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亮的照耀下,阿依阿月看到了洞里那些好看的东西,有的像柱,有的像树,有的像鸟,有的像鱼。
依布拉木拾来一些原先留下的残柴,烧了一堆篝火,这洞一下子亮了起来。
阿依阿月把那只带来的野兔用一根木棍戳上,放到火上去,翻来覆去地烤,顿时,洞里飘溢出肉香,也出现了人气。阿依阿月从包裹里拿出一个小陶罐,那是酒,是阿依阿月特意为依布拉木准备的马锅头酒。
马锅头酒是马帮的灵魂,是用藤桥河的荞子、包谷、小麦,还有藤桥河下游的糯米作为原料,以藤桥河的水来烤的。酒清花绿亮,特别好喝,无论你喝多少,头不闷、心不燥,一路上的疲劳顿时烟消云散。赶马人有这样的顺口溜:“走马过大笮,往往啥也不说,喝上三碗捎一壶,翻山越岭都快活。”
肉香,酒也香,依布拉木和阿依阿月津津有味地吃着,感到很满足。
依布拉木催阿依阿月多吃点,而阿依阿月总是推给他,要他多吃点。她说男人消耗大,男人用的都是大力气,只有吃饱喝足了,才能够做事。
阿依阿月这里话的意思当然也包括了有力气给她带来那难以言说的快乐。
在这里寂静的夜里,依布拉木借着时明时暗的火光,盯着阿依阿月,他觉得她美丽极了,简直就是仙女下凡。
他从来没有在洞里看过女人。
阿依阿月不动,稳稳地坐在那里,像一座美妙的石像,那是天生成的,那么好看,蛊惑得他有些意乱情迷。他伸出手,抚摸了阿依阿月的脸,有肉感,有温度,甚至得到了她鼻孔里喘出来的一小股热气。这肉感,这温度,这一小股热气,让他的思维回到现实。依布拉木当然也闻到了在这些之间还含混的女人味。
依布拉木笑了,笑自己走神。
依布拉木拿起那陶罐晃动几下,还有酒,他递给阿依阿月,说:
“喝一口!酒是能驱寒的。”
她不接,说:“我从来没有喝过!不喝。听说很辣的。”
依布拉木一定要让她喝一口,说得很固执。
于是,阿依阿月接过陶罐,学着依布拉木的样子喝了一口,只是一小口,最多也就是能把嘴唇和舌尖打湿,酒的气息却毫不犹豫地进入她的鼻孔、她的胃,进入她的心灵。阿依阿月抑制不住咳几声,咳出泪水来。
依布拉木哈哈大笑,鼓励说:
“再喝一口!再喝一口你就会喽。”
她再一次用舌头泯一泯,也觉得那辣味过去了。于是,又大胆喝了一口。
酒慢慢地经过舌头的上面、下面,而后往里流淌,一路下去,就像火,把阿依阿月的情绪燃起来。
阿依阿月的脸有些烧红。
这酒,火一点就能燃,是烈酒。阿依阿月知道了烈酒的味。
她经常听依布拉木慷慨激昂地说:
“是男人就要结藤桥,
是男人就要喝烈酒;
是男人就要扛猎枪,
是男人就要走四方。”
阿依阿月觉得,他说这话时特别抒情,简直就是连说带唱。于是,这话被她记得很深刻。特别是当他在喝了酒说这话时,阿依阿月感觉到他十分的硬朗,就像是一座山,一座她正在攀登着的山,一座能够为她遮风挡雨的山,她为此而眼睛发亮。当然,她认为这话是依布拉木从别处听来的,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但这无关紧要,这话从她男人的嘴巴里说出来,她听着觉得很舒服,就足够了。
阿依阿月甚至还想,自己要是个男人那该有多好啊!
那样,她也可以大口喝酒,她还可以……现在,她不再多想了,在自己的男人鼓励下,她睁大了眼睛,她用这双足以诱惑每一个男人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的男人,大大地喝下了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