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海洋，不平静的逃亡者。

逃离精灵的聚居地已有大半天时间，雅克等人还是提心吊胆，时刻注意后边是不是有追兵。

“狮鹫！”负责瞭望的水手打出手势。

在正午的阳光中飞来的，是一头成年狮鹫，背后还有一个精灵。

摩挲着手中的长弓，雅克暗自庆幸：“曙光”号上储备充分，不仅有粮食、用水，也有相当数量的武器，尤其是弓箭。对付狮鹫，弓箭算是不错的选择。

“没关系！我们只要再撑上大约两天的时间就行！只要我们能够接近商道航线，他们就不敢追击了！”老哈里顿嚷嚷着鼓劲。

“未必。只要我们没有援兵，他们就会坚决追击。”雅克摇摇头，“老东西，你说的是通常情况。眼下么，既然我们知道了他们的聚居地，精灵要想逃过灭顶之灾，就得让我们享受灭顶之灾。”

老哈里顿气恼地踢了他一下：“成千上万的臭蟹壳！就你聪明？难道我老人家不懂这些？蠢材啊！这是战争！战争需要鼓舞士气懂吗？！”

雅克尴尬地笑笑，装模作样地拿着长弓比划。

奇怪的是，狮鹫并没有发动进攻。在背上骑士的操纵下，它在远处来回盘旋，似乎仅仅满足于侦察。

“我们就这么几个人，他们还这么小心？”胖子大奇。

“他们损失不起狮鹫。”茉伊拉道。

说话间，狮鹫掉头飞走了。

“快改变航向吧？”有人建议。

老哈里顿摇头：“没用的，他们再来时，肯定会考虑这方面的因素。有狮鹫在，他们很容易就能找到我们。与其变线迂回，还不如就直接驶向航道。”

这群可怜的落难者，几乎时刻都处在精灵随时来袭的紧张中。奇怪的是，足足过了三个小时，狮鹫竟没有再现。

“搞什么鬼？”凝视天际，神经质地不时拉着弓弦，老哈里顿越来越不安。

而在另一边，茉伊拉已将一个淡水桶改装成了毒药桶，指挥着几个海盗将尽可能多的箭蔟浸上毒。

“敌强我弱，当然要用毒！放心吧，短时间他们还来不了——他们饮用的湖水，我昨晚动了手脚。”茉伊拉得意洋洋。也不知她将毒药藏在哪里，居然没被精灵搜走。

红日渐渐西沉，随着几声低沉的长鸣，两只大约二十米长的海兽在“曙光”号旁边浮出水面。

距离如此之近，他们可以清晰地看到这海兽的嘴部附近长着一根大约两三米长的尖刺。“独角鲸！”雅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的确是独角鲸，没什么危险。”老哈里顿仔细看了一下，有些迷惑，“奇怪，这里不应该是独角鲸的栖息海域呀，它们应该在更靠北的水域才对。”

这种鲸鱼虽然名为“独角鲸”，但它前部伸出的那根长长的东西并不是角，而是牙。它们上颌的一颗牙从嘴唇上向前翘出，一般有两三米长，从牙根到牙顶还有一条螺旋状的沟，自右向左旋转而上，看上去就像独角兽的角一样。

在古代，独角鲸这种被称为“角”的獠牙，在人们眼中很有神秘色彩。贵族喜欢将鲸牙制成酒杯以检验酒中是否有毒，或用它做家具、饰物以显示华贵和富有，一些魔法师甚至认为鲸牙魔杖具有特殊能力。因此，独角鲸遭到了大肆猎捕，数量锐减。

“怎么只有两只？独角鲸向来都是群居的。”老哈里顿总觉得有些不对。

“大概是小夫妻私奔吧。”雅克开玩笑。

“小蚂蚁，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一知半解呢？独角鲸只有雄鲸才有‘角’，雌鲸的牙都是在上颌里的，根本看不见。这两只都是雄的。”

“管它雄的雌的、公的母的！老家伙，帮忙把他们弄上来！至少帮我弄根角，那可就赚大了。”

“不行！那些海狗随时会追来。”

雅克嘟囔了半天，知道自己说服不了这帮家伙，只能坐在船舷上生闷气。

仿佛知道这家伙拿他们没办法，仿佛是故意要气雅克这个财迷，又有两只独角鲸懒洋洋地浮出了水面。不一会，又是两只……

“谁说这些家伙快灭绝了？这不是一大群吗？果然是群居动物啊……难道就没人心动吗？你们还算是人类吗？”雅克痛心疾首，“这么一大群啊，这得是多少金币？让我算算，一根角就至少能卖到两千金币，现在有……啊……十五只角！哇……不对！不对！”

口水都快流出来的雅克，总算还有点理智：“老东西！这些全是公的！妈的，这不可能是天然群落，一定是那些精灵养的，当心它们撞船……”

“没知识啊！”老船长不耐烦地翻翻白眼，“独角鲸的角是软质的，不可能刺穿这么厚的船板……不好！”

他骇然发现，“曙光”号已被近二十头独角鲸包围，而且这种以温驯著称的生灵，正以自杀式的姿态从不同方向撞向“曙光”号。在它们的角上，突然闪起一层淡淡的光芒！

“敌袭！有人给它们加持了魔法！快射杀它们！”菲戈大喝道。

船上的人急忙发箭，但已经来不及了。海船剧烈晃动，至少有五六头独角鲸一头撞到了侧舷上。

这些海兽灵活得出奇，撞上海船后便扭身后退，在船板上留下了一个窟窿。只有一头不太走运，不小心将自己的角给弄断了，残留在船弦上。

长角造成的窟窿不大，效果却很明显，海水迅速从窟窿中涌了进来。

果然不愧是堕落精灵！竟堕落到利用驯良动物发动死亡攻击！老哈里顿咒骂着试图带人堵住窟窿。另一边，完成任务的海兽已潜入海底。

“狮鹫！”负责瞭望的水手再次发出警告。

这一次，出现在海平线上空的是三个黑点。

几乎与此同时，海面上又浮出六七只巨兽——摩艾鲸！鲸类中体形最为巨大的摩艾鲸！它们集中在了“曙光”号的右舷大约五百米处。

“弓箭齐射！”茉伊拉也沉不住气了。其实她也清楚，对付这些巨型海兽，掷矛远比弓箭更管用。但此前大家都以为只需对付来自空中的攻击，并没有给长矛浸毒。

“不行！太远了！”菲戈第一次否决了公主殿下的命令，跳出来发号施令，“坚守岗位！镇定！不许乱跑！你！你！你……你们六人是掷矛手！其他人准备弓箭！没我命令不许攻击！”

“当心！它们来了！”仿佛有人发号令一般，摩艾鲸几乎在同一时间里发动了冲刺。

“左满舵！”老船长下意识地发出了号令，但他随即醒觉此时已没有水手来执行命令。

茉伊拉冷哼了一声，用力在甲板上一蹬，蹿到了主桅上，随即弹向鲸鱼群。身在半空，长矛已自她手中消失，插入领头的摩艾鲸头顶上。这巨兽哀鸣一声，当即原地翻滚起来。

但是，后边的几只鲸鱼依旧以涌向天堂一般的劲头，直奔“曙光”号而来。

茉伊拉没入水中，并没有露出水面。雅克随后投出的矛扎进了鲸身，却没有多少效果。

“不行！掷矛无毒，对付不了他们的！”胖子焦急地大吼。

雅克大喝一声，操起两把精灵硬弓，两弓重叠并用，“嗖”的一声射出毒箭。可惜，变为人类躯体、失去记忆后，他的箭术大大退步，这一箭却是落空了。

没有了毒匕的瑞舍夫有样学样，也操起两把精灵硬弓，两弓重叠并用，射中了400多米外的一头鲸鱼。

“该死的畜生！”瑞舍夫一边咒骂一边射出第二箭。第一支毒箭确实命中目标，但只是射中这巨兽的右侧身体而不是他瞄准的右眼，短时间内不足以致命。

接连射出四箭之后，他终于射中了这只鲸鱼的眼睛，海兽哀鸣着沉入海中。

但是，这些全力冲锋的摩艾鲸此时距离“曙光”号只有300米左右了。

“准备！”菲戈大喊。他们有高度的优势，在相距大约200米时，弓箭就可以发挥齐射威力了。但谁也不知道，在这样近的距离，他们能否阻止中箭的摩艾鲸继续撞向“曙光”号。

“殿下还在……”老船长提醒卫队长。

“这种攻击伤不了她！”菲戈断然道，高举的右手便待挥下。

“呜——”又一只摩艾鲸发出了惨鸣，冲刺的速度迅速慢下来。浪花翻动间，它头上已多了一个纤小的身影，正是茉伊拉。

此时茉伊拉已是赤手空拳，但那摩艾鲸却拼命地挣扎着，似乎痛苦不已，但又不沉下海面。

“不许攻击！不许攻击！”菲戈厉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