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村的驻地位于黑水河西岸的阴山脚下,那是个乱石遍地,草木稀少,野兽施虐的地方。在付出大量的牲畜和粮食后,逃难的刘家村人终于得到了汪古部首领阿剌忽失的怜悯,让他们以属民的身份留在了汪古部,这里便成了刘家村的临时驻地。对此,刘家村人没有过多抱怨,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落了脚。
为了抵挡野兽的攻击,刘家村人用木桩、泥土和杂草围了一层坚固厚实的土墙。高高的土墙拱卫着刘家村人,让生活在其中人们安心不少。土墙虽然能够防备野兽的施虐,却抵挡不了三千多人马的轮番进攻。看啊,东侧的墙门被攻破了,孛要合率领着人马如潮水般地冲进去了。
孛要合的脸上满是奋亢之色。阿剌忽失一共有两个儿子,长子不颜昔班,次子孛要合。虽然阿剌忽失对他的两个儿子都是疼爱有加,可相比于孛要合的深城多疑,豪放不羁的不颜昔班更加讨人喜欢,而不颜昔班自从娶了成吉思汗的女儿阿剌合别姬后也变得更加神气了。对于这一切,孛要合的肚里满是嫉妒,甚至有些愤恨,所以他一直在寻找机会,一个可以显示自己能力的机会,而今天这个机会终于到来了。
孛要合没有遇到多少抵抗就顺利地进入了刘家村的驻地。
一条条用沙土石子铺成的路子。
一间间用茅草木材盖成的房子。
一堆堆用杂草树枝塔成的草垛子。
孛要合大声高喊:“刘家村人就像被我们圈了群的羊羔儿,在我们汪古勇士面前,他们是多么的不堪一击啊!”
众人大笑。
孛要合骄傲极了。
这时,天空中飞来了一只大雕,在刘家村驻地的上空盘旋。
孛要合想起了那位射雕的少年:从小到大他何曾吃过这样的大亏啊!
孛要合咬牙切齿地说:“女人留下,男人全部杀死,不管是老人还是孩子!”
人马兴奋得“嗷嗷”直叫起来,像一群群闻到了血腥味的恶狼。在得到孛要合的命令后,他们疯狂地朝着四周的茅草房扑去。
东边的山梁上亮起一道火光,一支火箭射向了天空。紧接着无数支火箭呼啸而起,火光闪烁,照亮了大半个夜空。火箭顺着风儿像雨点般地落到了刘家村的驻地里,干燥的茅草房子和杂草垛子很快就被点燃了,不一会儿,高高的土墙内已是一片火光,浓浓的黑烟笼罩了整个驻地。
驻地内,人的惨叫声,马的嘶鸣声,还有火烧房子的倒塌声,响成了一片。四周的墙门被刘家村人堵住了,孛要合连同着他率领的三千多人马一起在烈火中煎熬……
“金宝哥,快去看啊――孛要合马上就要变成烤盘羊了”水儿兴冲冲地跑进一个蒙古包,进了门才发现金宝的身旁还坐着一人,“啊,九爷也在!”
九爷是个健壮爽朗的老人,古铜色的脸,额下飘着一缕长长白须。
他对水儿说:“你呀,还是那么顽皮,就不能安分些么?”
水儿低下头,挠着自己的后脑勺。
金宝笑着对水儿说:“我知道了。我跟九爷还有话要说,你先出去吧。”
水儿知道金宝在替他解围,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好,九爷、金宝哥,我去看看孛要合的那只肥羊烤熟了没有。”
“小心点!”
“知道了金宝哥,你放心好了,我会小心的。”
水儿飞快地跑出门,骑上一匹小马,急冲冲地走了。
九爷气呼呼地说:“金宝,水儿还小,你怎么能由着他的性子胡来?”
“九爷,您消消气。”金宝解释说,“水儿就像一匹倔强、好动的儿马,老把拴在马厩里,会憋出病来的。他这会刚从三爷的阴影中走出来,也该是让他放放马蹄子的时候了。”
“水儿从老三的阴影中走出来了,那你呢?”九爷注视着金宝。
“我……”九爷锐利的目光让金宝感到阵阵不安。
“我老九活了一大把年纪了,亲眼看着你一天一天地长大,你心里的那点小九九我还看不出来吗?自从上次你独闯刘家村回来后,你憔悴了许多。虽然你在大伙面前欢声笑语,装得跟以前一样,但你休想逃过我的眼睛,你一直在为老三的死死而愧疚。”
金宝的脸上渗出了汗水,眼里泛出了泪光:“九爷,我……”
“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来告诉你,这事你不用过分自责,相反,老三在九泉之下还会感谢你。”
金宝吃惊地看着九爷:“九爷……这话从何说起?”
“其实早在一年之前,老三就已经身怀暗疾,当时,大伙都在忙着商议如何对抗金狗,他怕大伙分心,便把病情隐瞒了下来。”
金宝自言自语:“怪不得三爷老是闭门不出,我真蠢!”
九爷继续说:“水儿的失踪对老三的病情更是雪上加霜。刘家村人撤走之时,老三找到了我,说出了原委。他知道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一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了,也舍不得离开故土。我考虑再三,便同意他留了下来。这事大家都不知道,只有住在老三家隔壁的刘三癞子知道一些。我们一路行到黑风谷,你从刘三癞子的嘴里得知老三还留在村子里,便执意要回去救他。你见黑风谷地势险要,为了对付追兵,想出了火牛这等稀奇古怪的法子。你把法子告诉了你姐夫乌达,让乌达转述给族长,而你自己却偷偷地溜回了刘家村。为此,你差点丢了自己的小命。老三是走了,可你救回了他的孙儿,为他留了种。我想他地下有知,也可瞑目了。”
金宝哭了:“九爷,三爷对我有救命之恩,不管怎么说都是因我而死。这些天,我一直在深深地自责,今天您把事儿挑明了,让我的心里好受不少。”
九爷冷哼了一声:“我看你呀,一直都把九爷当作了外人,你有心事难道就不能跟九爷说吗?”
金宝跪了下来:“九爷,您就是我的亲爷啊,金宝再也不会对您隐瞒什么了。”
九爷扶起金宝说:“好了,哭哭啼啼像什么样,你的心思九爷明白,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是我的亲孙儿。”
“九爷……”金宝泪流满面。
二牛风风火火地闯进包内:“金宝不好了……”见到此情此景,顿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金宝抹去了眼上的泪水:“二哥,出了什么事?”
二牛愣过神来说:“阿剌忽失逃走了。”
“什么?阿剌忽失逃走了?糟了,他一定去找他的亲家――成吉思汗了。”金宝质问二牛,“阿剌忽失的大儿子不颜昔班不是跟着他的岳父去讨伐金国了吗?阿剌忽失的驻地已经没有多少人马了,你们为什么还会让他逃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