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主宰了一个时代。在物资匮乏的年代,凡是站柜台的,好象有着很大的权利,可以源源不断购买到价廉物美的商品。在老百姓眼里,营业员都是金饭碗。所以,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甚至更早年代,这个行业繁荣是太自然不过的事情了,时代让它储蓄了足够的资本。县五交化公司也一样,在不大不小的县城,最多的时候开过十多家分店。那时开分店简单,到银行一贷款,随便在哪儿找块空地,房子就可以起来。
别小看沿河路的肮脏和破烂,那里可是家庭主妇每天必到的地方,因为那里有一个蔬菜市场。这个市场是什么时候形成的,无法考证。据说当年是一块河滩地,上面长了齐人身的茅草。最初是河里捞生计的船工搭建棚子,供打渔和采砂的间隙休息。慢慢地,有三三两两卖鱼的和卖小菜的在旁边摆起了摊担,逐渐形成了市场。县蔬菜公司看准了这里的行情,在八十年代初,建了一个占地二十亩左右的市场。起初专卖小菜、肉食,后来日用百货、五金交电什么的,便一应俱全了。县五交化公司划了一块地,原来准备建分店,一直没有派上用场。现在为了解决下岗职工的就业问题,刚好可以改造成供下岗职工讨生计租用场所。
张有拿到这块地后,计划改造三栋两层的门店。上面住宿,下面做门面。他在空地旁边的蔬菜公司市场部租了两间临时办公室,成立了市场建设工程筹建处。办公室是招牌,更多的时候是临时休息场所。田艳每天来了的第一项工作就是打扫卫生,然后,泡上一杯茶后,拿起报纸、杂志之类的东西打发时间,下午基本上休息。工程刚刚起动,她这个财务主管除了跑银行调动资金外,也没有多少事情可做。张有自然在工地打理施工工程,田艳一个人就显得相对消闲了。豹子这段时间似乎什么事情也不关心,一门心思放在田艳身上了。他把杏儿打发回了老家,说要情有独钟。杏儿走的时候眼泪汪汪,在车子上哭个不停,路过庭子河时,要把豹子委托骡子送来的1万元钱扔进了庭子河,骡子劝她,别傻,千万别和钱过不去。杏儿恨恨地道:“以后,死也不会朝这个地方望了。”
叶天成结婚那天田艳没有到场。豹子一大早就把田艳堵住了,说要紧急调用一笔资金。田艳推说赶急为天成旅行结婚送行。豹子说,把钱转账后再去也不迟。上了豹子的车,豹子一溜烟开到了洪洞县,让田艳从工商银行取出一笔10万元资金后,让她再转存在抱友公司账户。取款后,豹子并却没有应诺往回赶。他在洪洞县淳子公园停下车,从后备车箱里取出一大束玫瑰花,送到田艳手中。田艳坚决不收,虎着脸让豹子开车送自己回去。豹子不愠不火,把花放在她的旁边,才慢腾腾地把车开回了庭子县。来到商业局时,天成他们的婚车早走了。田艳很恼火,从豹子车上下来后,气休休地冲出了商业局。豹子开着车超过田艳,在她面前停了下来,捧着鲜花,拦住了她的去路。田艳羞恼地质问,你想怎么样?豹子道,不想怎么样,我要你做我的女朋友。豹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模样,让田艳十分愤怒。她把花接过来扔在地上,用脚使劲一踩,厌恶地道:“豹子,做你的女朋友可以,除非我死了。”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有了这样的插曲,庭子县都知道豹子在追求田艳。田艳走到哪,都有人指指点点。刘林自然也知道了,他找到豹子理论。豹子揪着刘林的衣领,啐了他一口道,小子,田艳一天没有结婚,一天算不上你的女人,现在我俩在同一起跑线上,花落谁家,看各人的本事。刘林又羞又恼,遇到这样的疯子,他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刘林跑到田艳面前,让田艳选择,田艳指着刘林的鼻子道,刘林,我选择什么?你放有点人气,别让豹子骑在我的头上拉屎,你还来责备我没有给人家把屁股舔干净。
女儿家终究是怕缠的。豹子缠得久了,田艳也就习惯了,反正不理睬他,他要怎么样就怎么样,视而不见。豹子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他知道,一个人在十分讨厌你的时候,你就要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对方对自己的讨厌程度减轻,直到不讨厌,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当彼此不再讨厌的时候,离成功就不远了。他这个人可以说是人见人厌的角色,但是偏偏就有那么一大堆人跟着自己转,除了他的冷酷的个性外,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的磨性。从他与张有的仇恨到与张有人合作就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所以,在追求田艳的问题上,他笃信自己的坚持。
这些天,豹子都让手下给田艳送早餐,包子、馒头、肉粉之类的,每天都换花样。虽然田艳一次也没有吃,但还是照送不误。这让田艳的头都涨大了若干倍。
这天,田艳在办公室,破例没有收到豹子送来的早点。这让她多少有点意外,是不是变天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呢?让她反而有点不适应,预感到有什么事情发生。果然,临近中午时,她收到了豹子手下送来的一大束玫瑰花。她气得直哆嗦,拿起鲜花正要往窗户外扔,豹子出现在她的面前了。
“豹子,你想折腾多久?”田艳把花扔进了垃圾篓,冷冷地看着豹子问。
“长,可以一辈子,短,我可以立马消失。我的公主!”豹子双手抱拳道。
“哼,你不觉得自己很无耻吗?”
“我不觉得,在你看来很无耻的事情,在我看来却非常有意义。我觉得自己在做我这一生中最值得做的事情。”豹子涎着脸道。
“我受够了!”田艳大吼一声。
豹子奇怪地看着田艳,他似乎在那一霎时怔住了。好一会,他才开口道:“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再也不来烦你了。”
“什么事?行,我答应你,只要你立马在我面前消失。”田艳道。
“那好,中午我请你吃饭,威尼斯。吃饭时我再告诉你。”豹子顿了顿道。他看了看田艳,挑衅地问:“怎么?不敢去吗?”
“去就去,怕你吃了我不成?!”田艳迎着豹子的目光,轻蔑地应道。
她的话音未落,看也不看豹子,气冲冲地出了办公室的门。豹子一脸得意,跟在了田艳的身后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