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怎么了?”
“蠢哪!我可真蠢!我怎么早没想到呢?”雅克一顿足,地上的木板破了个大洞。“人总是有弱点的,那镜魅的弱点,就是她未出生的孩子!”
辛苦跑了半个月的路,四人总算又回到了神殿,来到“锢魂壁”前。
有菲琳娜在后边随时戒备,雅克多了几分底气:“喂喂!镜魅,快告诉我们传送门在哪,否则,有你好看的!”
“传送门?”镜魅的声音轻柔如风,“没见过,没见过。”
雅克冷笑:“传送门就在这魂恸之地中,你会没见过?快点说!否则……嘿嘿!”
“否则如何?”那声音同样在冷笑,“心与梦,不复在。吾,不过空壳,宛如轻风,再无牵挂,再无所惧。”
“不,你有牵挂,你有恐惧!”雅克摆足了恶人相,指着她的石像,“你的孩子!如果你不帮我们,老子就将你的躯体搬走!你永远也别想再见到你的孩子!”
声音沉寂下来。
稍停一下,旁边的胖子阴森森地道:“或者更糟!我们可以活化你的躯体,杀了你的小孩!”
雅克得意洋洋:“你的灵魂在‘锢魂壁’里,但那小家伙的灵魂还在躯体中!嘿嘿,毁掉他,那可是轻而易举!”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四人心里发虚:如此歹毒的威胁,她都不怕?
那轻柔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交易。”
雅克松了口气,口中依旧强硬:“你没有谈条件的资格!”
“我,给你们传送门。你们,给我孩子。”
“给……给你孩子?”雅克看了看同伴,大家都是莫名其妙。
“让我回到躯体,生下孩子。只需两小时,他即可出生。”
“别做梦了!”雅克勃然大怒:让这怪物重回躯体?天晓得她能做出什么事来!
菲琳娜突然插口:“没问题。交易达成!”
昆特吃惊地拉住她:“不好吧?这怪物那么厉害……”
菲琳娜笑了笑:“没关系,她的躯体受了重创,不可能挣脱‘束魂丝’,而我随时可以石化她。只要保持距离,不被她迷惑神志,就没多少危险。”
那声音似乎很是愉悦:“交易,达成。”
仔细准备一番后,菲琳娜施展神术,让镜魅的灵魂脱离“锢魂壁”,进入活化的躯体。
雅克深吸口气,严阵以待。眼前这个活化的镜魅,正是他在幻境中看到的模样:端庄中带着妖娆的美貌,金银双瞳中连神的权威都敢藐视的叛逆目光。双翅果然已经折断,但她自有一股气势,仿佛举手间便要落下漫天血雨。
幸好,“束魂丝”依旧紧紧地捆绑着她。那银色绳索是搭着两肩顺着腋下绕到身后捆绑的,双腕在身后被吊得老高,从胸部上下横过的几股细绳缠绕打结,把她双手牢固地捆贴在身后,仿佛和身子融为一体。
绳子深陷入肌肤中,但她似乎并不在乎,也不在意旁边的四人,只是盯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
“快点说!传送门在哪里?”雅克隐隐觉得有点不对。
镜魅抬起头来,妩媚地一笑:“我,得到孩子,你们,才能得到它。”
昆特大怒:“先告诉我们地点!否则,你休想见到孩子出生。”
“神棍之辈,向无信义。”镜魅轻轻柔柔地笑着:“我,得到孩子,你们,才能得到它。”
四人大眼瞪小眼,却是无可奈何。让这镜魅生下孩子?他们总觉得有些不妙,可如果现在就再度石化她,却又不甘心。
死一般的寂静中,他们静静对峙。
两个小时后,镜魅突然躺倒。几乎是在瞬间,她的腹部瘪了下去。伴随着响亮的啼哭声,一个看上去很普通的婴儿从她裙下爬出,紧紧搂着母亲的腰。
四人紧张地退了几步,而镜魅看着自己的孩子,眼睛微微眯着,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微笑。
“你已经得到他了!传送门在哪里?”昆特沉喝。
“就在你们脚下。”镜魅露齿一笑,“最隐秘的传送门,当然是建在最隐秘的‘锢魄壁’前。现形口令:唯吾光明。”
“唯吾光明!”菲琳娜低诵。果然,就在他们旁边的脚下,一个直径一米的银色光圈开始闪耀。
“还能运转。”审视了一番,菲琳娜放下心来。她举起双手,准备石化镜魅母子。
然而,攻击落空了!
镜魅鬼魅般地闪往一边。身形之迅速,似乎瞬间恢复了不少实力。而原本搂着她的新生婴儿,悄无声息地趴在原地,只剩下一张皮!
“她吸收了婴儿!”雅克狂吼:“她吃了自己的孩子!”
震讶之间,四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而镜魅身形不住闪动,双手拼命挣扎。她脸泛杀气,浑身一震,胳膊上的银绳“吱吱”作响,大有挣断之势。
雅克简直悔青了肠子:这镜魅当初将他拉入幻境,多半是故意让他以为孩子是她的弱点。这根本就是个陷阱!这怪物定是早就计划好吸收自己的孩子以求脱困了!
昆特、艾瑞急忙冲上前去,而雅克连使了几个法术,却一一落空,根本沾不到镜魅的边。
好在那“束魂丝”果然了得,虽被拉得四处分张,看似就要挣断,却又迅速紧缩回去,仍是紧紧捆着镜魅。她张开口来,分明可见口中一团灰色烟雾,正是镜魅本体,但就是冲不出来。
雅克知道这怪物只要挣脱“束魂丝”,本体就再无束缚,己方四人必死无疑。仓促间,已决心抢先动用噬魂术。至于这噬魂术对镜魅是否管用,是否会引起同伴的怀疑,却是顾不上考虑了。
便在此时,镜魅的左手已挣脱出来。她当即握拳,断喝!
四人瞬间倒下。身具镜魅异术的雅克仍能保持清醒,其他三人则被生生震昏。
镜魅凝视雅克,目中射出红光!
雅克惊骇至极——赤瞳术!这是可以粉碎灵魂的镜魅赤瞳术!
惊慌中,他不假思索地将“狩望之戒”迎向红光。
刹那间,蓝芒大盛!戒指再次变成红色,耀出蓝色光圈。赤瞳术打在光圈上,立刻折射而回!
“你?!”那镜魅大吃一惊,举手一挡,身形一顿,本已即将离体的“束魂丝”立刻又缠上了她。
机会!雅克低喝一声,现出镜魅原形,凝神发动噬魂术。气旋翻卷,魔法镜冉冉升起,光华四射。
镜魅脸色大变。她自然认得这是什么,但缚体的“束魂丝”让她无法反击,而神力又让这躯体无法逃离此地,只能竭力加快身形:“同类!为何对付我?!”
雅克凝神控制摄魂镜,将其对准不住跃动的镜魅。十几个呼吸后,镜子的光华终于射中了镜魅。尖利的嘶叫中,她被吸入魔镜中。
时灵时不灵的“狩望之戒”、镜魅异术,这次终于双双发挥作用。雅克庆幸之余,想起茉伊拉上次的训斥,便没敲碎魔镜,而是将其收入体内。
魔镜融入体内的瞬间,那镜魅的形象猛地扑出镜面,狰狞作势,咆哮不已,但终究又被强大的吸力扯回镜中,无可奈何地随镜融入雅克的胸膛。
依据茉伊拉传授的方法,雅克运起全部精神力,勉力控制着体内的魔镜,令其缓缓缩小,同时不停自转。果然,在那镜魅绝望的哀号中,不明的力量化为涓涓细流,缓缓融入他的身体,说不出的舒服。
雅克压下心头的狂喜,坐了下来,全力萃取灵魂精华。
不知不觉间,已是几个小时过去。体内的魔镜,转速越来越快,体积越来越小,最后终于消失了。
当他再次站起来时,已是神完气足,似乎根本没受过伤。凝神感受着体内的力量,雅克发觉自己的魔力并没有增长多少,但精神力却是剧增,几乎是原来的三倍。
精神力变强了,镜魅异术应该好用点了吧?心念动处,雅克再次发动噬魂术。这一试,虽然头疼欲裂,但却再度唤出魔镜。再不像以前那样,用过一次异术就必须等上一个多月了。
多半是因为这牺牲品是镜魅,本就精神力强大的缘故吧。雅克自忖,若是吸收寻常人等也有这等明显功效,那这噬魂术也太过逆天了。
只是可惜,还是不知道如何激发“狩望之戒”的“反馈”功能。难道说,只有在面临灵魂毁灭的危机时,它才会自动启动吗?这圣戒的确威力强大,但使用方式也太过被动了吧?
甩甩手,他突然觉得有些别扭,举手一看,掌心涟漪片片,将那条“束魂丝”挤了出来。
哦,明白了,这种东西是无法消化的……雅克急忙将这银绳收了起来。再怎么说,“束魂丝”也算得上半件神器了吧?比菲尼克斯公爵那件劣质“魂之禁锢”好用多了。大丰收啊!
他正自得意,同伴相继醒来,发现镜魅消失无踪,相顾骇然。雅克装作刚刚苏醒,只是推说不知,催着众人动身。
昆特习惯性地想摸自己的大脑袋,看了看菲琳娜,总算及时缩住了手,顺势作了个挠痒痒的样子。“这传送门,出口在哪?”
“安卡城。与落霞城并称北方双月的安卡城。”菲琳娜探察了一番传送门,肯定地道。
“安卡城?几百年前就废弃了。”昆特大皱眉头,“而且,它的遗址不属于帝国。如果我没记错,如今它应该位于布瑞恩城邦。”
“布瑞恩城邦?最后一个自由城邦。”雅克听说过这个建立于300多年前的自由城邦。“他们实行的是公选制,那可是帝国的死敌啊。”
“嘿嘿,那是几十年前。如今,他们也是独裁僭主的天堂。”昆特冷笑。
“也不见得。去年他们的政局又有变化,恢复了全民直选。”菲琳娜轻声道,“别管那么多了,这是唯一的选择!”
不敢再作停留,她立刻启动了传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