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坐上东方睿的车,离开单位来这儿的路上,心里藏不住话的木芙蓉不待东方睿诱供,自己竹筒倒豆子,主动将自己和杜仲之间那些不得不说的旧事,噼哩啪啦地交待了个七七八八。
木芙蓉太郁闷了,迫切地需要向个人倾诉倾诉,最好还是个相识不深了解不多的人。东方睿这厮虽然不请自来地,在单位门口引起了骚动,明显地还将成为未来几天
单位同事茶余饭后的谈资。但是既然他恰巧送上门来,而且看上去也不是个八卦,管不住自己嘴巴的人,那她木芙蓉正好就坡下驴,不用白不用。
“其实刚才听了你那一番倾诉,我倒是有个问题想问问你。”东方睿趁着菜尚未上来的间隙,抓紧时间包打听。
“什么问题?”
东方睿也不拿自己当外人,直接开门见山道:“我挺好奇的,你和杜仲两个人从小是门对门的邻居,感情一直这么好,后来又一起双双考进了山大,双方父母也挺撮合你们俩的,怎么你们俩个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那个胡桃又是打哪儿冒出来的?杜仲又怎么跟她掺合到一起去了?”
木芙蓉苦笑了,半响才道:“这个说来话长了。”
东方睿直视着她的眼睛,淡淡道:“现在,我们有的是时间。”
“闲着也是闲着。既然现在有人愿意听,那么我就姑且浪费一下唇舌吧。其实,我已经有好多年不再去想六年前那个秋天的事了。”
“六年前那个秋天?你是说,1995年那个秋天?”东方睿似乎非常惊讶,喃喃地追问木芙蓉。
“是啊,没错,一切的一切都缘于1995年那个秋天。”
、1995年那个多事之秋
1995年是个多事之秋。
那一年11月,走读的木芙蓉和住读的杜仲,手牵手肩并肩,顺利地迈进了大四上学期的门槛,忙着准备毕业实习和答辩。
彼时,山大恰巧有一批赴北京毕业实习的名额。
经两人系里鼎力推荐,表现一贯优异出类拔萃的青梅竹马,双双轻而易举地从莘莘学子中脱颖而出,拿到了赴京实习的指标。
本来是一桩大好事。
不曾想,青梅竹马临北上的头天夜晚11点,木芙蓉意外地接到了法语系辅导员十万火急的夺命电话,紧急通知她,她的那个赴京指标被上面点名,强打讹要地拿走了。至于上面是哪个上面,辅导员模糊其词,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反正一句话,木芙蓉的指标没了,去不了北京了。
深夜十一点一刻,两家六人聚集在杜家客厅里,连夜召开家庭圆桌会议,商量如何应对这一突如其来的重大变故。
木芙蓉拈起杜家玻璃茶几上放的一颗蚕豆,熟练地单手抛向半空中,又熟练地仰起脑袋,准确地接进了嘴巴里。
她一边有滋有味嘎嘣嘎嘣地嚼着蚕豆,一边摇头晃脑地,左瞥瞥一筹莫展的木爸木妈,右瞅瞅两头为难的杜爸杜妈,“扑哧”一声笑了。
木芙蓉边嚼边笑边道:“干嘛,干嘛啊,个个愁眉苦脸的?又不是电视剧《孽债》里,知青下乡返城打破脑袋,抢回大上海的指标,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不就是去不了北京实习吗?没啥大不了的。杜仲,你安心去你的北京,我在家守着。”
杜仲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木爸木妈和杜爸杜妈无奈地相视摇头。
关于青梅竹马的将来,两家父母背着他们俩早就合计商量好了。
夜长梦多,夜长梦多。现在的年轻人玩心重,难得定性。等他们俩大学一毕业,工作个一年半载,就赶紧撮合他们俩,紧锣密鼓地将证一领酒一办婚一结,再把小孩一生。他们年轻人的任务至此就算完成了。
以后,他们小俩口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想怎么疯就怎么疯。他们剩下的人生,由他们去折腾去蹦跶。
至于他们四老,同心同德门对门,举两家之力,共同照顾好这一代这两个大的,和下一代那一个小的。
等把孙子拉扯到上了小学,他们四老这一辈子也算是功德圆满,也可以功成身退,安享天伦之乐了。
未雨绸缪的两家父母,集两家力量和关系,半年前都已经将青梅竹马的工作安排和落实好了,铁板定
钉地,只等他们俩实习答辩完拿到毕业证,就可以正式上班,顺利踏入社会了。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望穿秋水,好不容易盼到木芙蓉和杜仲即将大学毕业,两家父母坚守等待了这么多年,终于快熬出头了。
曙光乍现,黎明就在前头。
一切的一切,本来都照两家父母的计划,按部就班地推进和实现。
关键的节骨眼上却出鬼了,说好了的毕业实习指标,竟然说少就少了一个。
放杜仲一个人去北京实习?扔下木芙蓉一个人在山姜?而且,一去还是两个星期?这万一出什么意外,那可怎生是好啊?
木爸木妈杜爸杜妈眉头紧蹙。
年轻人哪知道长辈的苦恼
他们活了大半辈子,吃的盐比木芙蓉和杜仲两人加起来吃的饭都要多。他们真正担心的其实是两个孩子未来的感情走向和人生命运。
第二天,1995年11月12日,星期日的黄昏,笑容满面的木芙蓉,伴着忧心忡忡无可奈何的两家父母