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举手,政协喝酒。”这虽是民间对这两大机关的调侃,但也不无道理。人大除了例行程序上的事外,主要的职能是监督“一府两院”的工作。这种监督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越到基层,显得越弱。集中在人大的大多数是五十岁以上的老同志,如果不刻意找事去做的话,人大倒不失为一个修心养性的好去处。
小慧自然是整个机关最年轻的干部了。办公室主任李白乐三十五岁,写得一手好文章。他知道小慧是胡心志的女儿,对她很关照,除安排通讯接待等方面的小事外,主要工作就是接接电话,小慧也乐得轻松。
临下班时,小慧接到了刘芳菲的电话,约她和田艳三人一起吃饭,然后去逛街。小慧一直郁郁寡欢,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独处。她刚想拒绝,菲儿在那头申述,小慧姐,局里安排我马上去乡镇财政所工作了,以后见一次面也不容易了,你可不许失约。菲儿不容置否地说:“就这样定了。”“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天成、鲍红和田艳本来约好了一起去看张有。田艳因被刘芳菲中途拦截,特地跑到批发部来说明。天成对田艳道,你和胡晓慧她们在一起,替我问候她。田艳笑道,我听说你们俩人在谈恋爱,还用得着我传话吗?天成叹了一口气道,你不说就算了。田艳道,谨遵天成哥指示,保证原话带到。她摆了摆手,扭动了一下腰肢,出了批发部大厅。她静如处子、动若狡兔,突出的臀部显得丰腴柔和,难怪成为公司四大美女之中的一绝。
天成交待侯爵关门后,便和鲍红径直去了医院。
张有很关心凶手的缉捕问题,当他了解到正在通缉,尚未归案时,很是失望。他捋了捋衣袖,坐起来道,公安全是他妈吃干饭的,指望他们破案,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等到我出了院,我自己来。由于激动,牵动了伤口,张有哟地一声,痛出了眼泪。鲍红见状忙小心地抱着他躺了下来。她嗔道,你是不是还想挨刀,不逞能别人会当你是狗屎?
这口恶气真是难以消除。张有愤愤不平地说。
你如果再闹事,我再也不理你了。鲍红生气地嗔道。
有仇不报非君子,那我岂不成了小人?张有悻悻地自嘲。
怨怨相报何时了,惩恶扬善自有国家机器,你就别添乱了。天成在旁边劝慰。
三个人聊得火热,直等到张有的父母来后,天成和鲍红才告辞出来。走出医院大门,县城已是灯火阑珊。刚刚砌好的人行道板砖又开始了破土施工,听说县里准备安装程控电话。天成和鲍红择路而行,一路无语。临分手时,天成突然记起还未吃晚饭。他征求鲍红意见,我们去夜市吃点东西吧?
不去那儿,还是去东方肠子馆吧。鲍红对那晚的事件心有余悸,连忙反对。
天成只得依了她。俩人进了肠子馆,选择了一个包间。由于客人不多,饭菜很快就上齐了。俩人无语吃着饭。
“真的,鲍红,你怎么和张有搅在一起了呢?”天成端起饭碗吃了一口后,抬起头来,首先打破了沉闷。他看着鲍红好奇地问:“你们真的在谈恋爱吗?”
鲍红听到天成的问话停住了吃饭。好一会才点了点头,道:“我说给你听。”
鲍红的家庭是半边户,父亲是东北人,军队复员后安排在庭子县商业系统工作,母亲是本县人,户籍是迁入郊区的农村户口。父亲不到四十岁就因病过世,留下母亲和尚在读书的姐弟俩。家里种有三亩田,条件十分困难。
张有比鲍红年长六岁,和鲍红的父亲关系很好,经常去鲍红家吃饭,在鲍红读初中时就认识了她。张有江湖义气很浓,人十分豪爽。虽然热衷于打架斗殴,对人却十分真心。鲍红父亲过世时,鲍红还不满16岁,家里失去了顶梁柱,孤儿寡母十分凄惨。鲍红的母亲痛不欲生,精神恍惚,几次寻死觅活,根本无心打理丧事。张有不顾家人的反对,自始至终帮助鲍红操办了她父亲的丧事。
鲍红的父亲上山后不久,母亲就离家出走了,从此音讯杳无。鲍红幼嫩的双肩承担起成年人的负荷。为了保证弟弟的学业,只好缀学回家操持家务,担负起一家三口的农活。张有下班后第一件事就是去鲍红家帮忙。农忙时节,犁田种地,什么活儿都做。郊区土地紧张,村里不少人觊觎她家的田地,张有总是第一时间赶到替鲍红出头,后来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他们姐弟俩了。四年前,张有找到局里的领导,帮鲍红落实了顶替父亲上班的事,大大减轻了鲍红的压力。
鲍红上班后,家里的农田仍然没有丢,张有一有时间就去帮忙。有时候,鲍红回家晚了,张有帮鲍红做完农活,又从鲍红家里赶过来接她。
张有不善于表达,交往6年来,从来没有对鲍红说过一个爱字。鲍红的弟弟鲍家新在学校读书,家里长期只有鲍红一个人。有时,农活做完后,已经很晚了,鲍红让他留宿,他们各自住一个房间,从来没有过侵犯。鲍红常常一个人躺在床上想,他是自己的什么人?叔叔吗?大哥吗?情人吗?好象什么都有,什么都不是。
去年,弟弟鲍家新考上北京理工大学后,鲍红把农田全部承包给了别人耕种。张有去的时间少了些,但是关爱鲍红的心思却一点也没有变。
鲍红知道张有的心思,也知道自己的心思。是不是爱没有关系,这样多年来,鲍红已经习惯了对张有的依赖,鲍红把张有视为自己生命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张有把鲍红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从那晚张有和豹子的对峙就可见一斑。他们的爱情堪称普通人的平淡生活,血浓于水的情感交融。
“天成,你告诉我,我们这算不算恋爱?”鲍红用纸巾擦了一下脸,说:“那晚,张有出事后,我感觉天一下子塌了下来,从来没有那么紧张,包括父亲的去世和母亲的离家出走。我们虽然从来没有表白,却彼此心照不宣。”
天成一时还没有从鲍红的叙述中走出来。他没有想到看起来那么娇艳的鲍红和看起来那么粗犷的张有,在他们背后还有那么离奇的故事,真是让人感动。天成对张有有了全新的认识。
“天成,你说话啊,你告诉我,我们这算什么?”鲍红放下筷子,着急地望着天成道。
“鲍红,我也不知道你们这算不算爱情。但我很震惊,这是我了解的现实爱情中最让我感动的版本。”天成喝了一口茶,继续道:“爱是付出,不是索取。在不断的付出中,才能感受爱的真谛。鲍红,我好羡慕你们。”
“是吗?”鲍红有些狐疑,接着释然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