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一迟疑,终于点了点头。
翟让、王伯当、贾雄三个人说这番话的时候,单雄信也在场。不过,他有自知之明,没插嘴。也没人问他,都认为他头脑简单,不懂这些复杂的事儿。曲终人散之后,单雄信把方才听到的,一一转述给徐世。徐世听了,只发一声冷笑。
“怎么?你觉得有什么不妥?”
“天无二日,一山何能容二虎?”
“那你还不赶紧去劝阻翟让,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人家找我商量了吗?你得学乖巧点儿,不该管的就别管。再说,我虽不信那些图、民谣,可架不住别人信。有人信,就容易扩张势力。所以,李密上瓦岗,于翟让也许不利,于你我却未必不是福。”
“什么意思?”
“咱扪心自问,不是当头儿的那块料。既然要跟别人走,总要跟个能干的好吧?”
“嗨!可不。你看我这人就是笨。这么简单的理,我自己怎么就琢磨不出来?”
说自己笨的人,有两种。一种是故作谦虚,心里其实自以为聪明盖世。这种人虽然未必真聪明,但既然懂得作假,也绝不是傻冒儿。另一种是当真以为自己笨,倘若这人的确不聪明,那是有自知之明。倘若这人其实并非不聪明,那是标准高。无论属于前者,还是属于后者,也绝对不傻。
单雄信既说自己笨,其实就是不笨。不过,徐世似乎并没看透这一点,他觉得有必要点醒他这个不怎么聪明的知己。
“翟让虽然不把咱当他的心腹,倒也没做过什么对不住咱的事情。所以嘛,这李密来了之后,咱不能有所偏袒,应当保持中立。撂下翟让去巴结李密,既对不起翟让,也令李密瞧咱不起。知道么?”
单雄信不假思索,信口应道:“这我懂。”
往后的事情果然如徐世所料,李密既上瓦岗,旋即拉拢一拨人马自立山头,号称“蒲山公营”,与翟让时合时离,离而又合,合而又离,终于演出一场火拼。翟让被李密埋伏在帐下的刀手一刀砍为两段的时候,单雄信正好在场,当即吓得跪地求饶。徐世在帐外闻变,翻身上马,企图开溜,被李密手下从背后飞刀砍中,跌下马来。李密喝止刀手,亲自将徐世扶起,好言相慰,收编到自己麾下。
单雄信一向以骁勇著称,怎么会是个跪地求饶的窝囊废?其中奥妙,有三个半人知道。第一个是单雄信自己,第二个是李密,第三个是李密的首席谋士房彦藻,剩下来的半个是徐世。李密想对翟让下手,又恐翟让手下人不服。房彦藻于是献策,叫李密收买单雄信。
“这人肯么?“李密有些担心。
“这人貌似忠厚,其实趋炎附势得很,有什么不肯的?”房彦藻信心十足。
“是吗?你凭什么看出来的?”李密问。
“他不止一次向我暗示如何如何倾慕主公。”
“原来如此。那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徐世事前不曾参与这机密,事后也没人告诉他这机密。他只是疑心单雄信的跪地求饶不过是做戏,做给翟让手下看的戏。一向以骁勇著称的单雄信都吓得屁滚尿流了,你们还敢反抗?因为徐世只是疑心如此,并不确知,所以只能算是半个知情的人。从此徐世对单雄信防着一手,不再视之为知己。
也如徐世所料,单雄信的投靠李密,果然令李密小瞧单雄信。火拼尘埃落定之后,房彦藻劝李密顺手除掉单雄信。
“这种轻于去就的人,留下来,早晚是个后患。”房彦藻这么劝李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