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要命的是，方东天听见从床下传出一种细微的声音。

那声音刚开始还很小心，好象是怕被人听到，偷偷的发出来……

但它越来越大越来越狂妄了，生怕别人听不见一样。

“唰……唰……”

方东天听得出来，那是数钱的声音。

一个人蜷缩在低矮的床底下数钱？

可那里根本就容不下一个人啊！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方东天想到这儿，傻了！

床底下是半个人，在数钱！！

方东天就半蹲在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喘。

数钱的声音也突然停止，床下的那半个人也发现了自己？他究竟在床下呆了多久？

方东天额头上淌下豆大的汗珠，那半截的人好象爬过来了，衣服摩擦地面的声音仿佛是低沉的音乐，不绝于耳。

在方东天的脑子里，对面床下的敌人（绝对是敌人！）长着无数只枯瘦的爪子，那张惨白的脸在熟悉不过了，出奇的大而白。

他的敌人是一只长着恐怖人脸的巨大而黏糊糊的虫子！？

方东天再也跑不动了，他瞪着眼，在一片漆黑中。

“你……你……你是谁？”他听见自己的声音空空的，在屋子里瞬间就融化了。

没有任何回答，敌人却越来越近了，一直贴到脸上的汗毛。

方东天一直往后躲，它一直跟着，把脸上的汗毛压倒一片。

方东天探出手，什么都没摸到。

敌人到底在哪？

我们都知道，有形的敌人并不可怕，他总会有形体，有方位。

最可怕的是无形的敌人，他们会搀杂在空气中，钻进你的毛孔，无色、无声、无象，无法抵御。

黏糊糊的人形虫子突然间消失了，这让方东天更加惊恐。因为，他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再次出现。

六、方东天觉得整件事是个骗局。

那些钱可能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钱，而是冥币！

他花了死人的钱，那些不是人的“人”当然不会放过他。

那……自己去过的饭馆儿，还有飘着肉香的寿衣店，就都不是人间了，而是……

方东天不敢想下去。

可能是精神作用，此时屋子里充满了纸灰的味道。

方东天涨大胆子，把床下那个袋子拽了出来。

这一拽，方东天摔了个结实的跟头。床下只剩一个袋子了，空的。

钱呢？

被那只黏糊糊的虫子吃了？那张可恶的白脸让自己又变成了一个穷光蛋。

方东天忘记了害怕，他愤怒了。

一定要抓住那张脸，撕碎它，再嚼烂了。

他好象突然出现了视觉，一道白色的光扭曲着，向前指引。

方东天拎着一把生锈的菜刀，寻找那只虫子去了。

终于，方东天听见了嘈杂的人声，全是狞笑。

他第一次出现的视觉告诉他，这些人全长着一张大大的白脸，他们偷了他的钱，还要嚼他的肉和骨头。

方东天全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他的眼睛闪出了光，凶光。

杀戮开始了……

方东天杀了三个人，砍伤两个，被人制服时，他还咬住一个人的左脸，死死不放。

七、其实，方东天在院子里发现的那袋子钱，是假钞。

一个贩卖假钞的团伙，就住在他隔壁。

几个人闹内讧，其中一个把钱扔进盲人家满是破烂的院子，准备平稳下来时再取走。

很简单的原因。

后来，他想取回钱时，碰见了脸色煞白回家的方东天，他慢慢逼近这个奇怪的盲人，几乎压倒了对方脸上的汗毛。

盲人好象被吓坏了，他提着新换的皮箱赶紧走了。

方东天被抓住了，警察们审问了一整天。

他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只是嘴里不断嘟囔着：“他偷了我的钱！他偷了我的钱！他偷了我的钱！”

警察没办法，按着这个不正常盲人的提示画了一幅画像。只有这样，才可能找出他发狂的原因。

画像画完了，一张大大的白脸，出奇的大，出奇的白。

就是这张脸让方东天惊恐不已。

警察们看着画像，都惊呆了。

那脸是方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