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世界,与外界没有任何联系的,以着主人的意志为规则,单独的世界。
一座孤单的城堡,一片无望的原野,一个莹蓝无云的天空。
这里没有时间的概念,所有的一切都维持着最出创造出来的模样。光无处不在,照耀着这个淡漠的世界。这里的一切都不可损毁,不会退色,没有消亡。
没有死,没有生的世界。
一个不完整的世界。
*
就在这样的世界里,却有这样的角落,几人合抱不及的高大树木,浓密的枝干,繁多的鄂叶,紧凑的花团。浅绯色的细小花瓣漫天飞舞,旋回的滑落于地,在草间堆起厚厚一层。一眼过去,惊丽绝艳。
但若将视线从花瓣移向枝头,就会发觉,那些花团没有丝毫的减少,而地上的花层也永远不会增加一点。
幻觉吗?不是。伸出手,轻轻接过一瓣浅绯,就能感到那清凉水润的触感,稍一揉捏,红色的汁水泛出,沾染了指间,香味袅袅不散。
这是真实的世界,却只有碰到了,才能明白。触不到,就永远是一个梦。
*
“樱月,樱月,我饿了!”一个圆滚滚的黑色毛球不知从那里飞了出来打破这一篇梦境。
“乖乖,醒了?”收回手,原本被揉碎的花瓣不知所踪,十指芊芊,干净无暇的没有丝毫痕迹。
“樱月……我找不到向和雨,没有人帮我准备吃的。”黑球赖在樱月绯红的裙摆上不愿下来。
“他们出去了。”再美的风景,看久了也会腻味,再长久的生命,没有新鲜之后只能腐朽。在这里,当永生成为了现实,但要付出的,却没有人肯给。幸而,主子没有强求的意思,只要满足一定的条件,去留随意。即使是他自己,也只是偶尔来一躺。在不知的何时。
说到底,有几个能够耐的住不知时间的等待?
“又走了?”黑球趴在樱月裙摆上丧气。“我肚子饿了。曾回来过多少次?我都好久没有见过他了。”
“两次。”她记得清清楚楚。“离开一点,我去帮你弄吃的。”食物有固定的地方储备,反正东西放在这里永远也不会变化,同样不会减少半分,因为只有他会吃。但是他总是找不到,所以只能让别人帮他准备。
“哦。”黑球离开樱月,飘到了树干上端坐。
树枝急促的抖动着,花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小。
“乖乖!”樱月赶忙上前将黑球从树上抱了下来。“你干什么?”
“我饿了。”黑球眨巴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樱月。“所以一靠近能吃的就不由自主的…………”
“我带你去找吃的吧。”樱月放弃的抱着黑球。再放任他在这里,她下次来估计就看不见这棵樱树了。
“恩,樱月,为什么你不变回原来的样子啊?长了几条那么别扭的触角很不舒服。”
“在一个地方就要守一个地方的规矩,我已经习惯了。”应这里的创造者的要求,在这里每个寄住者都会化做这个形态。是潜在的规则,也是一种无言的尊重。而现在在她怀中的他,是例外。
在这没有时间意义的地方,只有他会进入睡眠,也只有他,会有进食的需求。完全不符合这个空间的规则。不知道,这是主子给了他这样的特权,还是他本身就能无视所有的规则?
再度回头看看哪个她不知呆了多久的树下。她倾尽全力才能接住的一片花瓣,却被他一个无意间的进食,弄出了不可忽视的残缺。
这就是差距?层次的差距。
将她一切的心思打破的差距。
*
灰岩质地的材料组成的墙壁与地面,冰冷而不带情感。似乎不管是何处的城堡,长长的走道都是必不可少。樱月抱着黑球,无声的走向记忆中储藏食物的房间。
“曾!”黑球突然间感应到熟悉的气息,一个滑溜,从樱月的怀中蹦了出去,向气息传来的方向飘滚。
不管多久,都是那样淡漠冷傲的容颜,坐在只有他可靠近的主座上,比天空更加高不可攀,让她只能仰视。
“曾,我饿了。”黑球扑到曾面前,向他展现自己不怎么浑圆的肚子。
“你现在是什么样子。”曾的眉头不可察觉的收了一下。
“我饿了。”黑球萎匿于地,然后站起来的却是一个黑发黑衣黑瞳的人型少年。
曾随手一挥,原本空旷的房内出现了小山一般的无食物。水果,脯肉,以及难得的工制品。
黑色的身影飞扑而去。
“主子。”樱月向他行礼。
“樱月,你还在。”曾微微的向她鄂首。
“是的。需要我将这些祭品分开吗?”能让主子看上眼拿回来的,因该是外界的生命贡献的祭品。通常会有一些不错的东西,就这样给他吃了不好。
“不用了。你还是一点都没变。”曾从新将背靠上座椅。
“就是,她老是站在那棵老树下面发呆,不吃东西也不睡觉。”旁边有某个家伙边吃边凑热闹。难得的是声音清晰无比。
“我不需要这些。”吃饭,睡觉这些东西,她就算在外面也不需要。
“的确。”曾赞成。
他知道。樱月心中暗自窃喜,然后自顾失落。他当然知道。这个名字,是他起的,这具身体,是他给的,这副形态,是他造的。他怎么会不知道?他只有不记得罢了。
“我来住一阵子,很快就要走了。”
“是,我去整理房间。”樱月安静的走出房门。
其实,又有什么是真的需要整理的?不变的物,不变的人,不变的事。她只是……不想而已。
*
这一次,他似乎呆的比较久。樱月一边为主子整理他带回来的物品心中猜测。他是不是又要很久不来了?上一次他呆那么久,是乖乖刚来的时候。也是哪个时候,这里第一次出现了食物。也只有乖乖,会在主子回来的时候还在睡觉。
那么,这次,又是什么?
樱月心头有隐隐的不安。
她来到这里那么久了,久到连她都好象忘记了外界是什么样子,也早以习惯于这永不改变的世界。但好象,有什么要改变了。她所无法猜测的改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