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翼?”艾米娅轻轻柔柔地笑了起来:“展示双翼?你真的以为,自己有资格见识天使双翼?”她看似随意地比了个手势,挺剑欲刺的公爵,身形登时凝住,再也动弹不得。
艾米娅缓缓走近,指尖凝出一寸多长的银刺,缓缓划破公爵的袍子,在他胸膛上刺下一个简陋的双翼图案。“主使者,说!”
菲尼克斯公爵狐狸般的双眼,射出仇恨而恶毒的光芒:“婊子!你们勾引我儿子,谋夺我爵位家产,老子还用得着别人指使?!你,你给我等着!老子就算玩完了,弟兄们可没死光!”
堂堂领主说话竟如此流氓,亚兰维虽是身处绝境,仍有种窃笑的冲动。
艾米娅笑得温柔无比:“事到如今,你还不清楚我的实力?”
“哼哼!一步之差而已!若是你穿上那东西,死的就是你!你逞什么能?定是你主子智慧女神提醒了你!”
“什么?你说什么?”艾米娅陡然睁大了眼睛,似乎诧异无比:“一步之差?睿智的领主大人啊,你真的以为是一步之差?”
清脆的笑声在石室中回荡,银刺缓缓融入空气中。“那么,我就让你看看,你所依赖的神兵利器能有什么用吧。噢,别这么吃惊——或是这么期待。”她的语气就像是女王在要求弄臣为他表演。
亚兰维目瞪口呆:这艾米娅竟主动穿上了那件致命的“围裙”!
艾米娅在腰后系好围裙的带子,轻松愉快地拍了拍手:“来吧!你我都知道,这东西是光靠你那低微魔力就能启动的。”
不等她说完,公爵已迫不及待地念出一长串拗口的咒语。
原本银色的围裙骤然变成黑色,外形也迅速改变,其长垂膝。胸前以及腰部,突然出现几排金色符咒。不明的魔法符号迅速变幻,在围裙上“编织”出眼花缭乱的图案。
“汲魔功能已经启动,速度不慢。”艾米娅笑眯眯地评论,“魔力迅速抽离,从身体各个部位抽离,相当毒辣。”
短短几秒后,她再次“汇报”:“不错,相当不错。汲取速度迅速加快。这样下去……一个小时?一个半小时?也许两个小时吧,我的魔力会被抽干。”
“很好,石化魔法也已启动。两相夹攻,很厉害嘛。不过……似乎进展太慢了点。”
“毫无疑问,石化攻击有待加强。啊……我终于感觉到脚上的麻木,一丝丝地,从足尖往上升起。”
亚兰维瞪大了眼睛:艾米娅的脚部连同下端的裙子一起,已经凝成了深灰色的石头。自下而上,她的身体缠上了一团诡异的黑影。如同陷身沼泽一般,黑影迅速向她身体上部蔓延,转眼已侵蚀到了大腿部位。
“麻木蔓延得很快。很好,腰部正一寸寸发冷,僵化。”
“现在,轮到胸部。哦,当然了,还有双手。”艾米娅面不改色地轻耸肩膀,“手啊……摆个什么姿势好呢?”
说话间,脖子也已石化。
艾米娅甜甜地一笑,不再开口。柔和的精神波动,在空气中震荡:“无法呼吸了。好,肉眼也无法使用了。很快了……”
亚兰维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与耳朵:艾米娅明明已经整个化为石像,只有那件诡异的围裙还是布质,可她的精神波动欢快无比:“石化继续加深,深入内脏了。大概,我现在的颜色,已从灰色变黑色了吧?”
菲尼克斯公爵喉中格格作响,说不出话来,倒像是他被石化了一般。
精神波动说不出的讥诮:“这,就是你的底牌?真不怎样。就算我上了你的当,你又能如何呢?”
毫无预兆地,“石像”光芒四射,剧烈的空气震荡中,艾米娅瞬间恢复原状。黑色围裙依旧裹在她身上,似乎完全无害。
笑眯眯的艾米娅,说话的口气仿佛好强的普通女孩:“怎么样?领主大人?服气了吧?”
公爵仍是保持挺剑欲刺的姿势,目光呆滞,答不上来。
艾米娅悠然自得:“你不说,我也知道。够资格指使你的,能有几人呢?其实……只有一个可能。”她一字一顿地道:“皇帝陛下!”
公爵震了震:“胡扯!”
“看来你们已经知道,晨曦之主已经苏醒,教会的势力必将膨胀。日暮西山的皇帝陛下,终于忍不住了吧?只是,奇怪了,你们挑了这个一个偏僻领地,挑了我这样一个转生天使,能得到什么?想获取诸神真秘?”
“不对!不是!”公爵大喊大叫,简直就像个毛头小子,“啊啊!我不服!老子不服!你只是靠运气!”
“还不服?那,再试一次?哦,对了,你定是这么想的:在她凝成石头的瞬间,全力一击,不就得手了?是了!你定是这么打算的!好吧,我成全你!”
艾米娅挥挥手,公爵便恢复了行动自由。“来吧,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过……这次再失败,你就该说出真相了。否则……”
她的威胁尚未说完,公爵急促的咒语已经离唇。
再一次,围裙浮现诡异的金色符咒。强力的石化,再度重演。
艾米娅负手身后,笑吟吟地看着公爵,仿佛小猫在盯着爪下的老鼠。
当石化进行到喉咙部位时,菲尼克斯公爵骤然发动!瞬息间,他已闪到艾米娅旁边,电光闪动的细剑直刺眉心。
然而,他刺中的只是幻影。
艾米娅出现在他身后几米处,已尽化石像。“最好的机会!还不抓紧?”精神波动仍是那么讥诮。
怒吼声中,公爵连连扑击,却只能击中幻影。艾米娅也真有耐心,给了他十多分钟的表演时间,这才轻松恢复真身,再次定住公爵。
“说吧。你们的目的?”艾米娅反手解下围裙。
“不!不!我想到办法了!再给一次机会!”公爵的优雅早已不见,如今的嘴脸十足就是无赖:“我找到你的弱点了!我找到了!你够胆就再来一次!你要是赢了,老子就告诉你一切!”
艾米娅轻轻拍着公爵的脸:“逗你玩玩你还当真了?你以为,我真的需要你的招供?在我的神术面前,你脑子里的秘密,不过是等待翻阅的书卷。”
“再来一次!最后一次!你不敢吗?懦夫!什么破天使?懦夫!”
艾米娅失笑:“再试一百次,你也赢不了!除非……除非你能找来这东西的原型。”
正破口大骂的公爵愣了愣:“原型?什么原型?”
艾米娅摇头轻叹:“无知,无知啊!别人给你的这件东西,分明是仿制当年神战中逞威一时的神器‘魂之禁锢’。‘魂之禁锢’这东西,就算是神祗,碰上了也够头疼的。可你这个劣制品嘛……在智慧女神的神力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你怎么知道这不是‘魂之禁锢’?这就是‘魂之禁锢’!有胆就再来一次!”
“领主大人啊!你难道真的不知道?那件神器千年前就已毁了。”
“……反正,老子不服!”
旁观的亚兰维叹为观止:眼前这无赖,果真是贵族吗?果真是领主吗?这也太过无耻了吧!还真让小胖子说对了,“流氓不看岁数”啊!
这艾米娅倒也有趣,当真又系上围裙,放开了小丑公爵,笑吟吟地看他表演。
同样的咒语,同样的石化。
但这一次,果真不同了!
石化进行到腰部,艾米娅得意的笑容突然在脸上凝固,迅速扭曲成为恐惧。已被石化的身体部分,骤然变成一片漆黑,犹如黑曜石一般。剧烈跳动的魔符变为紫色,通体流窜,间有电花闪动。
艾米娅怒斥一声,浑身剧震,光芒大放。然而,这一次,石化效果根本没有解除!向上蔓延的麻痹感,仅仅停顿了一秒,又迅速向上蔓延。她待要扯去围裙时,双手也已石化。
艾米娅再顾不上别的,全力催动智能女神赠予她的神力。低啸一声,便要现出背后天使双翼。
然而,晚了。周身澎湃的神力突然凝滞,再也流动不了一分一寸。双翼刚现出一半,失去神力支持,又被迫回体内。
“魂之禁锢?!”艾米娅失声惊呼,惊惶间,脖子以下均已石化。
菲尼克斯公爵脸上哪还有半分无赖像,他毫不犹豫地掏出一个装饰华丽的魔法卷轴,抑扬顿挫地念诵起来。
艾米娅尖啸一声,双目一耀,有如实质的光华直击公爵胸口。正在念咒的公爵避无可避,连喷两口鲜血,踉跄倒地。
但这也是艾米娅最后的攻击了。转眼间,这转生天使已化为石像,扭曲挣扎的躯体,惊恐的面容,凝固为雕塑。只有那条围裙仍在微微拂动,诡异非常。
目睹如此惊天逆转,亚兰维不禁张口结舌。
公爵却没有半分放松。他猛地跃起,扔掉作废的魔法卷轴,又从怀里拿出一个类似的卷轴。
凝固的石像,隐隐一阵颤抖。突然间,嗡的一声闷响,石像表面似乎有了皲裂的迹象。隐隐的银色光芒,正拼命试图钻出。
菲尼克斯公爵视如不见。他镇定地展开卷轴,快速而清晰地念诵上面用龙语写成的咒语。每个音节,他都发得准确无误。每读一个咒文,那个魔符便闪耀着黑色光芒,然后慢慢褪色消失。当他全部读完时,手中的卷轴化成了一堆粉末。
公爵吃力地一指对面的“石像”,一大团扭曲纠缠的巨大黑色锁链浮现半空。“黑暗秩序”!
沉闷的神力震荡,在房间里一圈圈扩散开,像是水面上的波纹。石像猛地挣了一下。
然而,“黑暗秩序”魔法已经完成。黑得透明发亮的锁链落到艾米娅身上,迅速陷进她的石头肌肤,仿佛水滴入海一般,无影无踪。空气中一声哀鸣,石像彻底静止下来。
公爵不慌不忙,又拿出一个卷轴。他非常清楚,自己的魔力还够再发动一个卷轴。
唇薄一线的嘴,嘴角微微向上翘起,抿出一丝诡异的笑意。那是胜利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