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市的秋天和别的地方的秋天没有什么区别,天气时不时飘来一阵小雨,紧跟着又放晴,让恒安居民区的那些主妇们懊恼起来。
李娇香刚把洗好的衣服晾了出去,还没打开电视看三分钟,就听到外面有人喊,“下雨啦,快收衣服。”
“这鬼天气!”她诅咒了声,慌忙拉开防盗窗栅栏,将那些还未完全脱干水的衣服拎了回来,一件一件的挂在卫生间里。
老天仿佛诚心和她作对似的,这边衣服还没有整理好,西南的天边已经有亮光透出来,地面上那点水分瞬间就被蒸发了。
她头朝下面几楼看了下,有人全家都上班去了,衣服仍在风中飘荡,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今天这样小雨不断已经闹过七八次了。
李娇香刚要缩回身子,突然看见六楼的候保洪老婆硕大的脑袋也正好伸了出来。
“阿姨,今天在家呢?”胖女人首先打起了招呼。
“嗯。”老太太从鼻子轻哼了声,心里想,这不废话吗?难道你巴不得我天天住医院?
“李阿姨,鲁部长最近都在忙啥呀,不是说国庆期间,子公司都给各地驻外的部长放了一个月的探亲假吗?”胖女人的声音里充满了探究的语气。
“他忙。”老太太随意回了一句,心里莫明奇妙的慌了下,然后就将头缩了回去。
“叮呤呤――”老太太正犹豫不决要不要再次把衣服晾出去的时候,刺耳的电话声划破了下午的宁静。
“喂――是阿健吗?”李娇香以为听筒坏了,放下看了看,没看出什么门道,又贴近耳朵边喂了起来。
“妈,我这边有事,可能会迟点回来,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我回来那天拖得那个旅行包,里面有一个皮夹子,你想吃什么就自己买,别不舍得花。”鲁健的声音很沙哑,仿佛在刻意压低了嗓子。
“阿健,你是不是去找她了?”一提到方小芸,李娇香就要冒火了,这个儿子怎么死不悔改呢?那个坏女人,把他妈害得在医院里住了整整七天,他居然还要去找她。
“妈,小芸一个人在外面,我不放心,万一出点什么事情。再说了,即使要离婚,也要当面锣对面鼓的把事情讲清楚。”
李娇香的耳朵里突然钻进了‘离婚’两个字,她的身体突然颤抖了下,“阿健,你终于明白过来了,这才是妈的乖儿子。”她似要老泪纵横了。
“不说了,车子马上要开动了,我挂了。”
电话那头只有盲音了,可是李娇香仍然握着听筒发呆,心里面不知道是啥滋味,儿子终于答应愿意离婚了,鲁家的香火终于保住了。
老太太跌跌撞撞的翻开自己的床头柜,里面有一张黑白相片,一个大约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面带微笑的看着她。
“老头子,你放心吧,就是拼了我这条命,我也不会允许别人破坏我们鲁家的香火的。”
上海浦东新区某栋精致民房前。
秋天来了,清早的空气虽然很清新,但也有一丝寒意。
站在门前的年轻男人举起手好几次想要敲门,可是却又放了下来。他穿一整套深色西服,面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睛也因为极度缺少睡眠而微微陷了下去。
年轻男人的胡子似乎好多天没有刮过,整个人显得很是疲惫不堪,头发也显得凌乱不堪的挡住了眼前大半的视钱,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可以看出男子比较俊朗的相貌。
就在年轻男人再度举起手来的时候,门却自己开了,一个和李娇香长得极为相似的中年妇女胳膊肘儿上斜着一个金色的小皮包,从里面走了出来。
“妈――”年轻男人小心翼翼的喊了声。
中年妇女扭过头看了他一眼,嘴角明显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像没有看见他似的继续朝前走。
年轻男人连忙小跑着追了上去,又喊了一声,“妈。”语气里明显多了一层无奈和祈求。
“先生,你认错人了。”中年妇女冷冷的瞄了他一眼,脸上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
“妈,小芸回来过吗?”年轻男人考虑了半天终于问了出来。
他正是鲁健,那天他本来抱着求和的心态回家,可是被方小芸死不认错的态度那么一刺激,他就冲动的动手了。
动完手就后悔了,可是想要辩解,医院里却打来电话,他不得不匆匆忙忙的回了医院。
等把妈妈那边安顿好再回家,方小芸已经不在家了,他当时以为她只是闹小孩子脾气,顶多也就是到于艳青家或是晨婉家里诉诉苦。加上母亲在医院里状况不稳定,他也没顾得上。
其实还有些原因是他说不出口的,就是他那强烈的大男子主义又发作了,认为方小芸是一点也不给自己面子,还真以为他不敢离婚啊?
心里头闷着一口气,所以方小芸没有给他打电话,他也不给她打电话,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尽管他无数次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可是除了几个同事和何力的电话之外,方小芸连条短信都没有。
他越来越生气,明明是她的错,可是她到好,一走了之了。
所以这事情就一拖再拖,直到母亲出院,发现家里还是原先的样子,好像方小芸这几天也一直未曾回来过,他这才慌了。
先是把方小芸那几个比较要好的女同事都问了个遍,才从人事部得到消息,说方小芸请假,但是没有说多少天。
他心里才稍稍安稳些,既然是请假的打算,那说明还要回来的,否则她大可以不管不顾。也许有可能只是出去散散心,等心情好了自然要回家的。
其实这内里也有李娇香的意思掺杂其中,母亲的一番话加上之前何力的那些话,让他有些动摇了。
何力说女人要用高压政策,母亲说自己太宠方小芸了,现在弄得她爬到他头上来拉屎了,发生一点小事情就登鼻子上脸。
她方小芸肯定以为鲁健没她不行,所以才这么嚣张的跑出去,就是要冻冻她,让她自己最后放下身价回来,看她以后怎么嚣张?
已经是她离家的第10天了,已经过去240个小时了,感情的苍白就消耗在这14400分钟的时间里了。
难道以前的山盟海誓都是假的?鲁健有些不明白了,这个女人怎么可以如此心狠?说走就走,至少打个电话,或是发条短信报个平安吧。
可是没有,电话在鲁健的手里翻来覆去好几遍,没有哪一条记录证明方小芸在这十天内曾拨过这个号码。
鲁健的心里泛起数不清的失落,痛苦和酸味,原来自己在她的心里也不是那样重要的。
好几次想要拨过去质问她,可是却因为赌一口气而放弃了,他想,凭什么让他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