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私奔_鼓浪烟云 - 火灭小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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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私奔(1 / 2)

寒冬终于过去,春天来了,除了元艺,其他的孩子都回上海学校去了,果然不出苏甸所料,“闽变”如昙花一现,冬末十九路军兵败剌桐城,苏甸筹建鹭港铁路的希望自然彻底成了泡影,办公班子撒走,宫殿一般的天海堂清冷异常,他将阿根从嵩屿调回来,年事已高的阿根不知底里,笑道,阿甸,你这是怎么啦,是不是嫌我年纪大了,咱哥俩年轻相遇,老来合伙做点事儿,也算是有缘呐。

苏甸不语,命丫头生火,当着阿根和妍婴的面,将北京民国政府关于鹭港铁路的批文和德国技师绘制了一半的地质图,烧得干干净净,春水霉雨,天海堂正厅壁炉红光闪烁,似懂非懂的阿根心疼道:你可真狠,咱不做了么?

不是不做,是做不成了。苏甸简单道。

阿根愕然。苏甸说,咱都老胳膊老腿儿了,该歇着啦。他一点点捅着烧酥了的纸片,微微倾着脑袋,不过几天,他头发全白了,阿根,你老斑鸠一只,还是搬来跟我住罢,咱哥俩述述旧。

妍婴替他们沏茶,苏甸异常的冷静令她心惊肉跳,她知道苏甸并不甘心就此罢休,但不甘心又如何?他脸上始终挂着奇怪的微笑,他不再强南洋的孩子们回唐山,这些日子苏家天海堂股份有限公司在唐山的业务渐渐在收缩,资金又渐渐流向南洋,“胳膊肘儿只好再往外拐”!

苏甸实际上是痛心疾首。

他一直想找苏玛雄谈谈,但苏姗一走,玛雄干脆就不来了,即使到鼓浪屿也泡在红楼。玛雄以前就是红楼常客,有空与林时音宝纹等说说笑笑,现在似乎也不避嫌疑,但这一年,春雨淅沥中的红楼格外沉寂,林时音将自己关在房中,已经很久不见人了。

不知这些日子玛雄还天天去红楼作什么。

元艺精神似乎在慢慢恢复,但变得懒洋洋的,天天在家呆着,至多就读读闲书,养鸽子种仙人掌,早春在南楼园子里种了一株腊梅,还命时伯为他搭架,撑起一片浓厚碧绿葡萄架,偶尔也到中楼和花工切磋花艺,倒像天底下的人就他最忙了。苏甸想,未见他做一点正经事儿,花银子来倒如淌水,他欲问又止,生怕引动元艺在上海种下的病根。

这天,元艺到龙头西餐厅喝白兰地,与年愈古稀的乌石研究咖啡研磨和煎牛排的技术,月姑整日忙于出诊和教堂事宜,儿女们都有自己的事儿,年老体衰的乌石不免有些枯寂,西餐厅早就盘给了一个远房亲戚,看到年轻而且见多识广的元艺不但愿意和自己聊天,还居然向自己求教,乌石每每眼睛发亮,兴奋得跳来跳去:

元艺,我自己嫁接的番荔枝苗,你要不要来一棵?元艺,黄花夹竹桃就不要种在园子里了,这玩艺儿漫山遍野都是,自家园子要种些稀罕的物事,关起来自己欣赏。

元艺一边答应着,一边邀乌石月姑到自己家里作客去,乌石伯,我爹爹和根叔说晚上要为徐玉明接风呐。

乌石顿时肃然起敬,你说什么?徐玉明,就是毙了猫五的那个十九路军?

元艺淡淡地,你怎么知道他毙了猫五,他一个人怎么就能够毙了猫五?乌石伯伯,猫五是何等人物你知道?

元艺,你知道多少?

乌石伯,我不需要知道太多!

元艺说完嘴巴紧闭,苍白的脸只剩下薄薄嘴唇还有一点点颜色,乌石骇然,忙将话题叉开了去,和他谈起青葡萄酿酒的技术来。

吃过中饭,乌石与元艺慢慢走到天海堂,正要进南楼,忽听得西洋哀乐鸣响,元艺撇下老态龙钟的乌石,飞也似地跑上楼去了。

乌石慢腾腾上楼,走到阳台,见苏家的人乌压压都站在阳台上,原来今天是猫五的忌日,久不见天日的林时音正在为猫五举行盛大的追悼仪式,只见“闽变”之前不敢来吊信的猫五部属络绎不绝,居然还有一些地方士绅,一些官场的头面,诔文挽联雪片儿似的,静默凄清的红楼此时红妆素裹,哀乐萦绕,渐奏渐奏大,一波一波淹没了左邻右舍嗡嗡作响的议论。

乌石目瞪口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妍婴喃喃道,这可怪了,你看居然有林森和何应钦的挽联,老爷,我听说林时音是花了重金征文的,可没想到国民政府主席也在被征之列!

苏甸淡淡笑了一下,招呼大家到中楼正厅喝茶,这时阿根看到玛雄匆匆进门,便冷笑道,玛雄,你不到红楼忙乎,到我们这儿做什么?!

乌石更是怒目而视,玛雄,你既拎着土匪的姨太太裙边,就不要跑到天海堂来向苏家尊贵的小姐献殷勤!

一向不在乎的玛雄傻了眼。

苏甸道,乌石,玛雄是我叫他过来的,玛雄是好久不来了,咱晚上请徐玉明,玛雄是徐玉明的同窗。玛雄缓过气来,嘻皮笑脸道,乌石叔,您不要骂我,我还要骂玉明呢,玉明将我们林旅长骗到榕城就将人家卖了,现在林旅长的部下正要他的命呢!

玛雄话音未落,徐玉明西装革履带着两个人进门来,这些腰杆笔直的军人着装整齐,疲惫的脸上仍刻着雨血风霜,苏甸忙道,坐坐,我们等你们好久了。

徐玉明沉默片刻道,感谢甸叔款待败军之卒,苏甸与他握手,十九路军虽败犹荣,我们都为有你这样的朋友为荣,是不是?乌石兄。

乌石不作声,细细将徐玉明打量了一番方道,好孩子,你们受累了,乌石老泪纵横,向来处事不惊的徐玉明劫后余生,竟然有些惶惑,苏甸忙叉开去,来来,大家就坐,就坐,莫谈国事,宝珠,上菜!

说是莫谈国事,苏甸自己却忍不住,席间细细询问“闽变”之后十九路军官兵去向,徐玉明说大部分被政府收编,一些被谴散了,是当时受编的土匪将他们送到了鼓浪屿,不过,所有的装备,甚至是私人行裹,都被那些惯匪扣下了。

今后作何打算?

徐玉明还没回话,玛雄在一边笑道,玉明,你们十九路军与蒋委员长开了个玩笑,这个玩笑可是开大了。

徐玉明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酒过三巡,徐玉明没有一点醉意,苏甸陪了两杯,倒有些醺醺然起来,玉明,玛雄,你们都是青年才俊,若不嫌弃,我送你们到海外读几年书,回来咱再共商大业,如何?

徐玉明还是没有回答,玛雄则哈哈大笑,甸叔,您别把我与他混为一谈,我是海军部的,何况上个月上海海军航空处搬到鹭港整合,我们去向未定,可能北上,也可能去西南。

玉明,如何?苏甸仍半开玩笑道,你若答应,我就正式招你为婿,两个女儿任你挑选。

乌石拍手道,这是天大的好事儿,苏姗聪颖,韵琴贤慧,都是极上等的女孩儿。

徐玉明脸红,玛雄嚷嚷道,甸叔,你偏心眼儿!苏甸却不与他玩笑,正色道,我可不能将女儿嫁给性命未卜的职业军人。

徐玉明轻声道,甸叔,我就是职业军人,如今国难当头,我还是得考虑北上……玛雄笑道,甸叔,玉明比我铁杆儿,从里到外,都是典型的军人。

玛雄,你不要多嘴,让玉明想想,玉明,我这话儿也不是随便说的,这是一个机会!

见苏甸认真起来,玛雄顿时明白自己今天不过是配角,便冷了脸,心里不是滋味,就多饮了几杯,茫茫然到花园里转了几圈,还是茫茫然,回到席间,正侍继续喝酒,却被苏甸叫到东厅坐下,玛雄,我还有话与你说。

您说罢,甸叔,横竖我今天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你帮我约一下猫五的九姨太,咱过些日子地点照旧,在鹭港的别有洞天见面。

甸叔,她不待见我哪。

不待见你为何天天到红楼?

玛雄半真半假的酒意顿时不翼而飞,甸叔,这是真的。苏甸道,我不管你是真是假,今天晚上在这儿住下,与你的老同学叙一叙,明天替我到红楼约林时音。玛雄为难道,甸叔,你面子比我还大一点呢。

你既天天去,再去一次也没什么,猫五忌日一过,那小妮子该露面啦,告诉她我有要事与她商议!

甸叔真的与林旅长有瓜葛?

玛雄啊,你是明知故问。

玛雄无话可说,也不理徐玉明,兀自将酒喝了一杯又一杯,在天海堂客房昏睡了一夜,第二天踉跄起床,脑袋发懵,嘴巴苦涩,你可真是斯文扫地了,他恨恨地刷牙,很快地收拾停当。想一想,跑到龙头买了一束鲜花,正儿八经上门。

猫五的祭祀过后,林时音果然开着门,她紧紧闭了嘴,一言不发瞪着玛雄。

她瘦了一圈,丰腴的水色锐减,下巴尖俏,久不见天日的肌肤近似清澈,颧骨上的眼睛深邃无比,缓缓流动着与头发一样光亮的栗色,刹那间玛雄以为是认错了人。

她闪身让他进屋,命新来的丫环烧咖啡,两人相对无言。只听得窗外淅淅沥沥的春雨,日益粗硕的鸡蛋花尚未长叶,在绵绵不绝的雨雾中呈现出裸露的强硬,玛雄突然直楞楞望着她道:

你漂亮了。

难道我原来就不漂亮么?林时音凛然反唇,玛雄笑道,原来就漂亮,现在就更漂亮了。林时音叹息道,苏玛雄你这个天杀的,一张油嘴这辈子不知骗取了多少女人。

玛雄却不像以前油嘴滑舌,他说,我苏玛雄以前从未在女人面前低过头,唯独在鼓浪屿天海堂和红楼之间跌了跤,玛雄一脸颓丧,林时音倒笑了,在天海堂跌跤是不假,在红楼我们何曾亏待过你嘛。

你一年多不待见我啦,玛雄的目光瞬间突然如鹰隼一般明亮,我能不能不再叫你九姨太?我就叫你时音。

玛雄,你放肆。

我放肆一回又何妨?

玛雄,不可以的。

可以不可以都是自己说的,玛雄此刻盯着林时音近似透明的俏脸恶狠狠道。

林时音愕然。猫五活着的时候,一度因为英俊潇洒的玛雄能客串自己的幕僚而欣喜若狂,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脱却土气和匪气,可你现在看看吧,留洋绅士苏玛雄绝望时撕下脸皮亦目光狰狞,与发怒的猫五并无多大区别!

林时音的心怦怦跳了起来,猫五一去不复返,这些天她以为自己是死了的,此刻她指头轻轻抚着自己依然润白姣好的臂膀,隐约感到周身血流汹涌,她觉得燥热无比,久违的红晕缓缓涌上面颊,她突然笑了起来,放肆的笑声中有一种清澈的锐利,苏玛雄,你好大的胆,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玛雄依然狠狠道,我自己就是太岁,我怕什么太岁?

两人都是一反常态的粗鲁。

他一丝不苟地扣好门,猛然朝她扑了过来,轻而易举将她送到猫五曾经翻云覆雨的西式铜床上,她目不转睛盯着他紧闭的嘴唇,男人的沉默下面,蕴藏着一座火山,她骇然地想,趁他不留神跳了起来,苏玛雄,你想清楚了!

没什么可想的!

苏玛雄握惯操纵杆的大手青筋毕露,娴熟地剥去她在猫五出事以来第一次精心搭配穿好的衣物,林时音似乎听天由命,趴在那里任他为所欲为,并不反抗,只是嘴角上挂着嘲讽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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