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很想登上城楼看一看,但她实在迈不动沉重的双腿。我陪她坐在清澈碧蓝的金水河边,看看秀丽的汉白玉桥。许晓晴带着相机陪父亲登城楼。他们在楼上向我们招手,我告诉母亲,爸登上城楼了。母亲转过头往城楼望去,说,是吗?城楼上的游客很多,母亲分不清哪个是和她牵手多年的老伴。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我带父母去了故宫、游了长城,然后买海口的机票,父母直接从北京飞海南,三弟在海口接机。父母回海南的当天晚上,我和许晓晴乘火车回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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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点13(1)
肥仔的表现让我深感意外,他只字不提赔钱什么的。其实肥仔很小气,小农意识相当严格。有一次我们去市郊的一家发廊找小姐,完事后,那小姐想多收50元,他不给,说讲好是150元,怎么现在要200元。他们正在讨价还价的时候,几名警察骑摩托车来巡查。我们几个像荒野里碰到老虎的小鹿,四处逃窜。肥仔一分钱都没有给那小姐,从二楼的阳台往下跳,李恳躲到烟卤旁边,我则藏在厕所里。为了50元,肥仔扭到了一只脚,几天走路都要一瘸一拐的。
我和李恳商量,他说大家都是朋友,也不要说赔钱那么难听,给他医疗费,伤愈后请他去桑拿就行了。我接受李恳的意见,给肥仔3000元,他客气地推了推,说,不用了,大家都是老乡,再说你老兄也不是故意的。我开玩笑说,这事都怪李恳!
一个星期后,我和李恳陪他去医院拆线。从医院出来,肥仔说,我们去桑拿来吧。李恳说,你伤口还没有完全好,过几天再说吧,反正文昊已经答应了。我附和说,等你伤口好了,我们一起去市找洋货,费用我包了。肥仔没有再说什么。我打电话给罗海涛,叫他到世贸大厦蕉叶酒楼,一起吃泰国菜。
竹园山庄的野山菌很出名,党政机关的官员和企业老板常常出入此地。吴之华公选赴n厅任职前,我们单位在这里宴请他。山庄地处市郊,相对城市而言,这里称得上是深山老林。道路两旁是茂密的竹林。林中有一条狭窄的小溪。溪上铺上木板,一间间竹房沿着溪流修建,客人在潺潺流水的溪流上面用餐,别有一番风味。
王倩的皮肤很白,在绿色的林海里,她的白简直有点耀眼,看上去一点都不像土生土长的广东人。她嘴里忙个不停,不说话就唱歌,不唱歌就嚼香口胶。饭前我和黄东海聊天,她若无其事的在一旁哼小调,时不时插两句。
最近市局有个动作,部分干警跨区调整。黄东海也属于调整之列。他将调到效县的一个派出所,那里离市区有50多公里,不能经常回来看他表妹,他希望我帮他照顾王倩。艺术学院离我们学校只有20分钟的车程,有空去看看她问题不大,反正我有时去那找我老表。王倩觉得他表哥有些老土,她说,我都长这么大了,很快就要毕业了,还要什么照顾不照顾的。她瞟了我一眼,又说,不过,以后有空我会去找文老师玩,符老师知识渊博,成熟稳重。我急忙摆摆手说,你别给我戴高帽,我这人不经夸,别人夸我,我就会骄傲自满。王倩听我这么一说,笑得前倾后仰的。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笑得那么厉害。黄东海瞪了她一眼,她用手捂住嘴巴,低头偷笑。她说,我怎么觉得你像是我同学。黄东海用责怪的口吻说她没大没小的。
临别时,黄东海握着我的手说,文老师,拜托了。有空请你到我们那里泡温泉。。王倩走了几步,又折回来,低声说,文老师,明晚我师姐举行毕业演唱会,你有空吗?明天是星期五,应该有时间。许晓晴最近很忙,经常加班,我没有什么事,就答应了。
艺术学院校园不大,女生宿舍就两栋楼,王倩住在b栋203室。我停好车,她就牵着我的手,拉我到她们宿舍坐。此时六点多钟,有的学生刚从冲凉房出来,有的正准备去冲凉。据我所知,许多院校均不准男生到女生宿舍串门。艺术学院的情况也差不多,一楼楼道口有一个值班室,一个中年妇女在值班。王倩老远就喊陈姨好。陈姨问,小王,吃过饭了?王倩说,吃过了,您呢?陈姨说,刚吃过。陈姨发现王倩身边站着个男的,问道,有客人?王倩忙解释说,有个亲戚来看我,陈姨打量了我一下,说,上去吧。王倩高兴地说,谢谢陈姨!我见王倩跟陈姨那么熟,问,你是不是经常带男生来宿舍玩?她轻轻松开手,说,哪有?
在我的印象里,女生宿舍不是什么好地方。二楼走廊里挂满了长长短短的衣裤。有的衣服可能晾了很多天,干得有点变形了,更多的衣服则在不断的滴水。走到王倩宿舍,我的头发沾了许多水珠,湿了一大片。王倩睡的是下铺,床上挂着蓝白相间的床帘。我刚走近门口,里面有个女生正在换衣服,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她则若无其事,穿好衣服,主动跟我打招呼。王倩介绍说,这是张娜,我的好姐妹。张娜坐下来和我们一起聊天。
断点13(2)
宿舍里有六个床位,床上的蚊帐基本上都没有收起来。有的床,被子把蚊帐挤压得往外斜;有的床,被子的一角从床沿上掉下来。床底下摆放着各种鞋子,皮靴、凉鞋、拖鞋等,它们很零乱地混在一起。宿舍里有一股异味,可能是来自床底下的袜子。难闻的气味不断刺向我的鼻子,我鼻子酸酸的,连打两个喷嚏。
音乐会在礼堂举行。我和王倩并肩走进礼堂,在门口碰到表哥,他正在指挥学生摆钢琴、试音响。王倩喊了一声余处,他好像没有听到,只顾跟旁边的学生布置着什么。我走过去和他打招呼,就随王倩找位置坐。王倩说余处很幽默,有一次做早操,领操的学生不认真,被他当场赶下来,他走上台亲自喊口令,生硬的海南普通话和夸张的动作真是让人笑掉牙,整一个熊样!
音乐会结束后,我和王倩到学院运动场散步。我们挨着很近,丝织品做成的裙子,在风的吹拂下,时不时摆弄到我的大腿上,飘逸的长发,时不时撩拨我的脸。王倩很健谈,也很爱笑,我不经意的几句幽默,就能令她发出咯咯咯的笑声来。和她在一起,我仿佛又回到了久别的学生时代。
断点14(1)
真乱!许晓晴环顾左右。
习惯了。我打开冰箱,拿两支可乐。
我和许晓晴各住各的房,平时也是各忙各的,有空才在一起,这种生活方式很适合我。
我帮你收拾房间。许晓晴把衬衣的袖子卷起,露出雪白的肌肤,细嫩的手指在空中挥舞着。
许晓晴先收拾卧室,我起床后一般整理床铺,被子堆在床角,有一半拖到地上。枕头挤压成两段,疲倦地缩在墙角。书桌上堆满各种各样的书刊,几天前从李恳那里借来的一本《花花公子》也搁在那里,我急忙把它收起来,藏在书柜里。
许晓晴将我的脏衣服和臭袜子清理出来,通通塞进洗衣机清洗。许晓晴还能烧几道好菜,我喜欢吃的白切鸡她也会烧,火候把握得也很好,切开后有点血红的,十分可口。
吃完饭想去哪里逛?我问。
是不是我说了算?她把碗放下,拿一张纸巾抹了一下嘴角。
今天听你的,你叫我向东,我不敢向西;你指南,我不敢往北。我脸上堆满了笑容。
去逛天河城!她兴奋地说。和她认识后,我很少陪她逛街,她也很少为难我,因为她知道我不喜欢逛街。
好,先去购书中心。我好久没有去那了。
不,先去天贸城。她坚持说。
我说,要不咱们猜剪刀石头布。
不——猜!
周末的天河城,游人如织。我们手牵手,像两尾鱼儿,在水中游弋。
许晓晴的目的性很强,拉着我直奔梦特娇专卖店。这件衣服怎么样?她指着一件男式t血衫,说,我看了好几次,这件衣服应该合适你。她将我身子转过去,在我背后比划着,说,正好,正好。
太贵了,穿起来不自在。我一看标价,打八折1200元。
买好衣服,我们走人行隧道去购书中心。刚走到隧道口,我的手机响了。文主任,在哪里?是光头佬的声音。光头佬想买部套牌车。我们约好半小时后在自由空间见面。
8号台有没有人坐?许晓晴迫不及待问咨客。咨客看了看手中的台卡,说,暂时没有。许晓晴眉飞色舞,说,就要8号台!我们刚坐下不久,光头佬也到了。
杨涛还不到30岁,秃顶,几根可怜的头发也是花白花白的。有一次我们去天河体育中心游泳,我问他,你头上的毛是白的,下面的毛为啥是黑的?他理了理被水浸湿的头发,说,老兄你有所不知呀,上面遇到的尽是烦恼事,下面碰到的全是开心事。
我们喊杨涛光头佬,他不但没有生气,还愉快地接受了我们送给他的这个雅号,每次来电话,他也自称自己为光头佬:你好,我是光头佬。我们在一起打了几次麻将,他身边总跟着一个女孩,每次带的女孩都不一样,有一次竟然带了个俄罗斯妹。他说是某某大学的留学生。俄罗斯妹普通话讲得比肥仔还好,也懂看麻将,有时杨涛叫胡,她还帮忙摸牌。
光头佬你早就应该买车了!我给他递一支中华,说,有部车泡妞都方便好多。他划了一根火柴,火柴棍载着火苗在手里晃动,停了几秒钟,才把烟点着。他吸了一口,说,早就想买了,但家里不同意,主要是我视力不太好。烟雾从他一开一合的嘴里冒了出来。
买什么车好?他将没有抽完的半支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以你杨老板的身份,要买就买皇冠或凌志,外表豪华,空间大,够气派,必要时可以在车里作案。我心想,李恳手上只有这两种车型,要是别的车型,我还得到外地去找,增加不少费用。
套好牌多少钱一部?隔行如隔山,他对这一行不甚了解。
皇冠10万,凌志9万。
几时可以拿车?
半个月左右。
行,就要皇冠,价格见到车再说。
以杨涛的性格,他不在乎几千块钱,何况我又帮过他的忙,我说,价格要先定,我才好找车。他说,你老兄专搞走私的,手上肯定有货,这样吧,9万8,好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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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点14(2)
好,我说,下个月10号左右取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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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点15
91年元旦,我和罗海涛去省博物馆参观画展。我们在一幅名为《断点》的画前驻足。这是一幅出自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画家的画作。画的下半部是一片不规则的赤色,浓重的赤色里卧着一条粗糙的弯弯曲曲的白线。画面的上半部滴着一串水珠,有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作品显得很抽象。我们对其中的内涵不甚理解,但我感觉它蕴藏着某些深刻的社会内容。我和罗海涛讨论了半天,始终未能达成一致看法。罗海涛说上方那一串水珠是雨水。他的这一高论我不赞同,但下半部分的赤色是指大地,这一点我们看法倒是一致的。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但于我而言,秋天是黑色的季节,它留给我许多痛苦的回忆。九年前,我的哥哥染上疟疾,不到十天时间,就撒手人间,这是我第一次尝到失去亲人的滋味。我曾经以《秋天的哀悼》写了一首诗歌,刊发在《江西青年报》上:
秋天的哀悼
这个把一生献给山林的人
如今进入某个城市的角落
外面下着雨
他的身体
衰败成一座沉重的王国
我坐在床前守候
听输血管在响
仿佛看见他年轻的生命在消失
父亲依在门槛
不停地自言自语
粗糙的脸
憔悴成一杯苦水
输血管停止流动的时候
雨下得更大了
我的身体
枯萎成一钟植物
埋在酷热的黄土
夜里发生的事情
也许只有等到天亮才能明白
蒙受这种深重的劫难
我懂得
秋天比任何季节都多余
哥哥的去逝对我打击很大,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我都生活在一片忧郁之中。这是秋天留给我第一个痛苦的回忆。另一个是我和向丽玫的关系。我们在96年秋天幸福地结合,又在99年的秋天无奈地分手。其实我和向丽玫的结合一开始就是错误。她跟她远房表哥的关系我们班里的同学都知道。为此我曾经问过向丽玫,她满不在乎的说,我喜欢表哥跟我爱你不同。当时我很爱向丽玫,我觉得我们俩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我无忧无虑地沐浴着爱情的雨露,就像一只苍蝇掉进蜜缸里,幸福得晕头转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