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传承香火的人物

――普光泉长篇小说《阿依阿月》赏析

刘兴明/文

《阿依阿月》在一个地老天荒的典型环境中，培植了一个具有种族种子精神的人物。

著者把故事设置在一个地老天荒的原生态典型环境中，用合理的笔墨描写出一个类似天地混沌的远古空间。一个具有母系本性的典型女性，具备了一种沧海桑田的典型性格；活着就是传承血脉，活着就是把香火延续下去，使民族发扬光大。

一条原始森林中的河流，千年不朽的藤蔓在河面上，或人为或自然缠绕成桥，成为两岸间动物或人的交通道，故名藤桥河。藤桥河起源于百灵山穿洞子，是笮人的母亲河、图腾河，她是一条古老的生命之河，河流不断香火不会熄灭。

阿依阿月是个女人，女人是条河，就是沿着那地老天荒流淌的藤桥河。

它流向哪里了？她在沧桑的世间里流淌，从远古到现实。流淌出一个民族的起源，像一丁点儿星火的起源，燃烧起微弱的火苗，被风雨湮灭――那些可恶的狼、大山……只是那苍天为了要笮人成为世间的生灵，成为世世代代主宰藤桥河的民族。那灰烬中的“火镰”撞击，发出针尖一样微小的烟火，艰难地燃烧，在大地上，把苍茫一点点烧烬。

一个及其渺小的人群，他们是笮人，依靠藤桥河这条生命之河的自然生态：“细鲢鱼，”“石巴子”；依靠藤桥河流域荒芜的土地。原始环境下这群及其渺小的人类通过原始的劳作、原始的生产，刀耕火种创造出的“苦荞粑粑，蘸上蜂蜜，还有洋芋”，勉强维续弱小的生命，这群人在黑暗中把象征一个民族生命的火把举起，沿着一条荆棘丛生、风雨交加、随时都面临熄火的生命之路艰难跋涉。

著者把自己置身于这个民族之列的一种血肉相连的共性之中，带着对这个民族的深厚情感，用心血写出了这部小说。小说中的那些人物，为生存所进行的抗争与自然间演绎了一个个生动的，甚至是血淋淋的场面，为繁衍民族，那些近乎牲畜而完全自然的两性行为，完全可谓是一部超脱众作家而独树一帜的原生态现实力作。读过以后会使读者内心受到一次地老天荒的震撼，领悟人类与自然的关系。

优秀的文学作品大都是以人，以活生生的人物形象感染人，打动读者。著名作家沙丁在《作家的责任》中说过这样一段话：“一般的说，一个作家的作品，最能引起读者关心的，对读者影响也是最大的，首先是人物。”普光泉的这部长篇小说《阿依阿月》正是抓住了这一点，塑造了一个让读者关心，紧扣读者心弦的类似“神”的人物――阿依阿月。

这样一种典型艺术手法的表现，使“阿依阿月”这具有一个民族象征的人物形象，渐渐地高大完整，展示出这个民族在沧桑岁月里的“阳刚或者阴柔的原状”。通过《阿依阿月》这部小说，我们可以体味到一个民族在自然中生存下来，所经历的艰难困苦，所面临着的九死一生。人类发展到今天是人和自然、人和野兽殊死斗争，遵循适者生存原则的一部史诗。

《阿依阿月》就是这部史诗中的一个缩影。

“阿依阿月”，她六岁饿饭，就连洋芋，苞谷这样的食物都没有得吃，整天挨冻受饿，不得已误食了变质的核桃，差点被“熄火”。她十六岁了，瘦弱的身子，像一株没有苞米的苞谷树，她第一次到藤桥河去背水，身体在下山的小路上移动，结果被吃人的狼咬掉了一只胳膊和一只耳朵。她成了残废人，她不能嫁到藤桥河以远的，更加适应人类生存的地方去，她整天呆呆地望着藤桥河，到二十二岁了还没有嫁人。比她小的阿妹都已经生了三个孩子。繁衍种族，是阿依阿月与生俱来的本性。成熟的她，第一次失眠，用自慰的方式来服从自己丰盈的肉体的需要。

阿依阿月也渴望自己能够有隆重的婚礼，风风光光地嫁到没有没有狼的地方去，但没有人要她。她虽然是个极为善良的女人，因为被狼吃掉了一只胳膊和一只耳朵而身体残缺不全，她只有任凭命运的摆布，只有默默地生存在藤桥河上游的七家寨。七家寨原始古朴，与狼共舞，人和野兽共同竞争着那份生存的空间。

就是这个七家寨，上天让这个实际为笮人生存繁衍的地域，有三个男人先后与阿依阿月成就“姻缘”，为香火不熄而承受着自然的苦痛和折磨――

依布拉木是个成熟的男人，一天夜里他在阿依阿月那颗感恩的心和“爱”心的诱导下，获得了阿依阿月的胴体。他们谈不上爱，只是一种朦胧；他们生育了三个儿女，日子过得纯朴而浪漫；他们到了有着“现代文明”的笮人街，享受了七家寨不曾有过的“文明生活”。地域的落后人们愚昧。两个不懂事的孩子玩耍火药不幸被炸死，只剩下一个女儿――阿依阿丫。接下来的不幸，是依布拉木在贩运山货时，通过阴森恐怖的杀人坳，在与抢匪的殊死搏斗中失踪。若干年后，依布拉木为了不拖累阿依阿月，纵火结束了自己身体已经严重残缺的生命。

黑篾匠是一个普通的，但有点贪婪的人。与依布拉木三人合伙贩山货。在经过杀人坳时，不顾别人死活临阵逃跑，逃离危险后首先想到的不是同伙生死，而是占有阿依阿月。在与阿依阿月生活期间，阿依阿月生下一个儿子。

小羊倌，一个比阿依阿月小很多岁，情窦未开的壮实男人。阿依阿月第一次向小羊倌敞开，让他进入自己的身体是在一个有雨的夜晚，小羊倌那结实的身体为阿依阿月带来了活力，把她那沉睡的欲望重新唤醒。他们的日子过得还算幸福。例如，一起温馨地在火塘里煨核桃油茶，等等……后来小羊倌听信传言，去山里寻宝，再也没有回来。而阿依阿月在一个黄昏顺利地生下了一个男娃娃。

阿依阿月通过三个男人为七家寨传承了香火。他的儿子担当起猎杀队里的重任带领人们同野兽进行殊死搏斗，消除狼患，争夺得生存空间。她的女儿阿依阿丫是个漂亮阿咪子，十五岁嫁给外乡的张五能，每天晚上被脱得一丝不挂任凭张五能摆布。只是张五能吸毒无能为力，致使阿依阿丫三十七岁了孑然一个处女之身，回到七家寨。在一次火把节的夜晚，阿依阿丫丰满的胴体被一个年轻许多的男人贴近，犁进阿依阿丫那片从未涉足的土地，继承笮人的香火。阿依阿丫一胎生下三个男孩，以后“又先后为车枯支多生下了三男二女五个娃娃，阿依阿丫与车枯支多的八个娃娃，除了有两个因病夭折外，六个都长大成人。”

民族壮大了，人类战胜了自然战胜了荒芜，香火得到了传承，此时阿依阿月老了，她向着火塘走去，向着那从来没有熄灭过的火塘走去……

《阿依阿月》这部小说突出了写人的重要性，小说塑造的阿依阿月这个人物揭示了一个民族生存发展的艰难困苦。高尔基曾经把文学直接称作“人学”。阿依阿月这个人物就是著者追根溯源的笮人本身，所表现的就是笮人文化的发源地，是探究“笮人文明”的原始材料，很值得推崇。

同时，本人认为小说也有不足：小说对人物内心的表达是无可挑剔的，但在情节、结构方面，时间、空间转换过大，致使故事情节衔接模糊，故事的高潮部分展开不够。好在，整部小说自始至终充满地老天荒的氛围，从而能够引人入胜。

二00九年正月初二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