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大方地下了一场大雪。这场雪下了三天三夜,世界一遍银色,分不清哪是天空,哪是大地。据说,穿过洞庭市的207国道一度封闭。庭子县城发动各单位和家家户户清扫门前的积雪。各中、小学校组织学生上街开展清扫积雪义务劳动,孩子们高兴地在雪地上打滚,把劳动当成了快乐的游戏。这场雪着实下得始料不及,下得轰轰烈烈。
批发部零销部的炭火烧得兴高采烈,围着火盆烤火的人也眉开眼笑。零销部的效益也象这场雪一样落得厚实。零销部运行半年来,果然未出路公生所料,销售和人气节节攀升。几乎抢占了县城三分之一家电零售市场。平均每个月的利润都在3万元以上,人平月收益在5000元以上。特别是路公生和叶天成组织的那100台日立彩电,不出半月就抢购一空。路公生很低调,常常在公司高层诉说零销部生意萧条,发不出工资。实际情况却是红火得很,内行人不看都知道。估计春节前旺季过后,批发部零销部个人入帐人平至少可以达到8万元。
这让年收入不足3000元的其他营业员无比眼红。公司领导当然也坐不住了,吴用水放出话来,春节过后,重组零销部。
路公生很大度。他说,重组就重组,反正大伙钱包里已经暖和了,别人在现在看来要用十年、二十年时间赚的,咱们几个月就赚到了,怕什么,我们不违约、不违法就行。
路公生给天成、侯爵、刘林、鲍红每个人都配了一只寻呼机,几个人很高兴,围着电话呼个不停。寻呼机刚刚在县城兴起,很贵,要2000多元。所以,没有理由不兴奋。
张有从仓库出来,看到大伙围着火盆罢摆弄bp机,很兴奋地凑了过来。他知道零售部内情,羡慕地对路公生央求道,路主任,把我也调来零销部吧?
路公生说,你和鲍红关系不一般,俩人只能有一个人进零销部,再说,吴经理要改组零销部,你进来凑什么热闹?
张有,你放心,如果效益好,今年春节,天成会给你们仓库里的两个人发红包。停顿片刻,路公生又笑着补充道。
张有听了很高兴,对天成说,红包不用发了,也给咱发一台bp机。
想得美,去做事。鲍红把寻呼机往张有手中一塞道,给你先用。
是你的,我不会要。张有推回给了鲍红。
刘林接了过去,戏道,你们都不要,归我啦。
天成看着张有和鲍红他俩,觉得他们好恩爱,很是羡慕。想到小慧,快放假了,不知道她心情好不好,身体好不好?
天成,想什么?痴了。张有问。
没,没想什么。天成掩饰道。接着,他想起什么似地问,张有,豹子最近有没有找你的麻烦?
他,他敢?张有神气地道,前天,他的一帮弟兄把我请到会仙酒楼,你猜怎么着?
怎么?是不是你挨揍了?天成问。
做好事,我饶他不死才是。张有故弄玄虚卖关子,道,那个场面,啧啧,真是。
真是什么?侯爵急性地问。
张有看了看侯爵,鄙夷道,你呀,学着点。
他扬了扬手,摆着了一个单膝下跪的姿势,一字一句道,现代版京剧,负荆请罪。
鲍红朝他的臀部就是一脚,张有差点摔了下去,惹得大伙哈哈大笑。
你们真的和好了吗?天成问。
冤家宜解不用结,我想过了,没有必要僵持下去。张有道。忙把当天的情况绘声绘色说给了大伙听。
豹子原来真的请了一桌道歉酒。大厅前,他把张有请到酒楼后,打着赤膊,背着一根胳膊粗的木棒,单膝跪下,大声道:
有哥,以前多有得罪,感谢您的海涵,让小弟免受劳狱之苦。今日,特备薄酒一桌,并负荆请罪。请有哥责罚,豹子若是眨一下眼睛,不是男人。
瘦弱的豹子背着木棒看起来很滑稽。张有看着豹子当着众兄弟的面跪在自己面前,却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取过木棒,看着豹子。豹子把鸡肋一样的胸脯一挺,豪气道,请吧!
他的手下兄弟紧张地看着张有,生怕他一棍下去要了豹子的小命。
张有双手拿着木棒的两端,膝盖抬起,气沉丹田,运力向下一撞,木棒从中间断成两节。他对着众兄弟朗声道,我和豹子的恩怨就象这根木棒,就此做过了断,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接着张有让两节木棒在空中掉了一个头,双棍朝豹子胳膊下一塞,生生地把豹子抬了起来。众兄弟这才从紧张的空气走出来,欢呼着簇拥张有上了餐桌。
张有讲到这里时被鲍红打断。她说,张有,你还好意思说,如果你再和他们纠缠,我也和你一刀两断。
不敢,不敢。张有唯唯诺诺地应承道。
是啊,这帮人虽然讲义气,但有时翻脸不认人,少接触为好,天成也劝道。
张有走后,路公生去了公司。零销部还是没有顾客。几个人中断了扯淡。刘林和侯爵孩子气地在街道堆雪罗汉,天成用火钳拨弄着炭火,鲍红整理着帐单。
过了一会儿,鲍红放下手中的活儿,朝着远处批发部开票处看了一眼,低声问天成,天成,你真的和小慧分手了吗?听说她最近谈了一个。
天成听到鲍红谈起小慧,心里止不住颤了一下。他道,唉,搞不清她心里怎么想。
我听菲儿说起过小慧的一个秘密。鲍红说到这里,自知说漏了嘴,下意识捂住了嘴巴。
什么秘密?鲍红,你快告诉我。天成急急地问。
没有,没有。
鲍红,你还当我是不是朋友?天成急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责怪道。他的眼睛里有火星,盯着她不放过。
天成,对不起,没有什么,我、我发过誓,你不要逼我,我不能说,也、也不会说的。鲍红吓住了,她结结巴巴道。
你不说算了,我让刘芳菲说。
天成扔下鲍红的手,朝她望了一眼,起身,拿起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