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里,医生满脸的严肃和紧张,问:“你的家人呢?你没有家人陪伴吗?有些事我需要和你的家人说,让他们来准备一下。”
多拉咳嗽了几声,强忍住问医生:“医生,准备什么,我没有家人,需要钱的话,我自己就可以准备。”
医生有些不忍,这么年轻的姑娘,正是如花的年纪,却时日不久,医生想了想,说:
“你一个亲戚朋友都没有吗?有些事,你自己是没法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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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拉想了想,摇摇头,医生看出她是从事什么职业的,知道这样的女孩子大多是和家里人很久都不联系的,即使死,也不让家里的人知道。
朵拉说:“医生,你是说准备后事吧?我还真不知道谁来替我收尸。”
医生叹了口气,拿出一张报告单,指着上面联系人一项,说:“你写个人的姓名吧,出了什么事,我们院方会第一时间通知他的。”
朵拉握着笔,写下了“季安许”三个字。医生不敢相信眼前的女孩竟然和季安许都认识。有点上流关系网脉的人都知道,季家,是那么的高高在上。
朵拉朵拉,爱曾到过第一百一十六章:朵拉之死
朵拉签完了字,离开了医院,她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在重要家属的那一栏填写的是季安许的名字,如果自己出了什么事,那么医院第一个通知的将一定是安许了。
想到自己以后会死,她觉得其实也没有那么的可怕,活着,根本不像活着。从十三岁离家,独自在外飘荡,两年前她悄悄回了儿时的家,母亲在自己失踪不久后就大病一场,去世了。继父更是早有了新欢,接了婚,生的儿子都已经上长胡子了。
她去过母亲的坟前,长满了杂草,像座无主坟一样,孤立在草丛里,那么的凄凉。十年了,谁又会料想到,十年之后的母女相逢竟是这样的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微霜。
朵拉跪在母亲的坟墓前,痛哭,却没有落下一滴泪,但是真真的是在哭嚎,可就是没有眼泪。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就不再掉眼泪了,是从十三岁那年吗?还是从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开始?
她用双手拔掉了母亲坟上的每一株草,她知道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这些了。有时她甚至恨自己,恨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带上母亲一块逃离。
朵拉从医院走出来的时候,天格外的蓝,这么蓝的天,这么明媚温暖的阳光,都让人有些不舍得了,朵拉咳了几声,用手捂住,血水从指缝里渗了出来。
她扶住了一棵树,开始剧烈的咳嗽开来,疼痛蔓延至整个内脏,她掏出止疼药,手颤抖着塞进了嘴里。她盘算着,自己的存款里还有大量的存款,该怎么处理呢?
该立个遗嘱了,是不是?
什么时候自己竟然要立遗嘱了,以前总以为那是很远的事情。可是死亡这个东西,他来的时候,脚步是轻悄悄的,没有给人打招呼,连声响都没一点,就要死了。
朵拉凄惨的笑着说:“我大概是要死了。”
朵拉去找到了一位崔律师,并去了银行,办理了一切相关手续,她强忍着病痛。几次剧烈的咳嗽,都是崔律师搀扶着她,她知道,自己确实是日子不多了。
她取出了一笔钱,放在了口袋里,这笔钱是她要还给安许的,她曾经傻到为了和他有那么的一丝关系,就问他借钱,这样至少有了债务关系。
现在都快要死了,钱,当然得还给安许了。剩下的部分钱,她想把钱留给君舒,在夜总会,她一直把君舒当作朋友,自己要死了,那要这钱也没有多大的用处了。君舒是个命苦的孩子,和自己一样,都是有个苦难的童年才走上了这条路。
她开始平静的对待生死,朵拉将自己那十几本厚厚的日记,写满了她心底里那些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故事,一页一页的翻看着,最早的就是在五年前,她第一次见到季安许的时候。那时她还是青涩的,她歪歪扭扭的写着:
“我想我遇见了我的王子了,可是,我不是灰姑娘。”
她一页页地看着,看完了十几本日记,发现这五年来的每一天,他都有出现在自己的日记里,她承认,她痴了,她爱他,爱得那么的痴狂,那么的走火入魔。
那么的爱如膏肓。
她不仅病入膏肓,还爱如膏肓。
她甚至透过日记,就数出了安许五年内一共来了金色年华多少次,没来一次,她都会见到他,她边咳嗽边数着,生怕数错了,她数的结果是五百一十六次。
这五年来,他来了金色年华一共五百一十六次,她见到了他五百一十六岁。她使劲的捶打着自己的头,自言自语地说:“不会的,怎么会只有这么少的呢,不会的,是我记错了吗?”
她就像是自己每天都见到了他一样,可真正他出现在她面前,除了求她陪客人喝酒,就是求她找白小染了。
可是那也是欢喜的,真真就觉得是欢喜的。尤其是上一次,他陪着自己在包厢里抽了一个下午的烟,他从不抽烟的,却在朵拉的面前抽烟。尽管知道他是在为了寻找另一个女人而烦恼,但是朵拉固执的认为,她是第一个看到季安许抽烟的女人。
她想着那个留在包厢地毯上两个相依为命的烟洞,就觉得离他是那么的近,近的有些近乎局促不安了。
朵拉在昏黄的灯下,开始写她的最后一篇日记,准确的说,是遗书。她没有写个特定的谁看,那封遗书,更像是自己孤独的告别。
是的,她就要死了,却没有个可以告别的人,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死后,会不会有人怀念自己。那些嫖客们是会怀念的吧,会想失去了一个很会挑小姐的妈咪,季安许会怀念吗?至少在客人闹事的时候,没人陪酒的时候,他是会怀念自己的。
世界上,终究是少了一个会喝下三瓶白酒的女人了,这个女人是死于烟和酒。她望着自己镜子里面卸去浓妆后苍白的脸,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病来如山倒,真的就是这样的快,自己曾鲜活的爱过,奔跑过,不多久就会烟飞烟灭。
我不怕死,可是我怕我再也不能爱你,朵拉想,是不是我死以后,再也不会记得,朵拉,曾深深的爱着季安许,并且是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