看着袁鹃,试探着问道。
“不可能的,昨天我离开时还好好的,我们聊得很高兴。”
“那……吴进脸上的面膜是怎么回事?”沈童问这话时又想到了那个另他恐惧的梦。
“……不知道,他给我买了一盒,但是我用了一片剩下的就拿走了。”袁鹃眼望着走廊里面,校长陪着办案的警察走了出来。
“我们学校是全封闭教学,就是本市的学生也要到星期五晚上才能回家。外面进来的人必须要登记的,昨天门卫没有外人进入的记录。”
校长边走边和警察说着话,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抬着一付担架在后面跟着。
吴进就这样被白布蒙着抬进了运尸车,他再也不会害怕了。
大头和寝室里其他几个人也过来了,他们一直围在外面看着。
“他们都问你什么了?”大头问沈童,他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就是例行公事,我当时又不在寝室。问你们什么了?”
“还不是一样,我们也都不在,袁鹃来了俩人在那做面膜,哥儿几个就都去隔壁了,回来以后吴进就那样睡着。”大头说完吸了口冷气,他想到一个死人就这样陪了他们一夜。
“唉,这就要看警察的了。”沈童叹了口气。
“我听见他们说了,初步排除自杀的可能,但还要等法医验尸。”冯坚说,他就住在吴进的上铺。
袁鹃听到这里哭了,她也许想到了吴进以后的惨状。
后来的几天里,警察又找袁鹃问过几次话,因为那天晚上只有她和吴进呆在一起,而且他们的关系也最密切。但是都没有什么结果。
事情在学校方面暂时的告一段落,他们只有靠警察破案了。但不管发生什么,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
沈童他们还继续住在309寝室,有的人也提出过搬出去,但学校房少人多,根本就没有挪动的余地。好在屋子里还剩下七个大男生,不至于在黑天时太害怕。
但沈童却有种预感,还会有事情发生的。
果然沈童的预感应验了。
星期六学校放假,离家较近的学生都回家去了,沈童的家在另外一个城市,只有在寒暑假的时候他才能回去。
可他现在特想回家,因为他总是感觉有种巨大的恐惧笼罩着自己。
寝室里没有人,沈童看着墙上的猫头鹰挂钟。“滴答……滴答……”那极赋规律的行走陪伴着被恐惧折磨的人。
突然,挂钟停了,那仅有的一点响动也噶然而止,猫头鹰的眼睛也随之停下,看着坐在床边的沈童。
一切仿佛都停下了,包括他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