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黑色的天幕中,月光皎洁,稀疏地散落着几粒星星。它们也似乎对繁华的街产生了兴趣,拼命地睁大自己的小眼。又似乎对辉煌的霓红灯产生了妒忌,或是被杂乱的声音吵醒,不得不睁开惺忪的睡眼,很不耐烦地眨着眼睛。
我和陈跃手拉手,在人流涌动的大街漫步前行。不过,在我抬头仰望天空的时候,头却不自觉地靠在了陈跃的肩上,为此,我们的脚步变得很慢很慢。
其实,在步行街上,除了提着麻袋捡易拉罐、纸皮的,或背着干瘪的大黑包跑业务的人行色匆匆,走得较快以外,大多数人前进的脚步,均可以踩死每一寸水泥板上的蚂蚁,使喧闹的步行街,有一种说不出的悠闲。
“他妈的!让开!让开!快让开!”我的身后传来了一个男人咒骂声,我还没有来得及回过头去看是哪个缺德鬼,在身后咒骂,陈跃便用力把我的拉到了一边,我一个踉跄之下,险些与一个帅哥“亲嘴”!心神稍定之下,就狠狠地瞪了陈跃一眼。
陈跃见我瞪他,立时把食指伸出,挡在唇边,轻“嘘~”声,示意我别叫。我有些狐疑地朝陈跃点了点头。陈跃见我点头后后,拉我躲进人群中,停下来后,伸手朝前方指了指。
一个身高约180㎝,身着黑色西服,剃光头,脸上有一道从左额头到右下巴的刀痕,让人望而生畏的男人,就站在离我不到10米远的距离。此刻,他正双手叉腰,声威严厉地喊着:“兄弟们!快来,速速围成一个大圆圈,别让张成虎和他六个臭小子给我跑了!”他的话音刚落,我所站的周围,立时响起了如千军万马奔腾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女人的尖叫声。
当然其中也有我的尖叫声,因为我也站在他们的围成的圆圈里面。
“怎么办?”我附在陈跃的耳边,用既兴奋而又焦急地语气问。
“别担心,没事的!”陈跃紧紧地攥着我的手,镇定地说:“他们要找的人并不是我们,等他们把张成虎等七人抓到,就没事了的。”
“哦。”我点了点头,说:“想不到这种场面比电视剧里还要刺激啊!嘻嘻嘻!~~~”(来
“张成虎?”我随后又自言自语:“会不会就是在芦苇丛非礼时嫦的坏蛋?”
“快别乱出声!”陈跃使劲地捏了捏我的手,低声道。
“让开!让开!识相的都给我让开!”待我应声望去的方位,大概有十多个手里拿着约一米长的铁棍的男人,极为霸道边直冲而来边嚣张地喊着。
“哼哼!”刀痕男人怒气冲冲地说:“我倒要看看,你张成虎是人还是鬼?居然敢非礼我的妹妹!”他边说话,边把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把手指的每个关节压得“咯咯”作响,气势吓人。
整个包围圈里,大概有三四十个人。当所有人……
的目光朝那个刀痕的男人时,不由都升起了诸多惊骇之色!有胆小的竟然被吓出大小便了。
我却有些兴奋地轻撞了撞陈跃后,小声道:“他们是来寻张成虎待几人的晦气的耶!咯咯,想不到张成虎他们也有今天!你瞧,窝在人群中间的那几个人就是非礼时嫦的王八蛋!他们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的,因为他们就是把我们抬到一座坟前,然后在我们身上撒尿的浑蛋‘唬哥’!今天,嘿嘿!轮到被别人唬了吧?哈哈哈……”
陈跃脸色有些发白,眼神在开合之间,也不时露出一丝野性的光芒!我说着、说着,没有得到他的回音,抬头见到他此时的神色,心中暗暗地吃了一惊:他该不会是要冲上去,参加一个吧?心中一急之下,连忙紧紧地捏着他的手,嘴凑上他的耳边,沉声道:“陈跃,陈跃!你、你、你该不会是想趟这滩浑水吧?!万一让装成虎等人认出我们,以为黑衣是我们叫来了的,那我们以后上街……岂不是天天让人砍?…”
陈跃微一偏头,浑厚的双唇抿住,睁大双眼,掷重地点了点头。
我吃陈跃如着了魔的眼神一扫,全身不由一震。我做梦都没有想到高高兴兴出来逛街,会遇见冤家,眼中当然是愤恨,心里当然也是愤恨。就把我和陈跃抬到一座坟前,搜走我和陈跃身上的钱和手机,已经很缺德了,还往我们身上洒尿,这些可抛开不说,居然对时嫦毛手毛脚,集体将时嫦身上的衣物扒光,把时嫦逼上了一条不归路,他们是浑蛋,他们是王八蛋糕子,他们简直禽兽不如!就他们这样人,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今天,我就算陪着挨上一棍,也会眼耳看看他们被人整的狼狈相!
我下定决心以后,拉长脖子,附在陈跃的耳边说:“观看武打片的拍摄现场,一定很刺激的!所以,当观众,比当演员要好!”
我眼前一道白光闪过,陈跃在白光闪起的同时,将我紧紧地拥在怀中。
“啊!!!”一个男人的惨烈的哀叫声。
“啊!!!”又一个男人惨烈的哀叫声:“我的手!”
接着耳边又传来了五个男人惨烈的哀叫声:“啊!!!我的手!!!”
在惨烈的哀叫声发出后不到五秒,便听到了一个人的身体裁倒在地上时,发出沉闷的“扑”声。
“兄弟们!快走!”这个那个刀痕男人发出的号令,在几个人惨烈的哀叫声中,显得铿锵有力,很容易分辨。
“走!走!走!”这声音在包围圈外齐齐响起。
从第一个男人发出惨烈的哀叫声开始,我便很想转过身来观看,只是陈跃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让我背对着打斗场,将我紧紧地拥住。而在那一刻,我如受惊的小羊羔,任由陈跃用力的抱着,胸部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口,紧密得几……
乎让我停止呼吸。
“走!走!走!”这样的声音从把三四十个包围住的男人口中响起时,陈跃突然松开环扣在我腰上的双手,面色凝重,两眼发直地望着发出急聚的脚步声逝去的方向。他的目光,没有受到极大的惊吓惊恐怖,反而隐藏着无限地崇拜之意,还不时的微微点头。
刚才那一道如闪电的白光?我在心里不断地问自己:是刀光?是剑影?还是手电筒的光?刀光剑影?这个词好像只有武侠小说里面才有的。那,应该是手电筒的光吧。
身穿黑衣服的人从出现到完全消失,停留的时间还不足五分钟!而在这短短的五分钟之内,却演绎了一场让人惊心动魄的场面:把三四十个人包围,耀眼的白光亮起,七个大男人横躺在地上,接着消失。这一连贯的动作,如一位演技超凡的明星在拍戏,动作行云流水,毫无差错,导演还未还没有及发言,他已经把剧本演得淋漓尽致,让人叹为观止。
“好、好、好厉害!”陈跃声音微颤,神情紧张,边说边伸手指着躺在地上的其中一个人,他所指的,就是张成虎:“他的喉咙被割了一刀,血涌如注,颈椎处被砍了两刀,头部立刻向下歪了几下,好像要掉下来似的……估计是活不成了。还有他的右手掌,齐手腕被一刀劈断,哪!飞到那边去了……”
“啊??!”我不时望向陈跃,不时望向地上躺着的男人,分不清是感叹,还是尖叫,但能够真切地感觉到全身的汗毛在陈跃的说话间根根竖起。
一阵风吹来,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哪!另外六个人的右手掌,也未能幸免……都飞、飞、飞到一边去了……”陈跃边说,边拉着我的手:“要不,我们到那边看看,他们的手肯定都在那儿。”他此刻兴奋的表情,尤如看了一场超刺激的动作片,余韵未了。
我在陈跃拉我的手的时候,有双手揽过他的脖子,将在紧紧地拥住,分不清是惊吓,还是感恩那帮黑衣人替我、陈跃、时嫦报了仇,而感到激动,忍不住哭了起来“呜呜……我们、我们、我们还是快走吧?……”应该是害怕吧。
长这么大,除了在电视里看到帮派之争的殴斗,地痦流氓们相死攻击以外,平日里,连杀鸡都没见过。对时嫦割腕之事,有一种恐慌却难以平息,尤如铬印在心底的初恋的影子,越想忘记,却越记得深刻。
今晚,虽未亲眼目睹人砍人的场面,但被砍之人在倒下之前的哀嚎声,不时在我的耳边萦绕,让我感到毛骨悚然。
满地鲜血,飞离身体的手掌,及倒在血泊里的人,在街灯的映照之下,甚是吓人。
此刻的我,如撞鬼之后,又误闯太平间,除了感觉四周的气氛鬼诡无比,砰砰直跳的心似是要刺破左胸而出,潺潺流动……
的血液似是要冲破淡蓝的血管……脸色自是青白交替,变幻无常,整个身体,在不自觉中微微地颤抖……这,是我有生以来目睹的一件最令人心寒的事。
陈跃用手轻拍着我的背部,声音温和地安慰:“别怕,别怕,没事了。我们、我们这就走,走!”边说边紧握住我的手,朝人群里钻去。
没多久,警车的鸣叫声由远至近,救护车的鸣叫声由远至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