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六章假如爱有天意
尹啸卿提出那个真心话大放歌的建议之后,便转眼去看薛聆诺,其他人的目光也都跟了过来。
薛聆诺还没说什么,肖默默就站出来护着她了:“那多不公平啊,聆诺也需要休息,你们再让她弹一晚上琴,对她就不算放松了!”
这句话一说,大家想想也是,都看着薛聆诺,等她自己决定。
薛聆诺扫视了周围一圈,最后抓住了——或者是被抓住了——尹啸卿的目光。他殷殷地看着她,像是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提了这么个考虑不周的建议,同时又有些惶恐,生怕她真的拒绝,而这种拒绝会加深他的后悔。
薛聆诺回答道:“没关系的,这个没有压力,对我也算是放松。”
这回是郑涛忍不住问她:“聆诺,你还会伴奏歌曲呀?”
薛聆诺点点头,大大方方,不骄矜亦不遮掩:“嗯。一般我听过的歌就能伴奏,如果是我没听过的,就得你们先开唱,我再根据那首歌的调式和节拍给一个万金油式的伴奏。”
她看了看大家不太理解的眼神,解释道:“万金油式的伴奏就是只管配得上,不能保证有针对性地突出某一首歌的特点。”
这么一来,大家都既钦羡又好奇,忍不住都想见识一下薛聆诺的即兴伴奏,于是纷纷表示就用这个玩法了。他们就地随便找了件东西来当花传,然后所有人围成一圈,轮流派出一个人去击鼓。
第一个击鼓的是女主角舒盈,花落在了男主角洛文的手上。
所有的眼睛都转到他身上,等他选择真心话还是大放歌。
洛文挠了挠头,憨厚地笑了笑:“我还是选真心话吧,别我唱歌吓得你们晚上做噩梦,什么松都白放了,嘿嘿!”
大家笑起来,开始琢磨该问个什么样的问题,既能有分寸地探询隐私,又有水平有意思。
肖默默第一个跳出来:“认识这么久了,我们还都不知道呢——洛文,你有女朋友吗?”
这个问题引起了一片嘘声,大家都觉得太滥俗也太温柔了。还没等洛文回答,舒盈马上就插了进来:“那个不算,听我的——洛文,你的袜子都是几天换一次的?为什么跟你对戏的时候我老闻到一股隐隐约约的脚臭味儿啊?”
这个问题仍然很温柔,可是因为提得有趣,大家都笑了起来。
洛文不好意思地又挠了挠头,望向尹啸卿:“尹导,问题不统一,我该怎么办呀?都回答的话,对我不公平吧?”
尹啸卿也笑了笑,说:“你选一个回答好了。”
他暗地里有一份私心,希望轮到自己的时候,也能选择问题来回答。
洛文左右为难地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嘿嘿笑道:“那什么,我的袜子,我也不记得都是几天换一次啦!通常我们宿舍都是不定期投票,要是投票结果一致认为是某个人的脚太臭了,这人就该换了。”
这回,大家噗的一下笑喷了。女孩子个个都露出夸张的嫌恶表情,交头接耳地议论着男生恐怕都是这个样子,而他们迟早还会跟自己拉扯上瓜葛,发生最亲密的关系,想一想就好恶心哦!
这一轮结束,大家继续。第二个击鼓的是郑涛,拿到花的是舒盈,于是大家都笑了起来,说男女主角就是男女主角,气场都比别人强些,连鼓点都认他们。
舒盈选的也是真心话,然后选择了尹啸卿的问题:“如果你就是《时光倒流七十年》当中的女主角,你会不会像她一样,孤独一生守望早逝的爱人?”
她的回答阳光灿烂:“不会!其实没有人应该为了另一个人而甘心一生伤悲吧。因为我们都只有这一生,而且是这么美好的生命,我们有太重太重的责任,要好好对待它,让它的每一天都阳光明媚!”
说到这里,她调皮地睐了睐眼:“这应该能算是世界上最最可爱最最无可厚非的私心和贪心了吧?我要掌声我要掌声!”
大家都捧场地鼓起掌来,并且赞赏地点头,为了她这份坦率的潇洒。
尹啸卿却注意到,这一片欢声笑语中,他一直偷偷关注着的那个人,悄悄地站了起来,往外面走去。
他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清了清嗓子道:“大家休息一会儿,上上厕所什么的,十分钟后回来继续。”
五月的夜晚,凉风习习,有幽暗的花香潜在清水般流动的夜气里,宛若上了浓艳晚妆身着黑色晚礼服的落寞而又不甘心的贵妇在偷偷地窥探着你。白日里生气勃勃的a大校园,此刻突然缄默出一派宁静沉柔,如同揉碎在梦里的诗,抑或剥落在诗里的梦。
薛聆诺的背影就半溶在这样的夜色里,如同隔着一层磨砂玻璃的蜡笔画,氤氲成一片模糊而美丽的色彩。她这天穿的是浅蓝色牛仔裤配紫色长袖t恤,简单得如同一枝星光下的紫罗兰,却美丽得令人想不出还有什么装饰,能再给她添上一笔魅色。
尹啸卿刚走到门口,就被这幅画面定住了。他迟疑了好一会儿,才醒悟过来,为了这份迟疑而暗暗懊恼——
我这是怎么了?故意腾出这个间隙是为了什么?怎么能就这么浪费掉而不敢上前一步?
他咬了咬牙,给自己挤出几分勇气来,走到她身边,也像她一样,靠在栏杆上。
“在想什么呢?”对于他的靠近,她无动于衷。而没有拒绝已是最大的鼓励,他终于问了出来。
这个问题,他已经做好了得不到回答、或者只是一番敷衍的准备。
没想到她居然轻轻地开了口,虽然她的目光仍是缥缥缈缈溶在夜色深处不知哪一个所在,让人甚至怀疑她到底知不知道旁边这个问话的人是谁。
“不甘心为了另一个人而一生伤悲——你知道这句话是从什么地方化来的吗?”
他怔住,顿了顿才回答:“游鸿明的《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
她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那首歌里的那句歌词是——
爱我的人为我痴心不悔,我却为我爱的人甘心一生伤悲。
“那你知不知道游鸿明有另外一首歌,叫做《国王的新歌》?”她又问,声音幽幽的。
“嗯,我知道。”他回答,心里浮上一点点的失望,觉得她其实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此刻的声音,轻柔得多么动人。
果然,她的问题好像只是一个引子,并不一定要按照有问有答的逻辑来继续谈话。这一回她没有往下问,而是自己轻轻念了出来:“里面有一句歌词:他们也说情歌最可怕,不懂的人只会看笑话。”
她转过脸来,目光轻轻拂过他的面庞。其实这片目光完全是虚的,并没有焦点,但他的心却不争气地狂跳了两下,所有的感觉都突然嗡嗡嗡轰响了一秒钟,在这一秒钟里,他失聪失明,什么信息也没捕捉到。
而就在这一秒钟之后,他发现她已经又转了回去,目光、姿势、神情,全部都仍然卡在刚才的位置上,就好像她从来都没有动过一样。
然后,他听见她说:“其实不光是情歌,所有的爱情都是这样的,不懂的人只会看笑话。”
她的声音落下去,一切复归宁静。尹啸卿便听见了自己心里一片叹息般的落潮声。
她的心里另有一个人……
而她对那个人,究竟爱到怎样的地步?!
还未容他在怅然中一沉到底,她的声音又把他拉了起来:“该进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