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婉，急忙忙的上哪儿啊？”于艳青一把拉住了晨婉，心里叹道眼睛近视真麻烦，有时隔老远和她打招呼，她也看不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心高气傲，其实她就是眼神不好。

“青姐，你上哪儿，这大包小包的。”晨婉定了定神，原来是同事于艳青，怀里的小女孩儿正吸吮着手指头，大眼睛咕溜溜的看着她。

“我要把女儿送回老家，你也知道我们刚供了房贷，这多了两口人吃饭，就感觉吃力多了，所以我决定还是把宝妮送回她奶奶家比较好。农村里虽然条件差了点，可是粮食蔬菜都是自己种的，又干净又环保，关键是不用花钱。”于艳青一边说，一边瞄了眼跟在她屁股后面的婆婆。

于艳青的婆婆，背微微有些驼，被风雨岁月蹉跎过的脸上表现出一种茫然的神色，眼珠子也是偶尔才转动下，从衣服里露出来拎包的手背青筋突出，手很粗糙，一看就是常干惯农活的。

“阿姨好。”晨婉礼貌的朝后面打了个招呼，老太太露出干瘪的笑容，模糊的点了个头算是回应。

于艳青白了身后人一眼，将晨婉拉到一边，轻声道，“对她那么客气干嘛，老说耳朵背，让她干事时偏偏听不到，你要是敢说一声坏话，那耳朵比顺风耳还要灵光。”

“噢，那这么远的路，你让老人家带个孩子你放心啊？”晨婉并没有听到谁说于艳青要请假的事情，所以疑惑道。

“你不是不知道，现在公司考核得紧，请一天假要扣一百块呢。从z市到湖南，就算我中间不停留，至少也要四五天，那就是将近五百块钱哪，还要扣高温费，满勤奖，加起来要损失小六百，够抵上半月贷款啦。”于艳青掰起手指头算这笔帐给晨婉听。

说实话，晨婉上班才没有多久，对这里面的门门道道倒也不是太清楚，以往她自己也没有多少理财观念，反正想请假时谁也拦不住，今天听于艳青这么一计算，突然感觉自己之前没事乱请假在家玩着，倒真正是浪费钱财了。

“那一老一少也不安全呀。”晨婉还是不明白，钱再重要，也没有人重要吧。

于艳青突然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瞧你说得，我哪放心得下，老得走丢了没关系，可不能把我们家宝贝怎么样了，这不有同乡也要回去吗，我叫他沿路帮助照顾着就是了。”

晨婉被于艳青这么一耽搁的功夫，刘铭已经从楼上追了下来。

“晨婉，你表姐从美国打来越洋电话了，快回去接啊，电话费很很贵的。”

晨婉不疑有它，这几天要补办酒席，一些以前结婚时未曾来的人统统要重新请一遍，尤其是这个远在美国的表姐千樱。

要不是因为千樱表姐是中国驻美国办事处的，刘铭也不会混得风生水起，恐怕再努力，现在也只是一个小工人罢了。

楼层虽然不多，可是晨婉还是爬得气喘吁吁，她一边往上爬一边和刘铭说道，“看来我真是运动太少了，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几千米我都没有问题，可是啊这人就不能松散下来，一旦闲下来，便懒了，呵呵。”

好不容易到家，晨婉脱了鞋子，就光着脚跑到电话边上，可是电话明明是挂着的，难道是刘铭在骗她？

她转过身，脸上有些不高兴的看着在身后慢吞吞把鞋子整理好的刘铭，“表姐电话呢？”

刘铭突然站起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想要抱住晨婉，却被晨婉甩开。

“婉，我没有骗你，表姐真打电话来了，说是工作太忙，国庆要值班，所以可能没有办法回国了。不过越洋电话那么贵，我怎么好意思叫她等你吗？”

晨婉白了刘铭一眼，“都挂了，你还叫我回来干什么？你这不耽误事儿吗？”

晨婉想到刚才方小芸的样子着实吓人，生性善良单纯的她，没有理会到那么多，她只是知道，这个时候，方小芸需要有人陪。万一想不开，做点什么事出来可怎么办？

刘铭一把抱住晨婉，让她动弹不得，声音有些生硬的说道，“我们在办喜事，可是他们家却在闹离婚，我是怕有不好的兆头。”

晨婉气得浑身发抖，这个刘铭怎么回事？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想当初自己看中的不也正是他善良体贴的一面嘛，怎么几年不见，就变得这般迷信，这般世故了？

晨婉停止了挣扎，心里隐隐约约感觉到一种悲哀，从鼻孔里哼出一股冷气，一句话不经大脑就脱口而出了。

“按你这个道理，我们这酒办不了，婚也结不了了。我们订亲的那天，不正好也是我妈忌日吗？”

刘铭最怕的就是她来这句话了，连忙将她身体转了过来，声音也越发变得小心翼翼，“老婆，别生气了嘛，我说错了还不行？其实我不是想指这个，我的意思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都是局外人，谁也不知道到底真相是什么样子的。你就一定肯定方小芸没错？电视里不是说嘛，清官难断家务事，连包青天包大人都理不清这个家务事呢，更何况我们只是小人物。再者了，你是好心去看看，指不定她怎么想，也许还认为你是看热闹的呢”

听到这番话，晨婉虽然没有同意他的观点，但是态度明显软化下来了，她的脑子陷入了沉思，这个事情还真是说不清楚。

可是据她平时和方小芸一起上班，感觉她的为人挺谦和的，倒不像那种霸道的女人，至少在她的心里，隐约感觉方小芸比于艳青和苏芳好处多了。

“可是万一她出点啥事可怎么办？”晨婉也犹豫不决了。

“老婆，你呀刚大学毕业，步入社会的时间太短，真是不了解这个复杂的社会，平常处理事情的时候就是太单纯了。有的事情光有热心肠是不够的，也可能会弄巧成拙。所以常常不经意间就被人利用了。他们结婚这么多年了，方小芸和她婆婆吵也不是头一次了，都吵了多少回了？能出什么事儿？”

晨婉张张嘴，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无力辩驳刘铭的话。刘铭说得没错，她总是认为真诚的付出，就会有真诚的收获，可是结果往往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这个人与人之间，复杂得像一道没有答案的方程式，怎么可能如她所想的1+1=2，那般简单。

晨婉的眼光飘向窗外，心里只得默默的念着，希望这次方小芸能和以前一样坚强，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女人怎么就那么难呢？

z市人民医院二楼住院部。

鲁健看着护士给李娇香处理了伤口，又挂了吊水，老人的眼睛慢慢的合了起来，好像睡着了。他站起身来，准备到医院外面抽根烟。

这时老太太原本握紧的拳头突然松了开来，几张揉成团状的纸片掉落下来。

是什么东西？妈妈如此看重？

鲁健拾起打开一看，禁不住笑出声来，随即又紧紧皱起眉头。

相片里是两张韩国的明星剧照，在一个咖啡厅里相互依偎着，甚是亲密。

妈妈不是最讨厌看韩剧吗？什么时候迷恋上的？

再次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李娇香，虽然才五十几岁，可是头发却渐渐开始花白了，这都是为了他这个儿子操劳所致。

也许老人真的太寂寞了，连一向深恶痛绝的韩剧都能迷上；也许真的该要好好考虑她的意见，生个孩子了。

可是，一想到方小芸刚才那穷凶极恶的样子，鲁健就不禁打了个寒颤。

曾几何时，那个温柔可爱的小女人变得了这般凶悍。

眼前这个女人，可是生养自己的亲妈呀，对她来说，也算半个娘吧？怎么可以做到这么狠心？

鲁健根本没想到，好好的国庆之行，会被弄成这样子，他原本打算趁着国庆长假，带方小芸和妈妈好好出去玩玩，也正好缓解下婆媳之间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