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俩还没来得及惊呼,便僵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了。
“勇敢,但,愚蠢。”精神波动评论。
“精灵,你,被选中了。这是你的荣幸。”又是一道冷冷的精神波动,跃动在空气中。
亚兰维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睛。现在的他,也就只能动动眼皮了:这是什么状况?!竟然有两只镜魅?两只镜魅寄生在同一具躯体里?!研究过十几年镜魅的母亲,从没提过这种可能……
从那“精灵”的鼻孔里,又钻出了一团灰色烟雾。与空中漂着的那团白色烟雾不同,刚钻出来的这团烟雾迅速翻涌着,凝成了一颗羊头模样的怪头,一对盘曲的犄角立在头顶,空洞的“眼窝”中亮起淡淡黄光,明灭不定。
黄光一闪,亚兰维身旁的那些金子、魔晶、珠贝,连同那“清叶珠”,尽数化为烟雾,融入了怪头口中。
我的钱啊!一辈子的积蓄!亚兰维无声地哀号。
白色烟雾的触手缓缓伸展,轻轻按在“羊角”上,一股灼热的鼻息从怪头的“鼻孔”中喷出,直扑到亚兰维脸上。
鼻内奇痒难当,本已全身麻痹的亚兰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便在这瞬间,一白一灰两团烟雾同时钻入了他口中。
死定了!被寄生了……亚兰维仰天倒下。
奇异的瘙痒感,迅速从嘴部蔓延到身体各个部位。母亲的声音仿佛在耳边萦绕:“被镜魅侵袭的生物,不论是精灵,还是矮人、人类、地精,都将灵魂破碎,躯体重组……”
呼吸沉滞,意识也渐渐模糊,但亚兰维仍能看到,自己的身体正在瘙痒中变形:裸露在衣裳外的肌肤犹如湖水微澜般起伏,双手皮肤慢慢紧缩,十指却似乎伸长了不少。周身骨骼都在咯咯作响,内脏似乎也搅动不休。
瘙痒渐停,取而代之的是麻痹。从脚底开始,麻痹感一寸寸向上蔓延,缓慢而又坚定地蚕食着他的躯体。他犹如掉入了沼泽一般,绝望地感受着躯体寸寸沉没。想要挣扎,却无法移动分毫;想要呼喊,却发不出声音。
眼角余光一瞥,妹妹已经能够行动了,眼中尽是恐惧的她,正在急速念诵咒文。
快逃,快逃啊!你哪能对付镜魅!亚兰维拼命使着眼色。胸口以下全部麻痹,他知道这该死的怪物就要得手了。
出乎预料,亚兰维身体一震,麻痹感停留在胸口,不再上升。带着几分颤抖的精神波动,在他脑中隆隆炸响:“不可能!这家伙……这家伙体内有东西!”
另一道怒气冲冲的精神波动嘶吼:“吞了它!吞了它!快!”
“不……不可能!他在反噬!”
两道精神波动在脑中激荡来去,麻痹感却在迅速消退。莫非,莫非是诸神眷顾?亚兰维隐隐生出一线希望。
便在此时,珊妮扑了过来!她一把抱住亚兰维,以自己的眉心贴上了哥哥的额头。
淡淡的暖意,从妹妹的眉心传来。
不!不可以!亚兰维惊恐地试图推开妹妹,但他仍是一动也不能动。
丝丝暖意渗入,迅速汇成一股暖流,直向亚兰维大脑中枢冲击而去。那两道精神波动,惊慌地嚷嚷着什么。
亚兰维却比镜魅还要惊慌。他知道妹妹做了些什么:那不是什么魔法,而是神术“牺牲”!所有对他进行的攻击,都将转嫁到妹妹身上!
她几时学会了“牺牲”?!她的能力还不可能驾驭这个高阶神术!亚兰维拼命控制自己的双手,想要推开妹妹打断神术,但实在是动弹不得。
两道精神波动仍在激荡不休,而抱着亚兰维的躯体,体温迅速下降。
“卑贱的生物!想找死?成全你!”暴戾的精神波动闪过,亚兰维骤觉浑身一轻,灰色烟雾从他鼻孔涌出,钻入珊妮口中。
紧抱着亚兰维的双手,终于松了开来。珊妮抽搐着滚到一边。
细细的白丝,从珊妮全身的毛孔中喷出,围着她缠卷起来。刹那间,她已被缠成了一个人形蚕茧。
亚兰维目眦欲裂,狂吼一声,猛然坐起!
然而,坐起的瞬间,亚兰维如遭雷击,脑中轰鸣一声,便陷入了深沉的黑暗。刚刚坐起的身躯,缓缓倒下。和妹妹一样,亚兰维也被白丝缠绕起来,转眼间给缠成了“蚕茧”。
已经昏迷的亚兰维自然不知,他怀中那枚嫩叶造型的戒指已由灰色变为红色,大放蓝光。两具“蚕茧”之间,拳头大小的蓝色光团悄然浮空,撕破了草堆内的黑暗。
镜魅的精神波动,由怒吼变为惨哼:“不可能!这女孩也能反噬……”
无数光点从亚兰维的“蚕茧”中渗出,星星点点地涌向光团,随即又化为蓝色光斑,飘向珊妮的“蚕茧”。缓缓地,光团转动起来。
在一股怪力的拉扯下,底下的干草、泥土被轻松挤开,“蚕茧”不断下沉,下沉……很快,兄妹俩沉到了十几米深的地下。
两具“蚕茧”静止的瞬间,地面上缓缓转动的光团陡然炸开!
惊雷般的爆响过后,草场被夷为平地。草垛不复存在,漫天雪花夹着碎草,在村民惊愕的目光中悠然飘下。雪花,闪着刺眼的红光……
第二天,这个村庄便爆发了瘟疫。
起初,村民只是感到胃部不适、食欲不振。一天之后,村民们开始呕吐,吐出了胃里的所有食物,吐出了胃液,吐出了血……夕阳西下的时候,已有百余人在疯狂的呕吐中停止了呼吸。
再过一天,整个村庄都陷入了死寂。除了在瘟疫爆发的第一天便果断撤离的十几人外,村庄里的两百多户人家无一幸免。
邪恶之地、不详之地……方圆百里之内,人们都知道这是一个去不得的地方。
岁月静静流逝。多少年过去了,再没有人类在此聚居。更不会有人知道,这里的地底,躺着两个落难的绿谷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