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去哪儿？正事儿不是还没说完嘛？”徐世他姐在他身后喊，看来，他姐也没了主意。

徐世却只作没听见，大大咧咧地出了院门。看门的小厮从外面匆匆跑进来，差点儿与徐世撞个正着。

“慌什么慌？”徐世没好气地吼。

小厮吓了一跳，慌忙让到一边，结结巴巴地说：“少……少少爷！有……有人找。”

找我？徐世想不出有谁会这么早来找他，他的那帮狐朋狗友照例都是日上三竿才起床的主儿。徐世放慢脚步走到大门口一看，一条汉子立在门外，长相不俗，身材魁梧，头戴一顶范阳遮，右手叉腰，左手握着一条枣木槊。什么人？徐世不认识。

“怎么？不认识我了？”那汉子见了徐世，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打什么幌！你知道我是谁呀？”徐世反问。

如果那汉子说：“怎么不认识？你不就是徐世么！”徐世就会叫那汉子滚蛋。什么江湖骗子！也想到这儿来占便宜！他想。

“你不是帽儿么！真的不认识我了？”

这话令徐世吃了一惊。徐世字懋公，小时候的伙伴们不认识“懋”字，都管他叫“帽儿”。自从十年前徐家从曹州迁居东郡的卫南，再也没人叫他“帽儿”了。这汉子是谁？难道是先前在曹州时的邻居小友？

“你是……”

“我是信儿！看你这记性，让狗吃了？嘿嘿！”

信儿？十年前的那个干巴瘦小的单雄信，竟然长成了这么一条好汉？那时候单家穷，经常有上顿没下顿。徐世几乎天天都会从厨房偷出一个馒头、一块烙饼、一根鸡腿什么的塞给单雄信。分手的时候，也没忘了约单雄信来卫南玩，虽然心里知道那不过只是一句空话。

终于认出了十年前的小友，徐世有点儿激动，走过去，双手按住单雄信的肩膀摇了一摇。单雄信怎么找到这儿来？难道是从瓦岗来？徐世想。他是个彻底冷静的人，不会因为激动或任何动静而失态，他立即把单雄信的出现，与门上那封勒索钱财的书信联系到一起。

“什么风把你吹来啦？”徐世试探着问。

“说出来你可别怪我，门上那布条儿是我昨日夜半留下的。不过，那不是我的意思，我不过是奉命行事。再说，我原本也不知道这儿是你们家。翟让只告诉我说这是卫南首富之家。今日一早我向街西口卖烧饼的老头儿一打听，才知道卫南首富姓徐。我就猜着准是你们家。嘿嘿！果不其然。”

十年前的单雄信单纯老实，干了什么坏事一向不打自招。十年后的单雄信依然如此，令徐世对他刮目相看。

“现在既然知道了，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帮你走路了！我还能坑你？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听了这话，徐世笑了一笑。不过，不是表示同意单雄信的主意，只是表示满意单雄信的态度。

“怎么走？往哪儿走？再说，走了和尚走不了庙。就算人走了，房产、田地、库房里的粮草怎么走？还不等于是‘留人不留钱，留钱不留人’么？”

“那你说该怎么办？”单雄信顿时没了主意，两眼瞪着徐世，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十年前的单雄信是徐世的跟屁虫，连撒泡尿都要等着跟徐世一起撒。

“你带我去见你们的翟大王，我自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徐世说，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令单雄信佩服得五体投地。

“徐某谈不上富有，不过，比起山上的兄弟们嘛，那还是好多了。敝庄现有小麦一万石、大米五千钟。子曰：‘君子周急不继富’。与其上缴皇上，何如送给翟法司？翟法司如果不嫌少，这就可着人下山去敝庄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