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后，按照公司安排，继续做下岗人员安抚工作。第一件事就给立马镇卢武林打了一个电话。他说李姐家庭情况特殊，让卢经理无论如何想想办法。卢经理想了想，道，那就把批发部空门面用起来，还可以安置几个人。天成道，行，你把李姐工作做好，不要再来公司闹。卢经理说，好，我找她商量商量。

天成正准备去找一下鲍红和刘林，却接到县城老乡的一个电话。天成父亲托老乡打电话来，说家里有急事，请天成一定回家一趟。

天成向夏泽芳请假后，急忙到车站乘车往家里赶。

春天的脚步渐行渐远，原野早已经历了姹紫嫣红，葱郁的绿把视线摇晃得很大气，如同深闺怨妇，期待盛夏的来临。

天成无心车窗外的景色。父亲有什么事要急召自己回家？莫非他的旧病复发、身体出了故障？还是母亲的健康出了问题呢？天成的心忐忑不安，似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跑进家门时，父母都在，好好地坐在家里，似乎在生着闷气。天成有些着急地问，怎么啦？这样着急地把我找回来，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天成，你怎么让妈这样失望？”天成妈话没有说完，眼泪就淌了下来。

“妈，我怎么啦？”

“你看看，这么大的事也不让父母知道，你是我们的儿子吗？”天成爸说完，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了天成。

天成狐疑地接过信，展开一看，原来是小慧的来信。

爸爸、妈妈：

你们还好吗？

春节过后，一直没有看望二老，心里很内疚。其实中途回了一趟县城，没有回来看望你们。不是不想来看你们，而是不敢看到爸妈啊。

和天成交往两年了，我过得很开心。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快乐过。感谢爹妈养育了他，感谢上苍让我认识了他。我知道爹妈对我们的婚事很关心。可是随着婚期一天天临近，我内心的愧疚就越来越大。小慧心里揉不得半点碴子，有一件事藏在心里好久了，不说给二位大人听，寝食难安啊。

爸、妈，这件事对你们来说很残酷，知道后一定很难过、伤心。但是，我无论如何也要说给你们听。小慧自小就有先天性心脏病。医生告诫我，得了这种病的人，一定不得生育，否则会有生命危险。这就是说，我和天成结婚后，不能给叶家留后。以前我的爸爸、妈妈也一直瞒着我。直到与天成交往后，才告诉我。当我得知这个病情后，也下定决心和天成断绝交往。可是，分手后，我和天成都很痛苦，命运捉弄人，让我们又重新走到一起了。

天成让我瞒着你们，我想这对你们不公平，对小慧也不公平。所以，我思虑良久，还是写下了这封信。不把真相告诉你们，这不是小慧的性格啊！

爸妈，不管你们是否接受小慧，小慧都认命。如果你们接受不了这个现实,请回信告诉我。不管我和天成能不能结婚,小慧永远称呼你们为父母，小慧永远是你们的女儿。

此致。

祝健康！

小慧4月22日

天成注意到信笺上有斑斑点点的泪痕，小慧一定顶着巨大的压力来写这封信。天成抬起头来看着父母说：

“没有什么力量能把我和小慧分开，我不想告诉你们，是不想让你们知道后担心和阻拦。既然现在你们知道了也好，希望爸妈不要干涉我们的婚事。”

“不行，有她没有我，你绝对不能和小慧结婚。”天成妈说完，呜呜地哭起来。

“除了她，我谁也不娶，打一辈子光棍。”天成看了妈妈哭起来，火了，吼了一句，转身就要走。

“站住。你去哪儿？”父亲站发起来，威严地看着天成道。母亲似乎吓着了，停止了哭泣。

“你跟我来。”父亲拉起天成的手就往外走。

“你们去哪？”母亲好一会才醒了似地跑出来，跟在后面喊道。

天成被父亲拖到了爷爷、奶奶的坟前。父亲扔下天成的手吼了一句：“跪下。”

天成倔强地看了一眼父亲，迟疑了片刻，还是心有不甘地跪在了祖坟前。母亲赶到了天成的身边，对父亲嗔怪道：“你干嘛？”

“你别管。”父亲瞪了一眼母亲，接着痛心地说：

“自古‘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倒好，这样的大事，一是不告诉父母，二是顶撞父母。是不是人长大了，就不要父母了呢？”

父亲越说越气，他有些蛮不讲理地继续道：“行，你当着爷爷、奶奶的面，你把他们喊答应了讲，不认我这个父亲，也不认这个祖宗了。”

天成听着父亲训话，望着爷爷、奶奶矮矮的坟墓一言不发。三个人僵在那儿，犹如雕塑。

“儿子，听爸妈的话，认个错，行不？”妈妈说完，试图把天成拉起来。天成拂开了她的手，没有起身。

“爸、妈，孩子就那么重要吗？大哥不给你们添了一个孙女吗？还有，小弟结婚后，也会给你们生育后代。”天成对着墓碑道：“现在提倡计划生育，以后都只能要一个孩子。谁会象你们那代那样子孙成群呢？你们就当没有生我这样一个儿子吧。”

“畜生，你说的是人话吗？”父亲道。他显然气坏了，指着天成的脸，胡子都气得打颤，一口痰咳不出来。母亲忙扶着他，给他捶了一下背，让他顺顺气。

“小慧是我参加工作后对我帮助最大的，也是我有生以来感觉最好的。有病不是她的错，谁说有病就不配结婚，不配拥有爱情？换位思考一下，妈妈，如果当初你生了病，是不是爸爸就可以弃你而去？”天成跪直了身子继续道：“我不管，当着爷爷、奶奶的坟墓，当着爸爸、妈妈的面，我说清楚。胡晓慧是我这生想娶的女人，你们答应也罢，不答应也罢，我是非她不娶。”

天成的话掷地有声。母亲听了后，又是心痛，又是懊恼，眼泪哗然流了出来。父亲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沮丧。

暮春的风，吹到三个人的脸上，感觉不到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