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时的无名道人,也已经成了李世民的门客。不过,他不是李世民一般的门客,
是个特殊的门客。除去段志玄,李世民的手下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的存在;就是知道的,也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只知道他的道号,就连侯君集这样的亲信也不例外。为什么要这么神秘?李世民说:我眼下还没看出来怎么用他合适,所以先让他隐姓埋名、无所事事,将来说不定有大用。“将来”是什么时候?段志玄没问。因为他知道谁都说不好,包括李世民本人在内。“大用”又意味着什么呢?段志玄也没问,因为他明白那必然意味着机密。能否参与机密,不是靠打听。恰恰相反,靠的是不打听。这一点,段志玄清楚得很。
那一晚,当裴寂在高斌廉的陪同下来到玄武观时,心中不禁纳闷:哪儿不好说话,非挑这么个鬼地方?裴寂觉得那地方“鬼”,因为玄武观前的那条石板路格外僻静,两人一路走来,只听见四只脚踏石板的声音。两人一路走来没乘车也没骑马。为什么不乘车?裴寂问。乘车不是得有车夫么?多一个人,多一张嘴。高斌廉说。什么意思?裴寂想,不过他没问。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这次约会不比寻常,有什么秘密?这感觉、这猜测,令他感到兴奋。他不想因为问得太多而扫对方的兴。所谓扫对方的兴,其实也就是扫自己的兴。他本来还想问为什么不骑马的,这么一想,他就闭上了已经张开的嘴。
“万一裴寂问我为什么不能骑马,我该怎么说?”临去接裴寂之前,高斌廉、李世民、侯君集三人在一起作最后准备之时,高斌廉问。
“这问题还真不好回答。”想了一想,李世民说。
“就说咱不想目标太大,惹人注意吧。”说这话的是侯君集。他知道这话并不高明,可他觉得他必须得给个建议。否则,还配称之为“智囊”吗?
“你不觉得这话太牵强么?”高斌廉反问。
“牵强就牵强吧。”一阵沉默过后,李世民说。“他总不会因为这话牵强就不来,对吧?再说,如果他坚持要骑马,你就让他骑。总之,无论如何,你要把他接来。”
“万一裴寂当真骑马来?段志玄一个人靠得住么?”高斌廉走后,侯君集问。
“没问题。”李世民说。
当真没问题?不错。李世民的确这么认为。不过,并不是因为相信段志玄万无一失,而是另有安排。这另有安排不仅侯君集不知道,段志玄也不知道。早在段志玄行到庆春坊夹道北口墙根之前,长孙顺德与刘弘基就已经在夹道前方不远的柳树林里隐藏好了。同段志玄不一样,长孙顺德与刘弘基的身边各有一匹马,两人也没装什么叫化子,手上没拿什么打狗棍,穿的是官兵的衣服,腰下挎着弓箭。
长孙顺德与刘弘基是什么人?两人都是在逃的右卫,当时同在李府藏匿。左右亲卫、左右卫、左右翊卫,合称三卫,入选者大都为望族或高官子弟。据史册记载,长孙顺德之祖长孙澄,北周秦州刺史;父长孙恺,仕隋,位至开府。刘弘基之父刘,隋河州刺史。可见两人也都正符合这样的标准。为什么逃?居然又是不谋而合,都是为了逃避征高丽之役。不过,有一点不一样:长孙顺德的逃奔晋阳,出于计划,属于投亲靠友,因长孙顺德是长
孙晟的族弟,而长孙晟恰是李世民的岳父。论辈分,长孙顺德是李世民的长辈,论年龄,则相差无几,二人早在长安就深相交结。而刘弘基的逃奔晋阳,则出于偶然,属于慌不择路。他与李世民既非远亲,亦非近邻,从未谋面,只是架不住有缘分,凑巧在晋阳相遇,又一见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