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兵们迅速地把分散的战马集中起来。火牛撞上马墙失去了攻势,乱了阵型,在谷内横冲直撞,最后纷纷力竭而亡。耶律安礼领着残军,在涅里、耶律奴等人的护卫下,杀开一条血路,冲出了长长的峡谷。四千人马死伤殆尽,耶律安礼不敢久留,领着残军落荒而逃了。
大战过后的峡谷内,刘家村人在打扫战场。
一个浑身是血的高个大汉拿着一把血迹斑斑的大刀,对着一个乞丐模样的小孩,愤愤不平地说:“金宝,你为什么要故意放走这些的金狗?难道你不想为死去的刘大爷和乡亲报仇吗?”
正在这时,谷口传来一阵严厉的怒斥声:“二牛住口!金宝使计打败了金狗,是我们刘家村人的英雄。不许你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
二牛看清了来人,顿时满脸涨红:“爹!”
来人正是二牛的父亲刘德贵。刘德贵是个肤色黝黑、身材壮实的中年人,扛着一根大烟袋子,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这是一位庄稼把势。
刘德贵一共有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二牛刘福根是他的二儿子,大儿子刘福生早些年因土地纷争被金人害死了,小儿子金宝是他的养子。女儿刘桂花已经嫁人了,嫁给了一个逃难而来的契丹人。
金宝对刘德贵说:“爹,你不要责怪二哥了。大哥是让金人给害死的,二哥他也是报仇心切。”
刘德贵看着二牛满身的血迹,叹气说:“孩子他娘死得早,也难为他了。”
金宝对二牛说:“二哥,这些契丹人和我们一样,也深受着金人的迫害。这次,他们领兵前来完全是奉命行事。如果我们赶尽杀绝,他们必会决心死战,这样只会使我们徒增伤亡,实在得不偿失。不过,金人腐败,排斥异己,对这些亡国的契丹人一直深怀戒心,我想他们肯定不会容下这些败兵之将,就让他们自己去收拾吧!”
刘德贵点头赞同。
二牛在自己黝黑的右脸膛上狠狠地甩了一巴掌说:“金宝,哥是个粗人,没你想得长远。听你这么一说,哥就知道错了,险些让刘家村遭受无辜的伤亡。哥错怪了你,从今以后,哥都听你的。”
“二哥你这是干什么,一家人不说那些见外的话!”
刘德贵的三女儿刘桂花来了。
刘桂花圆圆的脸蛋,壮硕的身材,梳着一对乌黑发亮的大辫子。
金宝喜道:“三姐来了,姐夫呢?”
“好啊,金宝――你姐夫就教了你几天射箭的本事,你的眼里就没有我三姐了!”
“哪能呢,三姐对我最亲了。”
“算你有良心,三姐没白疼你――,你姐夫听说你没事,就领着人在清理战场呢。”
刘桂花走近了,借着月光仔细地打量了金宝一番:“哎呀,金宝,你咋这副模样?大伙听说你为了救刘大爷,独自一人偷偷地跑回了刘家村,都以为是小孩子一时冲动。可谁想到,你不但把金兵引上了钩,还把水儿救了回来,为我们刘家村立了大功,你三姐的脸上也觉得光彩!金宝,这中间的经过一定很精彩吧,快跟三姐说说。”
三姐嗓门大,她这么一喊,四周的刘家村人全都围了过来,大家七嘴八舌:“是啊,金宝。”“快把你的传奇经历跟大伙说说呀!”
“好,大伙想听,我就好好说说。”
金宝跃上一块山石,手舞足蹈,口沫横飞地说起来了。他把自己如何装扮乞丐,如何重返刘家村,如何落入金兵之手,又如何使金兵中计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边。众人听得入神,时而胆惊受怕,时而伤心落泪,时而展颜欢笑。直到金宝说完了,大家还有些意犹未尽。
刘德贵拨开人群,拉过金宝的手说:“金宝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二人走到一个僻静处。
金宝问:“爹,什么事呀?”
刘德贵点上烟锅,吸了两口,缓缓地说起了往事。
“那是八年前的一个下午,太阳很烈,我和村里人正在田里为苗儿锄草忙活,大白天突然响起了一阵惊雷,当时,大伙都以为是谁做了坏事,遭了天谴。你刘三爷担着水桶去给我们送水,走到村西渡口,发现河里飘来了一个大木盆子,更奇怪的是,木盆子里竟然躺着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娃。”刘德贵别有深意地看了金宝一眼,“这个娃就是你――你在水中漂流了好多天,全身发青发肿,已经昏迷不醒,大伙都说你能活下来真是一个奇迹。你刘三爷跟我爹是亲兄弟,见你还活着,就将你带到了我家。就这样,你成了我刘德贵的第三个儿子。你的脖子上挂着一个铜锁,上面刻着‘金宝’两字。我觉得可能是你亲生父母留给你的念想,就照着这个给你取了个名。”
“爹,这些事我早就听村里人说起过了。这些年,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穿的你都留给了我,你对我比亲生儿子还要亲!”金宝的眼睛有些湿润,“爹,这些陈年往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我就是你的亲生儿子!”
刘德贵握烟杆子的手有些颤抖,深深地吸了两口烟,继续说:“爹知道你的心思……可现在,村西口的刘三癞子见人就说,当时打雷的时候,他看见一道白光从天而降,落在了村西渡口。大伙都在议论,说你是什么天上的神仙下凡,落到了我们刘家村!”
金宝目瞪口呆,没想到事情会传得如此邪乎:“刘三癞子这人好吃懒做,总喜欢胡说八道。爹,你可不能相信这些胡话啊!”
刘德贵盯着金宝眼睛:“金宝,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你小子跟别人不一样!从小你就比别人懂事,再看看你做得这些事――这些事要不是我们刘家村人亲身经历,任谁也不会相信,这是一个不到九岁的小娃娃做的啊!”
金宝急了:“爹……”
“好了!”
锅里的烟丝燃尽了,刘德贵拿着烟杆子在地上敲了敲:“不管你是什么人,都是我刘德贵的儿子!跟我走吧――村里的长辈都在等你过去,大家说要好好谢谢你。”
刘德贵拉着金宝走了。
月光冲破厚厚的云层,向大地播洒着朦朦胧胧的银辉。
峡谷中,刘家村人在欢庆胜利。
金宝被欢乐的人群一次又一次抛向了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